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仲連續的急促催問,鄰居們也是不再隱瞞,把所知告訴了石仲。
「石仲啊,你是個好孩子,嬸和你說了之後一定要堅持住啊,要堅強啊。」
「嬸,我已經成人了,我父母到底怎麼了,你就不要再囉嗦了,趕快告訴我吧。」石仲已經是再無半點耐性了,顧不得語氣什麼,抓住鄰居大嬸的胳膊一邊用力的拽一邊大聲的說道。
「唉,你父母,唉,石仲啊,他們都『走』了」
「走了?走了?!你是說他們走了!?都走了?!」有如晴天霹靂。石仲被嬸的話完全震驚了,嘴唇哆哆嗦嗦的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無力的放開大嬸的胳膊,雙目無神,步伐都變得無比沉重,就這麼退了一步,兩步。撲通雙腿一軟差點就這樣坐在地上,多虧了後面的肖磊一把把石仲給抱住。
「走了?這麼大嬸,你說的走了是什麼意思啊?石仲的父母去哪了啊,探訪親戚去了嗎?」肖磊顯然不是很懂這位大嬸的話,也不明白石仲怎麼會突然就這樣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了。
肖磊不懂,石仲可是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在這山村裡,人死了要避諱,尊重死者,一般都不會直接說死了,都會說「去了」,「走了」,如果是上了一定年歲的人死了,則會說「老了」。只要語氣中稍微帶點悲傷,這麼一說,別人都知道其中的含義。這樣既是尊重了死者,又能清楚的表達意思。
故這位大嬸的話外之音,赫然就是石仲的父母已經雙雙死亡了!
石仲雖是完全明白這話裡隱藏的意思,但是肖磊這麼一發問,石仲心中又有了那麼一絲機會,一絲盼頭。就如溺水之人抓住的那根稻草,知道沒用,但還是不忍放手,心中有那麼點期盼,以為這是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石仲勉強又有了一點力氣,猛的撲到大嬸的身上,不甘的問道:「嬸,我媽和我爸是不是有事出去了,所以你才說他們走了。對不對?對不對?!一定是這樣的!一定的!!」
石仲已經有了一絲的瘋狂,處於即將失去理智的邊緣,狀如瘋癲,雙目都已經開始泛紅了。
這大嬸雖只是山村一個普通的農婦,但也是識人情冷暖的有血有肉之人。石仲的瘋狂並沒有她感到奇怪或者害怕,心中有的只是心痛。更是對人世不公的傷心。
紅著眼圈,大嬸的眼中也是有了淚水濕潤,緊緊的抱住石仲,「孩子啊孩子,你,這真的,我,唉,你父母都死了啊!」
大嬸最終還是把這話明明白白的給說了出來,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不可能,你騙我!這是不可能的。我走的時候,他們還,還身體好的很吶,怎麼會突然就、就走了?」石仲還是不忍接受這個事實,一下子把大嬸推的遠遠,彷彿就是大嬸讓其父母死的,只要離大嬸遠一點就能使他們活過來一般。
可是石仲,心中,其實是知道這是真的!
嘴角的肌肉快速的抖動,說話時也開始有了哽咽之聲,雙眼之中更是已經有了眼淚滴落,就那麼掛在石仲左臉上恐怖的傷疤那,可是石仲渾然不知,只覺得天旋地轉一般,整個大地都在搖晃,石仲終於是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嬸方才被石仲用力一推,止不住的後退,差點就要摔倒了,多虧了後面有人扶了一把才沒有跌倒受傷。站定的大嬸看著坐在地上的石仲,想著這從小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就這樣沒了父母,而且死去的還是和自己生活了多年的老實人,這樣想著,原本只是在眼眶中的打轉眼淚,此刻是嘩嘩的落下,手背怎麼擦也沒用。
「唉·····」
一陣陣的歎息,身後的眾多村民都不忍直視這傷人的一幕,紛紛扭過頭去,有幾個婦人則也是忍不住開始落淚,想想也是,一個村子裡活了那麼多年的人突然死掉了,留下了這麼一個半大的沒人養的孩子,人間慘劇啊。
肖磊傻站在一旁,此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路走來,石仲本來是一個不善言語的人,更是一個不願意言語的人,除了必要的解釋很少說話,可是當談到他的父母時話匣子卻打開了,肖磊還記得在出發到達礦洞之前,石仲對其敞開心扉對其訴說了自己對父母的感情,尤其是有多愛他的母親。原本想此次與石仲回家能夠體驗一次自己從小就缺少的父母關愛,想起自己的父母對於自己,肖磊當時是有多羨慕石仲的童年啊,可是現在。
無語,肖磊也不是什麼擅長表達的人,此刻當然不知該如何安慰石仲了。只能蹲坐在石仲旁邊,用手去拍石仲,告訴他自己在他身邊。「石仲,雙親死亡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啊,已經發生了就沒辦法了,該想想以後怎麼。」
「以後?我父母死了,以後···?」
「大嬸!我父母是怎麼死的!?」石仲猛然發現自己一聽到這消息就全然沒了平日的思維能力,而此刻父母的死因卻是還不知道,這裡有很大的疑惑,自己走時父母都還身體健康,不可能是得病死的,而且剛才進入房中屋內一切都收拾的妥當,不像是發生過什麼意外。「難道?有人殺了我的父母?有人敢殺我的父母?!」石仲心中在怒吼。
「石仲啊,我和你說了你可別找人去報仇啊,你還小,可不是人家的對手,不要自己贈送了自己的性命啊。」在大嬸的眼裡,石仲還是那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孩,還不知他已經是個讓凡人敬仰的士者大人,此刻石仲回來雖然有些許變化,力氣變大了,臉上有道大傷疤,這一切在大嬸的眼裡都只說明了石仲最近生活的艱辛。而剛剛失去父母,石仲此刻更是最可憐的時刻,可不想讓他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做出傻事。
可是大嬸這麼一說明顯就是有人殺害了石仲的父母啊!後面的話石仲根本沒聽見。
呆坐在地上,捏緊著拳頭咯咯作響,用力過大以至於雙拳都已經泛白,而就在石仲身邊的肖磊,更是看到石仲的都因為用力過大而自己把自己的手給捏出血來了!
