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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更大規模的冒頂 文 / 岸上漁家

    「住口!」劉澈惡狠狠瞪了王自強一眼,偷眼瞥了一下這裡唯一不知道實情的劉羅鍋師徒。只見李樂支著耳朵,就差在額頭刻上「八卦」兩個字,劉羅鍋卻依舊半瞇著眼睛,好像什麼都沒聽見,又好像什麼都不在乎。

    「張平,張平怎麼了,張平怎麼了?」李樂見竟沒了下文,一時急的抓耳撓腮,被他問到的人,都是轉臉看了一眼劉澈後,沒敢說話。

    劉澈掃了一眼眾人,雖然還沒有人說,但可以看出人人臉上都寫滿了恐懼,王自強更是嚇得渾身瑟瑟發抖,連李前進都習慣性的想去掏煙,劉澈看到他直到把手伸進上衣口袋裡才放下——這上千米深的井下,哪來的煙呀……

    劉澈知道這群人在精神上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其實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上次冒頂後發生在張大個子身上的事件,他是參與最深的一個,期間的詭異處,沒人比他更瞭解。

    剛才忙著救人沒注意,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竟然把腳伸進洞裡去踹那東西的爪子,萬一把那東西惹急了,他順手放開王自強,來抓自己……劉澈現在想起來都感到一陣後怕,「劉先生,您就是幹這一行的,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鬼呀……」劉羅鍋沒想到劉澈突然問起自己,就是一愣,眼神一瞬間竟然顯出了些慌亂,好像想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還真有事!」劉澈看著劉羅鍋的表情心裡就是一驚,憑感覺劉澈知道劉羅鍋心裡肯定有東西,難道他真的碰到過鬼?

    可是劉羅鍋眼神祇迷茫了一下,劉澈看著老頭閉上眼睛,再等他睜開的時候,又恢復了剛才那種半睡半醒的模樣,「其實那東西就像你們李書記說的,信則有,不信則無,你不用在意。」

    「操!」劉澈直接就罵了一句,他支著耳朵等了半天,沒想到這老頭竟然會用礦黨委書記李良的話來糊弄他,還好問過話之後,他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著劉羅鍋看,把劉羅鍋表情前後的變化給看了清楚,否則還真讓老頭給糊弄住了。

    一看這情況,劉澈就更不能不問了,我怎麼能不在意?萬一就因為這點不在意的事情把命給喪了,那不是太冤枉了?

    劉澈一咬牙,決定把實情講出來,雖然礦上現在是誰敢說就開除誰,但現在不是考慮保不保得住工作的時候,而是考慮保不保的住命,「劉先生,您是來給張平做法事的,也不算外人,有件事也不瞞您,而且恐怕也瞞不過你們,相信到礦上後你們應該也聽人議論了,其實出事後,張平的屍體……我們一直都沒找到。」

    劉澈說話的同時眼睛始終盯著劉羅鍋看,但誰知道直到他說完了,這老傢伙仍然一副的興趣缺缺樣子,半瞇著眼睛,似乎顯得毫不在意,又似乎根本就沒聽見,從頭到尾都擺著一副高深莫測的世外高人模樣,但好在他不關心卻擋不住他的徒弟李樂好奇心強,「沒找到,沒找到,怎麼個沒找到,怎麼個沒找到?劉哥,你快說啊!」

    「也不能算完全沒找到吧,其實他出事之後,我們馬上就把他的屍體從矸石堆裡扒了出來。但怪就怪在後來,後來我們準備把屍體運上去的時候……就丟了。」

    「屍體是我親自看著的,就是扭頭撒了個尿的空,我連地方都沒挪,撒完尿之後,我再一轉臉,屍體就沒了。現在想起來,我撒尿的時候依稀覺得腦後好像刮過了一陣風,當時我也沒在意,就覺得是巷道裡正常的空氣流動,連個響動都沒聽見……但再後來屍體消失後,我們到處都找遍了,卻任哪都找不到。」

