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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章 此恨綿綿無絕期(三) 文 / 北郡

    四章(此恨綿綿無絕期)三

    「發生什麼事了?」白決看著一地狼藉,問道。

    一名管家模樣打扮的人囁嚅道:「是伏家,他們來人了……而且還打傷了不少人。」

    白決微微皺眉:「伏家……嗎?」

    然而下一瞬間他只覺得有千軍萬馬奔騰著呼嘯而來,他恍然間看到了一個人影,竟癡癡地忘了躲開。

    「……雅歌。是你嗎?!」他驚呼。

    來人居高臨地看著他渾渾噩噩的樣子,毫不留情地將手中的飛鏢彈出。

    「小心!」白行下意識喊道。

    白決堪堪躲過一鏢,再一看,對方雖然有著與伏雅歌八分相似的面孔,但卻是無比高傲與端莊,像極了當初的雅歌,卻有不同於雅歌的溫柔,而是多了幾分威嚴。

    「你是……誰?」他終於想起來,問道。

    女子的眼神似乎要將他生吞活剝,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伏-雪-晴。」

    白行在一旁淡淡的打量著離自己並不遠的女子,只覺得她身上有著一種幽蘭的氣質。

    蘭之謂於女子,喻為空靈,幽美,或是高貴於脫凡離俗。但若將以上所述統加冕於面前這名自稱為伏雪晴的人,只怕是也一點不為過。

    當然,這評論得放在沒看見她殺人之前。

    白家眾人看著女子如此不將族長放入眼中,不由地怒氣沖沖,雖然白家至此,已經不及原來輝煌,人才也相對較少,但這女子面前好歹也是狐族族長,她又怎可如此放肆?!

    於是他們不顧三七二十一地衝向女子,卻是被生生地擰斷了喉嚨,十幾號人物不多,但也顯示出了她的恐怖。

    這手法,倒是讓白決覺得又回到了那天的擂台上一般——她與白行的狠心,有的一拼。

    這難道是伏家人普遍的性格?

    但只見女子一臉戾氣地盯著他:「你就是白決?」

    白決雖然感覺到了危險,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殺了你!」女子怒吼:「你竟然害死了姐姐!」

    白行一動也不動,似乎在等待著裁決。

    「住手!」

    突然,白行爆喝道,雖是童音,聲音卻無比威嚴,以至於伏雪晴的手都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白行走到女子面前,嘴角抽了抽,礙於伏雪晴的面子問題沒有罵她,但內心卻是說她愚蠢。

    傻呀!伏雅歌會希望他死嗎?換句話說,他現在悔不當初,死了是便宜他了,要讓一個人痛苦,就得讓他生不如死。

    再說,這好歹是他爹,他還是得救一救的。

    女子尋聲望去,只見一名亞麻粗布的小男孩身體筆直地站著,樣貌雖不突出,但是卻有一股天生的傲氣,猶如君臨天下。

    她楞了楞神,才開口:「你是……白行?」

    白行點頭。

    下一刻她便笑出聲來,擁著白行喜極而泣,「行兒,我是阿姨。」

    白行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蘭花香,只覺得還算安心,便淡淡的「嗯」了聲。

    伏雪晴拭去眼角邊的淚,「為何要阻止我?他對你並不好。」

    白行沉聲道:「可他卻是娘最愛之人。」

    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不能殺白決,如果有什麼能夠讓他更痛苦的事,那該就是懷著愧疚永久的活著。

    「饒你一命。」良久,伏雪晴才咬牙切齒地說。

    白決卻仍舊站在那裡,沒有移動分毫。

    白行看著面前這個恍然若失的男子,歎了口氣,毫不吝嗇的給了他一腳。

    白決這才有些吃痛地看著白行,突然有種危機四伏的感覺,粗魯地一把扯過白行,看著伏雪晴道:「你來是做什麼?」

    伏雪晴諷刺地笑笑,「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今日我來,就是為了帶走行兒。」

    「不可能!」白決拉著白行的手更緊,這個家已經敗得家不成家,雖然有白行的因素,但妹妹,也是咎由自取,真相大白後,雅歌已逝,白行就是他最關心的,又怎能讓她帶走!