「呵呵」石仲傻了一樣,居然發出一聲毛骨悚然的笑聲,「居然有人敢傷害我的父母,居然有人敢殺我的母親,居然有人殺了最愛的人!」用力的把臉上的淚水胡亂的一抹,露出充滿血絲的雙眼,咬著牙抬起頭,看了看肖磊,又看了看鄰居們,「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笑出聲來,聲音不像之前的那種冷笑,就是日常的那種開心的笑,且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就完全變成了仰天大笑。
「石仲,你沒事吧?石仲?」大嬸不安的詢問道。
「啊——!」笑聲終於是停止,最後那聲大笑轉變成了一聲慘烈的大叫,雙拳同時猛擊身體兩旁的土地,直接把土地打出了兩個大大的窩坑,手上也沾滿了鮮血。
大嬸有點被石仲這瘋癲的樣子給嚇到了,村民也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這石仲不會是傷心過度瘋了吧。
豁然起身,士者實力全部石施展的石仲,一下子就奔到了大嬸旁邊,單手把大嬸給舉了起來。「是誰?到底是誰?我要讓他永生不得好死,我真的要讓他永生不得好死!!」
歇斯底里的怒吼!
周圍的人趕緊圍上來想把石仲的手鬆開,把那位可憐的大嬸放下。肖磊也在一旁勸說道:「石仲,這和大嬸沒什麼關係,快放了吧。」
「對對,放開她吧。」
「是李天,快把大嬸放下來啊」
「快啊,她都受不了」
嘈雜的聲音,石仲只聽到了一個人名——「李天」!
「李天」這是石仲從牙縫擠出的兩個字。
大嬸終於是被石仲給放了下來,不斷的咳嗽,旁邊有人幫其捶著背,同時沒好氣的說道:「對,李天,就是朐城那個銀槍霸王李天。你父母去朐城買東西,結果你父親被李天騎馬給撞死了,你母親去找他理論,竟然,竟然被他派人給吊死在了城東的絞刑區!」
「什麼?!」
石仲和肖磊同時大叫。這不就是,不就是在朐城聽到的那個消息嘛,而且那個惡棍李天今天還又逼死了一個少女,結果他還沒事一般的要在酒樓宴請武林中人大吃大喝,當時聽到這個消息,肖磊就表示想教訓這個叫李天的混搭,還是石仲自己勸阻了肖磊,稱不要亂殺凡人了,結果……當時石仲的母親就被吊在朐城的城東啊!!
石仲已經不知道自己腦子裡裝的什麼,只是感覺到暈暈的。
身體晃來晃去,最後,低著頭,石仲輕聲的說道:「很好」
左右搖著腦袋,看起來就像瘋子一樣,淡淡的說了聲:「我走了」
說完,石仲面無表情,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繞過聚集在一起的村民就要離開。
身後的肖磊快走幾步追上石仲,道:「石仲你去哪,別太衝動,可是剛說過不能再殺凡人了。」
停下腳步,石仲身體一哆嗦,回身抽出背負身後的骷髏隊長之劍,巨劍一掃直接把毫無防備的肖磊橫著批飛出去。「你他媽的給我滾遠點!」石仲心裡的怒氣爆發了。
轉身,迅速消失在眾人的視野裡。
肖磊倒在地上,捂著剛剛被石仲劈出來的傷口,意識到自己說的那句話有點不合適,眼睜睜望著石仲消失在前方,消失在前往朐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