    「那你們去他家找過沒有?他可能當時只是暈了,醒了之後就自己走了,後來又怕退賠償金,就不敢再露面。」李樂皺著眉頭眼珠子轉來轉去琢磨了半晌,忽然像發現了寶藏一樣興奮的說。

    李樂提的這種情況並非天方夜譚,就在幾年前,劉澈他們公司就曾經發生過這麼一回事。當時是省煤炭工業局,要在省城開一個全省煤炭系統優秀班組長表彰大會。

    劉澈他們公司是省國資委直屬企業,全省裡的第一大煤業公司,受表彰的人多,結果派一輛大客車還裝不完,派出兩輛大客車吧,又太浪費,公司行政辦一看,就從小車班又調了一輛商務車,正好坐滿。

    去的時候一路都好好的沒事,再加上又是去受表彰領獎,大家都還挺樂呵,但沒想到回程的時候就出事了。開完會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到那時候一切都還正常,誰想到吃了晚飯,天就變了,車一出市區就遇到了大霧了。說那霧也奇怪,就那麼一米多不到兩米的樣子,卻濃得好像漿糊一樣總化不開,車開過去甚至能在後面看到一道劃過的痕跡。這一下可就麻煩了,商務車的車體太低根本就看不見前面的路。

    本來如果商務車跟著大客車一起行動的話,以大客車的車體高度,這時候完全可以正常行駛,商務車只要跟著大客車慢慢開,就能安全回來。

    但當時是回程,會已經開完了,一車人急著回家,商務車仗著車小,靈活,在市區時就甩開了大客車,撒腳丫子跑了。結果在大霧中冒險開了一段,發現實在不行,再想找大客車,一打手機,人家大客車已經跑到他們前面,都走到半路了。

    商務車只好像蝸牛爬一樣慢慢往回開,磨磨蹭蹭一直開到黃河大橋,過橋時直接就衝進了河裡。

    一車十二個人一個都沒跑掉,但打撈屍體時,往下游找了幾十里,無論怎麼找,卻最終只撈到十一具屍體,那司機的屍體就是找不到。

    按照以往的案例,這種汽車墜河事故中,找不全屍體也是正常現象,尤其是這一段黃河又是上游,灘多水急,這一來就更正常了。雖然是死不見屍,公司仍然將那司機也當做了工傷意外處理。當時國家對工傷的賠償標準是每人二十五萬,但國企嘛,總要更講人情味點,再加上煤炭業的整體形勢,那幾年已經實現了根本性的好轉,在國家的基礎上,每人又加了二十五萬,結局雖然不能說皆大歡喜,但也總算讓各方滿意。

    於是這件事情就這麼懸著了,或者說也就該這麼結束了,直到事故發生三年後,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下,公司行政辦一個副主任到上海出差。

    一天這位副主任出門辦事,在大路邊隨手打了輛車,也就這麼巧,正好坐上了那小車班司機開的出租。更巧的是,那副主任在集團總部就是管理小車班的,這次和採購部的幾個人一起來上海出差,就是看看能不能直接從汽車生產廠家採購車,省的中間再被人扒一層皮。

    副主任一上車就發覺不對,那開出租車的怎麼看怎麼像那個死去的小車班司機,那眼神,那動作,都是一模一樣。要知道副主任這三年來一直得不到陞遷,就是那次事故給鬧的,所以對那小車班司機的印象特別深刻,倒是那司機好像已經把副主任給忘了,一路上表現的沒有絲毫異常,這一來副主任反而有些拿不準了。

    終於就在下車時,副主任臨機一動,他還記的那司機的名字,就大喊了一聲,那小車班司機下意識的就答應了。

    這件事曾經在全市引起轟動,市公安局專門派了一個副局長帶隊去上海,將那小車班司機給押了回來,小車班司機很快就被以詐騙罪起訴,不但被追回了全部五十萬賠償金,還被判了十年。這還是公司看在是自己職工的面子上主動出面周旋,否則五十萬那麼大的金額至少也得是無期徒刑。

    由於就是劉澈他們公司的事,那小車班司機事發的時候,劉澈已經來公司工作了,他對事情瞭解的甚至比報紙上寫的都清楚,不過張平顯然不可能屬於這種情況,且不說柳河礦的井口就不是誰都能隨便進進出出的,劉澈能確定張平當時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唉,你不知道,那人的情況是絕對不可能發生在張平的身上的,我當時親手檢查過,張平已經沒脈搏了,你不知道他的傷勢,他的頭骨都碎了。」

    劉澈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說起來今天這些人剛好全是那天出事時候的那幫子人,而且原來一死一傷少了兩個人後,現在又補上了劉羅鍋師徒後,連人數都是跟那天一樣的。現在一連串出了這麼多意外,該不會真有冤鬼索命吧?

