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宇在京師的時間也不到兩個月,知道的的青|樓只有一家,似乎沒有別的選擇,當下鍾宇領著三人直奔南薰坊的溫柔居。
溫柔居前樓的大廳內,依舊是那副靡靡的景象,鍾宇也不用龜公引路,領著三人徑直穿過大廳,直奔溫柔居的後院。
後院中的桂花的依舊香氣縈繞,只是院中荷塘裡的荷花又開敗了許多,掩映在碧綠荷葉之下的幾點紅花,不仔細看的話,已經很難尋找到了。
鍾宇帶著三人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徑,直趨綺月的靜小院。
高昱見鍾宇對溫柔居如此熟門熟路,不由得狐疑,開口問道:「浩對這裡很熟悉啊?難道經常來此?」
汗……不是你同意來的嗎?鍾宇不禁翻翻白眼。
當然為了不給高昱留下壞印象,鍾宇連忙辯解道:「大舅哥不要誤會啊,妹夫我只是雖朋友來過一次啊,來這只是為了聽曲啊。呵呵,這裡的這位琴曲雙絕的姑娘,說不定大舅哥還認識呢!」
「哦?哪位姑娘?難道是來自青州?」
「正是,這位姑娘就是以前在顰顧樓的綺月姑娘!」
「哦?在青州時聽說這位綺月姑娘確實琴曲雙絕,只是未曾見面聽聞妙曲,想不到今日在此處能一飽耳福!」高昱聽到這位姑娘來自青州,不由的來了興趣,倒不在對鍾宇狐疑。
來到通往綺月小院的月亮門前,綺月的兩個貼身小丫鬟依舊守在門前。這兩個小丫鬟大些的叫紅蕊,小些的叫綠萼,鍾宇那次陪著朱厚照來聽曲,倒是記住了兩人的名字。
鍾宇想到綺月的規矩,便招呼高昱三人,看看誰作首好詞做敲門磚。
那個叫紅蕊的小丫鬟聽了鍾宇的話,卻笑著開口道:「小姐吩咐了,鍾公子是小姐的恩人,若是來聽曲,隨時歡迎,不用作詞的!」說著紅蕊小姑娘便吩咐那個叫綠萼的小丫鬟速去通報,自己引著鍾宇一行進院。
小院裡的精舍前,綺月姑娘正在微笑著等待四人,今日綺月姑娘著了一襲透著淡淡藍色的平羅衣裙,長及墜地,沒有一朵花紋紋飾,只是袖間縫了幾朵蘭花,很是清,腰間依舊繫著那條月白色的腰帶。一身裝扮比之那天鐘宇見得更加清新致,更加令人賞心悅目!
綺月見到四人,便微笑著迎了上去道:「四位公子來了,綺月有失遠迎,還望贖罪則個,快屋裡請。」
四人忙都道:「綺月姑娘客氣了!」
鍾宇微笑著對綺月說道:「這幾位公子都是剛來京師的大才子,我們相談甚歡,想找個靜點的地方把酒言歡,正好我跟他們幾位提及綺月姑娘琴曲雙絕,他們很是仰慕,特來拜訪,也借綺月姑娘寶地一用,來把酒言歡,實在是冒昧了,還望綺月姑娘冒昧。」
綺月姑娘聽鍾宇跟自己沒有見外,不禁也是高興,笑著道:「鍾公子在青州時就幫過奴家,那日又幫了奴家的姐妹,奴家正愁無以為謝呢。鍾公子能和幾位公子來奴家這裡,沒有把奴家當外人,奴家高興的很呢!幾位公子快隨奴家入內就坐!」
鍾宇四人隨著雲竹進的屋內,各自坐下,雲竹安排紅蕊和綠餓去讓廚房做一些精緻的酒菜。
鍾宇給高昱三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我跟幾位提到的那位琴曲雙絕的綺月姑娘。」
綺月微笑道:「鍾公子太過獎了,奴家的拙技實在難登大之堂!」
鍾宇笑道:「登的,登的,若是綺月姑娘的琴曲之技登不得大之堂,何人能登的?那次聽了綺月姑娘的琴曲,如同仙樂,繞樑三日,猶未不絕啊!」
說罷鍾宇又給綺月一一介紹高昱和穆孔暉、嚴嵩三人。
三人又和綺月再次正式見禮,方才坐定。
紅蕊和綠萼去安排的酒菜上來的很快,只一會兒,桌上便擺滿了精緻的菜餚和一大甌美酒,紅蕊和綠萼給五人面前的琉璃酒杯裡斟滿酒,五人開席飲宴。
高昱幾人都算是才學不凡、見識廣博之人,鍾宇則兩世為人,所知更是多而雜,而雲竹姑娘更是善於交際,長於調節氣氛,幾人很快的無話不談,笑聲不斷。
