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淅淅瀝瀝的小雨逐漸變得瓢潑起來,微微的輕風也變成了怒號,烏雲蔽日,萬里天空灰茫茫的一片。道路兩旁筆挺的楊樹全都被吹的呼呼作響,堅實的樹幹左右搖擺,零落的樹葉隨風飄舞,一片帶著雨水的綠葉就這樣「啪」的下打到了石仲的灰袍上。
右手輕抬,身受重傷的石仲不想做太大的動作,指向前方不遠處的小鎮,道:「前面就是朐鎮,是離我家最近的城鎮,我父親有時會把山裡打到的山貨野獸帶來這裡賣,同時也會在這裡買點家裡需要的東西。」
看著前方不算太過繁華的小鎮,肖磊點點頭,忽然看到一行穿素白衣服的人正從遠處冒雨走來。問道:「石仲,遠處那些人是幹什麼的,怎麼下這麼大的雨都不避一避。」
石仲也看見了行人,答道:「這是出奔之人,家中有人死了,朋友親戚要出奔送遺體下葬,不論天氣如何,都不能拖延日期,人死為重,要尊重死者,故不能避雨,怎麼,你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嘿嘿,我生在商賈之家,這種事還真是頭一次見過,我們那城裡的人死了,都是直接埋在墓園,不會有什麼出奔的。」
談話間,這行出奔之人已經走近了。
正前方是一個高大的婦人帶頭,領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四周傳來烏鴉的「嘎嘎」叫聲,小女孩扯著婦人的衣服,止不住的哀嚎哭泣,哭泣聲音之大,透過雨聲都驚起了遠方的烏鴉,引得更多的嘎嘎叫聲。
而婦人也沒有精力去管這女孩子,只是滿面的雨水混合著淚水,怎麼擦也是擦不幹,眼睛失神的呆呆望向前方,嘴裡不停的咕囔著什麼。從其身邊經過的石仲則是清楚的聽到了那幾個字「我的姑娘,我的姑娘···」
後面跟隨的人則是什麼話都沒說,只有少數的哭泣聲,一行人就這麼默默的走著。
這行素白衣人之後則是還跟隨著十幾個看熱鬧的人,人群嗡嗡的議論聲也都落到石仲二人的耳朵裡。
「太可憐了,多麼好的一個女娃,竟然就這麼被李家的公子給糟蹋了,活生生的被逼死了啊。」
「唉,真是畜生啊,這幾年已經草菅人命多少了,聽說他前幾天還剛剛騎馬踩死了個人呢,那人的婆娘來討說法,這李天竟然讓鎮上的衙役把她給吊死了,屍體還在鎮東頭呢。」
「唉,又能怎麼,這李家公子李天可是鎮長大人唯一的孩子,聽說鎮長可是和紫巖城裡定居的那個士者大人有關係,這李天在咱這朐城還有誰能管?天大地大,這朐城數他銀槍霸王李天最大。」
「喂,你聽說了沒,這李天又在鎮裡最大的酒樓翠微樓大擺筵席三天,邀請武林中人來討論武技,真是要練出個槍法來···」
眾人所說之話一一被石仲二人聽見,肖磊搖搖頭,「想不到世上還有如此混蛋的人,光這些聽對他的評論,我都忍不住要去殺了他啊。」
「世界上不公的事多著去呢,世界上混蛋的人也多著呢,哪裡能殺得盡,這人再壞也是個凡人,和咱們沒什麼關係。別忘了咱們出來前周國學長可是提醒過盡量不要再殺凡人了。」
「哦」肖磊回答道:「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了,不會意氣用事的,只不過確實看不慣這人所作所為罷了。」
「那我們到時候去一趟紫巖城,讓城主管管這裡,這朐鎮是附屬與紫巖城的,紫巖城主對朐鎮裡一切的人有生殺予奪的大權,咱們兩個中級荒士的話,想那紫巖城主不敢不認真對待。」
「恩恩」肖磊點著頭,便與石仲從這朐鎮的城牆門口經過而沒有進入,跟隨著石仲繼續前往石仲的家。
石仲有傷自是不能行走太快,故原本半天的行程走了大半天,待到石仲的家鄉小村卜河村時已經是晚上了。此時的天氣仍是不好,雨雖然小了但是仍舊沒有停下,狂風的怒號還在耳邊響起。遮擋了太陽的烏雲在夜晚中繼續遮擋著月亮,就像人間發生了什麼慘劇,太陽、月亮都不忍心直視一般。
站在村口,石仲不自主的呼吸聲加重,身子不自主的輕微抖動,肖磊見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就是有父母關愛的感覺嗎?可惜我···」
摸著一顆古樹,這是石仲小時候經常玩耍攀爬的。拍一拍大地,這是自己曾經踩踏的土地,看著這個小村子,這是自己童年青春時渡過歡樂時光的地方。