    想到這,他的手捏得更緊。

    白行費力地抽出手來,看著一臉糾結便秘模樣的白決,無奈。只好換了只手輕輕拍了拍他手背,安慰的笑笑。

    「去哪?」白行簡潔地問道。

    「自然是去伏家,」伏雪晴看著面前的侄子,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卻有一種同齡人沒有的沉穩,真是越看越喜歡。「我們回伏家,將你的靈脈修補好。」伏雪晴柔聲道。

    只是到了白決這,又立馬換了一種語氣:「你幹的好事,你還想把他留在這毀他一輩子嗎!」

    白決聽到修補靈脈一事,突然明白自己是真的不能再挽留了。放眼妖族,如今白家落魄,修補靈脈一事,怕是自己有心,也是無力。

    這都是他的錯!行兒本該如同古預那般,天賦異稟,凌居於萬人之上,但是他卻……唉!當初自己,不該啊!

    當初,當初,悔不當初。

    只是心中的不捨,又該如何表達?

    想他堂堂七尺男兒,卻是這麼無能窩囊。

    再想想原來過去的種種,「呵,原來不是世人皆醉我獨醒,而是世人皆醒我獨醉……」

    伏雪晴看著癡狂的白決,知是他心裡不捨,但扇你一巴掌再對你好的人,還值得信嗎?

    她摸摸白行的頭,卻發現這小孩子不動聲色地躲開了,似乎很不習慣她這樣的動作,她想了想,還是得徵求一下這個侄子的意見,畢竟他給自己的感覺是那麼的有主見,若是自己隨便幫他做決定,怕是他也會不高興吧。

    她輕聲問道:「行兒,願意跟姑姑走嗎?」

    白行在聽到修補靈脈的時候眼光一閃,想到自己也需要這樣,與其自己慢慢來尋方法,還不如這樣一勞永逸。

    於是他應了聲:「嗯。」

    白決的心沉到了谷底,卻又無可奈何,自知留不住,也不能留,只好沙啞著聲音請求:「好好對待行兒。」

    伏雪晴牽過白行的手:「自然。」

    白決抱著冰涼的牌位往回走,不禁紅了眼眶,他吸吸鼻子,突然一個激靈,轉過頭來大喊一聲:

    「行兒!!!」

    白行與伏雪晴不解地轉身。

    「何事。」白行想,若是現在又來挽留自己的話,也太沒有眼色了。

    「行兒……」白決心裡閃過一個想法,「你能否讓我看看你真實的模樣?」

    他的聲音幾近哀求:「我不想連自己的兒子到底怎樣都不知道。」

    「我不想連自己和她的兒子是什麼相貌都不清楚。」

    伏雪晴不解,但轉念一想,白行如此氣質,又怎會是平庸之輩?

    白行抬眉,果然,還是想到了嗎?不過他這樣,也算是合情合理吧。

    「無妨。」他小手一揮,頭頂上的髮帶也隨風而落,長髮如瀑布般垂下。

    少年的臉色略顯蒼白,在烏黑的髮絲的映襯下,如同一白一黑兩種極致對抗的顏色,卻也揉合了女子的陰柔與男子的陽剛,不顯贏弱,倒是有種冷傲之感,如神詆一般。

    他的皮膚在陽光下如同白瓷般細膩,一雙鳳眸在言談舉止間顯得顧盼神飛,尤其是那墨玉般的眸子,似乎是那無邊浩瀚的星空,要將人吸入這無際的夜色之中。如此……攝人心魄。

    他美得讓人幾乎窒息。

    而唯一不足的是他那瘦小的身板,粗布陋衣雖然不能影響他的形象,但那件衣服卻如同掛在身上一般不合體。

    許久之後,少年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看過了?」

    而眾人在一時間竟沒有回神。

    「走啊。」白行牽過伏雪晴的手。

    伏雪晴仔細打量了一番,覺得自己有一種很驕傲的感覺,而那份驕傲,來自於白行。

    待她們走出去一段路後,白決卻追了上來,他只想說些什麼,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行兒……」他開口。

    「嗯哼!」伏雪晴明顯不耐煩了。

    白決知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就好像這一別就再也見不到了,他開始害怕,可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說。

    「行兒,你恨我嗎?」他問道。

    你恨我讓你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你恨我費盡心機毀你靈脈,你恨我害死了雅歌,你恨嗎?你理當恨罷!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白行淡淡道。?!白決怔住。

    下一刻自己被狠狠的抱住,卻沒來得及感受這片刻的溫暖,心頭就被一盆冷水澆滅。

    「白決?」

    「嗯?」

    ——「此恨綿綿無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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