兩個小丫鬟給眾人斟的酒是竹葉青,竹葉青酒酒液碧綠,品之爽口,清涼幽香,盛於晶瑩剔透的琉璃酒杯中,更是顯得綠瑩瑩的,甚有美感。
這竹葉青酒自大唐以來,就是人士最喜歡的美酒之一。一代女皇武則天對竹葉青就甚是喜愛,每飲必有竹葉青,為此還賦詩:「山窗游玉女,潤戶對瓊峰。巖頂翔雙鳳,潭心倒九龍。酒中浮竹葉,杯上寫芙蓉。故驗家山賞,惟有風入松。」從此竹葉青酒盛行於大唐。
唐代大詩人白居易品此酒後,更是有詩云:「甕頭竹葉經春熟,階底薔薇入夏開」,可見那時此酒之影響力。而到了大明,雖歷經幾百年,此酒的名氣依舊不衰,深得人士的喜愛。
在綺月姑娘的妙語連珠的笑聲中,鍾宇幾人酒到杯乾,誰也不願示弱。
不長時間,四人便數杯竹葉青酒下肚。這竹葉青酒雖入口綿柔,但後勁頗足,四人此時不禁也有些微醺,但談意更濃了。
又喝了兩杯,眾人也都放開了,只聽穆孔暉開口道:「有酒無令,如何可以,我們五人不如行個酒令如何?」
高昱和嚴嵩都笑道:「甚好。」
鍾宇一聽要行酒令,不禁想要拒絕。可沒等到自己開口,人家就都已經答應了,鍾宇不禁有些頭大。
鍾宇知道自己除了會剽竊幾句後人
人的詩詞,對這古方面一竅不通,這行酒令,打死自己也做不出來啊。在這些才子們面前,自己怕是要出糗了。
嚴嵩笑著道:「既然行酒令,自然要有令官,不如就由綺月姑娘來任這個令官吧。」
綺月忙謙讓道:「四位公子都是當世大才子,綺月如何敢做這令官?」
高昱和穆孔暉都笑著勸道:「我們五人之中就綺月姑娘身為女子,這令官就由綺月姑娘擔任吧,勿要推辭了。」
綺月聽了也不再推辭,當下笑道:「那奴家就僭越了,今日便擔此令官之職。即使行酒令,那答不上來的可是要罰酒三杯的哦。」
高昱三人都是轟然稱是,只有鍾宇默然不語。
綺月低頭沉吟,自語道:「那起個什麼酒令好呢?」
綺月蹙眉片刻,忽然看見桌上一道清心安身的百合蓮子銀耳羹,不禁靈機一動,笑道:「有了,剛才三位從我們溫柔居後院走過,定是見過我們後院裡的那方荷塘了。荷葉碧綠,雖荷花大都開敗結出蓮蓬,但猶有幾隻紅紅荷花隱約其間,也甚有趣。不如我們就以此為題,行了簡單點的酒令好了!這酒令嘛,就以一個詞牌名和一句古詩為令,這詞牌名嘛要帶一「花」字,而這一句古詩嘛,要帶一個「荷」字,如何?」
鍾宇心中巨汗,這還算簡單的酒令啊,那難的酒令什麼樣啊?自己以後還是少裝才子了吧,自己那點古知識,時日一長,必定會露出馬腳,看來得盡量減少和這些才子們湊堆兒啊。
這年代才子並不是那麼好當的,並不是抄襲幾首後世詩詞就能成為才子的。就像這個酒令,本是人們應酬答對的日常交往中一件很普通的小事,可是一句酒令,要有一個詞牌名、一句古詩,這詞牌還必須要有一個花字,這句古詩還必須是有荷字的,不是古詩詞真的底蘊深厚的人才子辦得到嗎?這樣考較真功夫的場面,在此時的人墨客們的日常生活中比比皆是,一個作詩最基本的規矩都不懂,平平仄仄也不通,四書五經論語孟子全沒念過的人,在人騷客眼中基本就是個盲。
鍾宇望著面前的琉璃酒杯裡的碧綠澄清的竹葉青酒,已經做好被罰酒的準備了!
綺月說完,眾人自是無異議,一致請綺月先行酒令。
雲綺月剛才說出那酒令要求時,心中已有了酒令,不禁脆聲說道:「奴家即為這令官,那便先行拋磚引玉了,讓四位公子見笑了。奴家這句酒令是:醉花陰,映日荷花別樣紅。」
穆孔暉能高中解元,自也是學識甚廣,只稍微沉吟片刻便有了,接道:「蝶戀花,笑隔荷花共人語。」
高昱也是驚才艷艷的才子,其學功底自也是從小打就,他在穆孔暉沉吟時,便已想就酒令,待穆孔暉說完,便開口接道:「滿庭花,荷葉羅裙一色裁。」
嚴嵩後來能成為大全臣,其心思機變也是很快,待高昱一說完,他便開口接道:「木蘭花,惟有綠荷紅菡萏」
綺月說這個酒令簡單,鍾宇看著四人片刻接出,這酒令貌似確實不難,可自己也確實接不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