在別人眼中石仲只是一年左右沒回來了,可是對於石仲自己來說自己卻是再世為人,是整整一輩子沒來過了,甚至就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回到熱愛的家鄉,回到原本歡樂的樂土,回到自己最敬愛的父母身邊再見一面。
村裡的人都關上了房門,在晚上說不定有什麼野獸來到村子呢,點點的燈光透漏出暖意,告訴石仲這還是那個他從小居住的地方,他熱愛的地方,他一輩子,不了,最起碼兩輩子也不會忘記的地方。
快步朝著記憶中的家方向走去,步伐越來越快,肖磊都有點跟不上了。空曠小巷中的腳步聲驚起一隻隻看門狗的吠叫聲,這原本讓人厭惡的叫聲,此時聽在石仲的耳朵裡,也是那麼的動聽可愛。
「快了,快了,就快到了」石仲小聲的說道,不知是對肖磊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媽,媽!我回來了,您的兒子回來啦!」
轉過一個彎角,一個簡陋的小庭院就出現在肖磊的眼中,而克制不住自己的石仲早就撲上去拍打著木門,呼喊著母親。
「媽!爸!你們在嗎?快開門啊,我回來啦。」
石仲不住的拍打著木門,呼喊了好幾聲的父母,可是這沉寂的屋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一個孤零零的房屋,你怎麼敲打也沒人回應,你怎麼前行也不能靠近。
「會不會是你父母都睡著了啊?」肖磊猜測道。
「對,對!他們一定都睡著了。」
手上用力,砰的下直接把木門推開,身為士者的石仲即使是受傷,這身體的素質也不是等閒凡人可想像的。
「咱們進去,我爸我媽他們也一定很想我,在迫不及待等著見我呢。」
再次直接把房門也強行推開,站在內屋裡的石仲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一點聲響也沒有。
一股不安的感覺。石仲來不及火把,直接施展一個火苗術來照亮了房屋。
木桌木椅整整齊齊擺放在那,這是愛收拾房屋的母親做的,馬上就要見父母了,石仲眼角有一絲濕潤。跨進臥室轉頭看向木床,上面空無一人!
「怎麼沒人啊,哎,石仲,這裡好像好幾天都沒人居住了,這桌子上的灰塵都有不少了。」
這些明顯的跡象石仲都沒看見,但是肖磊卻沒有忽視,被肖磊提醒的石仲也發現這裡的種種都表明父母不在這裡已經好幾天了。
「天吶,他們去哪了?他們去哪了?他們,他們會不會出什麼意外了?!」石仲抓住肖磊的肩膀用力的搖晃。
安撫著石仲,肖磊道:「不會的,不會的,你看這裡雖然有灰塵,但是屋子裡的東西都擺放的很整齊,說明這裡根本沒發生什麼意外,說不定你父母去走親戚了。你想想你還有什麼親戚嗎?」
「親戚?」石仲哪裡什麼親戚,石仲早就告訴過肖磊他家是在其很小的時候搬來的,而且家中只有父母根本沒什麼親戚。但是石仲此時真的慌了神,聽了肖磊的話坐下思考著根本不存在的親戚。
正在石仲還在想哪裡有什麼親戚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片的嘈雜聲。
「誰?是誰闖進我們村子?出來」
「對,出來」
「出來,出來」
聞聲,石仲與肖磊踏出屋門,見破落的庭院裡站著十幾個男男女女,拿著火把正大聲吆喊著。正是石仲家附近的鄰居村民。
看著一個個熟悉的面孔,石仲有點激動:「叔,嬸。我是石仲啊,石家那小子石仲啊!」
聞言,一個婦女拿著火把靠近照了照石仲的面孔,不由驚呼道「真是石家那小子哎!」
「石仲,不是有事突然走了嗎?那是什麼事啊?怎麼又會來了?」
石仲當時是十八歲覺醒了,然後去紫巖城等待學院的人去檢查並帶走。
士者在村民眼中那可是神一般的人物,石仲自己那時可不敢相信會好運的真覺醒成功,害怕自己搞錯了被別人笑話,故沒有告訴別人,和父母說了聲後就自己一人去了紫巖城,心想若是真的證明是士者了再回來告訴這個震驚的消息,哪裡有想到這一走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面對大嬸的連珠發問,石仲可沒有功夫耐心回答,急匆匆的詢問道:「嬸,我媽我爸呢,他們去哪了?怎麼不在家啊?」
「呃,石仲啊,這麼晚才回來了還沒吃飯吧,肯定餓了,來,先上嬸家吃點東西。」
「就是就是,先去吃點飯吧。」後面的眾人都一陣附和。
「不對!」石仲推開嬸伸過來要拉著自己的手,面色一冷。大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