    想到這裡,劉澈咬了咬牙覺得另一件事也不需要再隱瞞了,「其實剛才那傢伙,之前我跟錢龍已經見過了。」

    劉澈給劉錢龍使了個眼色,劉錢龍就囉哩八嗦把剛才碰到那傢伙的事情給說了出來。他剛剛嚇得半死,現在卻全沒了先前的熊樣,講得口水四濺,唾沫星子都噴到了對面人的臉上,尤其是那一雙血紅色的眼睛,而且還神出鬼沒的讓人防不勝防啊。本來就嚇人的事情,經過劉錢龍這麼一渲染,聽的大家更覺深入,甚至連劉羅鍋聽到這情況眼睛都亮了起來。

    「這應該就是那東西的毛。」劉澈從口袋裡掏出撮毛髮遞給劉羅鍋,這就是他當時從鋼絲網的斷茬上摘下來的東西,一直就放在上衣口袋裡。

    眾人一聽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撮毛髮,隨著毛髮的轉移,視線又從劉澈手上轉到劉羅鍋手上。劉羅鍋接過毛髮,先用手捻了捻,又拿到鼻子下聞了聞,然後好像咕噥了句,真是老了,鼻子都不太靈了後,又把那撮毛遞給了李樂。

    李樂接過那撮毛之後,也聞了聞,然後卻沖劉羅鍋搖了搖頭,劉羅鍋問他是否確定,李樂肯定地點了點頭,劉羅鍋這才鬆了口氣,就把那撮毛遞給回了劉澈。

    眾人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師徒倆,把一撮毛搗騰過來倒騰過去,最後隨著那撮毛,把眼光又回到劉澈身上。劉澈接過毛髮,滿臉希翼地看著劉羅鍋,但沒想這駝子竟然就再沒了下文,半瞇上眼睛又回復了剛才那副老神在在的架勢。劉澈看到這心裡就罵起來,日你娘的,都這時候還裝的什麼逼啊這是?

    劉澈直接就像破口大罵,但想了想又忍住了,看劉羅鍋的模樣他就知道了,這種老狐狸他如果不想說,你就算掐住他的脖子,也別想問出什麼來。

    劉澈正沒出下手,一轉臉卻見到李樂兩隻眼睛好像貓一樣亂瞄。劉澈心中一動,老薑對付不了,這小土豆還不是手到擒來。想到這,劉澈朝李樂靠了靠,正準備張口。

    誰知就在這時,忽然就聽喀嚓一聲,煤巷裡好像打了個閃電。劉澈聽這聲音覺得奇怪,這裡可是上千米深的井底下,怎麼會有閃電?劉澈抬頭看向頭頂,誰知道看到的卻是一副讓他終生難忘的景象——只見巷道的頂板好像麵條一樣抖了抖。

    劉澈揉了揉眼,還以為看花了眼,這時候巷道已經天搖地動的晃動起來。一瞬間,煤巷的頂板上好像出現了無數個大沙漏,煤塵夾著細小的碎矸石好像流沙一樣從鋼絲網的網眼裡落下來。

    沒幾下就聽掘進頭那邊轟隆隆傳來一連串悶響,緊接著一股濃重的幾乎有形的風,裹著巨量的煤塵沖材料庫席捲而來,那模樣就像有一輛火車正從掘進頭衝過來一樣。

    劉澈看到這情況心裡登時一片哇涼,媽的,冒頂,又冒頂了,而且還是一次遠比剛才更大規模的冒頂……這下子,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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