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譚東對向那道向他投來的那目光後,他這才猛然震驚自己在來到此處這麼長的時間裡,既然沒有發現離他與李書白不遠處的地方竟然還有其他人的存在,而這個「其他人」就是將他們二人邀請而來的那個老人。
老人的視線並未在譚東的身上停留太多的時間,只是短暫的一掠而過,投向了李書白;但在李書白的身上也沒有停留的太久,便迅速收回;讓譚東一時間無法確定老人的那句肯定話語的真正意思。
「原來就是你……」
譚東覺得這句話自己是否可以理解為,一個人對一個熟悉之人所表達出來的問候;或是說是一個人對一個自己等待許久之人,見面之後的一種寒暄!
可是無論這句話到底是否與譚東所設想的這般一致,還是有其他的可能;這都要讓譚東為此產生懷疑,如果這句話是對李書白做出的肯定,那麼今日譚東必定需要對李書白的認定中再次做出考量,而如果是對他自己的肯定,那麼一切是否便真的與他的猜測如出一轍了呢?
這個老人的出現將會如譚東很久之前聽到的那個「周公敲夢」的故事中那般一樣,扮演著那個將要敲破這個譚東自己所營造的夢境,將他拉入那件屋子,那張床上的角色呢!
譚東此刻有些緊張與惶恐了,如果還要再次的回去,譚東覺得自己這一次可以更加坦然,更加的毫無怨言的接受死亡,因為在這個雖然是個夢境的地方,他擁有了很多,這雖不足夠,卻也已經足夠;只是他現在還需要一些時間,讓他再去銘記一些這這裡發生的一些事物的時間。
不過隨後隨著老人擺手的呼喚,譚東不得不放下對這個問題的猜測和一些回憶,只得有些失神的拖著身旁比他更加明顯失神的李書白向著那座破舊的草屋走去。
譚東此時覺得自己很忙,沒有太多的功夫去理會太多,因為他覺得接下來的事情與李書白的關係應該沒有多的牽扯了。將李書白那道被何種不知名事物勾去魂魄的身體扔在一邊,然後雙腳一跨,洒然的坐在了身旁的石凳上,那名神秘老人的對面。
舒服的呼了一口氣,一股輕鬆的感覺自他心間油然而生;譚東不是一個喜歡牛角尖的人,他懂得去自我克制一些適可而止的感情;縱使今日之後,自己最終還是會有不捨、有不願、有遺憾;但唯一沒有的是後悔,是埋怨。
在這裡度過的這些時日,足夠讓他再次回到那個冰冷的房子,在等待死亡來臨的間隙去細細回憶了。
「你表現的有些不正常!」老人用木棍挑弄著眼前的那簇火堆,看著那隨著火勢輕揚向上的星星花火,似是漫不經心的說道。
「額?我不正常!在我看來你的這個問題就問的有些不正常,我們不曾相識,你都不瞭解我,哪來的對比來證明我不正常!」譚東眼眸輕佻的看著正低頭玩弄火堆的老人;那個譚青眼中「調皮搗蛋」的譚東,似乎在此刻漸漸回來。
老人微抬起頭,瞇眼斜瞟了譚東一眼,臉龐上帶一抹皮笑肉不笑味道的笑容,說道「沒見過?你怎麼知道見過,或許在你沒見過我的時候,我便已經見過你了呢?再者誰說了沒見過便就不知道了呢?」
老人似乎是對兩人這樣的談話方式來了一絲興致,隨即仿照著譚東對自己的回應方式,拋給了譚東幾個問題。
而老人卻不知道隨著他這幾個問題的提出,更讓得譚東坐實了他心裡的那個猜測。
沒有想到對方回答的竟是這麼的「無賴」;譚東臉上的神色明顯一怔,不過隨後他便釋然,嘴角牽起一抹苦笑道「也對,從小到大不知做了多少場夢了,既然你一直存在在這裡面,又有什麼不知道的呢!」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譚東轉過頭看了一眼斜靠在柵欄邊的李書白;而就是因為他的這一眼,譚東錯過了神秘老人在聽到他的那句話後,身體所出的一個反應;而神秘老人的這個反應恰巧與譚東的那個猜測有著很大的牽扯。
神秘老人有些無奈的輕輕笑了笑,而這份笑也算得上是他在出現後到此刻真正的一次笑;因為他覺得有些好笑,所以他原諒了譚東在回答自己問題時,所用的方式。
神秘老人覺得自己眼前的這個孩子肯定是被今日所發生的這些事情影響了心智,所以說出來的話,才會這麼的讓人感到有些……
只不過在譚東無心之下勾動的這份笑容,僅在老人的臉龐上存在了片刻,便就迅速消散;將眼底那絲不願離開的笑意強制勸退之後,老人緩緩放下手中那支用來挑動火勢的木棍,抬起頭十分認真的盯著譚東的眼睛,用一種需要再次確認的肯定口吻對著譚東說道「你做好準備了嗎?」
「應該做好了吧!」譚東帶著一絲嘲弄輕哼道。
「這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希望你最好認真一點。」一道略帶冷意的聲音從老人的口中滑出,看得出譚東此刻的態度,讓老人很不滿意。
只不過此刻正處於另外一種自我情緒的譚東哪裡會吃這一套,面對老人微帶嚴肅的提醒,譚東猛然站起身,左手插在自己的腰間,右手直指著坐在對面神秘老人的鼻子,然後帶著青風城獨有的鄉土口音,怒聲道「認啥子真啊!你說說要讓俺咋子認真嘛,你曉得不你,俺這麼回答都可勁的給你這老頭兒的面子溜;你想走啥子嘛,你還要叫俺咋得子認真撒!告訴你老兒,俺已經夠認真嘍;換換旁人早都把你老兒拽起了拾掇嘍!」
譚東知道如果此刻自己的這一面讓熟悉自己的人看到會出現怎樣的瞠目結舌,這要是放在以前譚東絕對會不樂意自己變成這樣,但現在他不在乎了。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的這一招還是當初有幸跟隨青風城城東新北街的潘大嬸學來的,記得那次潘大嬸在武大
哥那裡買了一些燒餅,因為家中還有客人的原因所以買賣的過程中有些匆忙,潘大嬸並未在意太多,可當潘大嬸回到家才發現,武大哥賣給她的燒餅一邊色澤透亮火候剛好,另一邊卻因為火候過大的問題,導致有些烏黑;潘大嬸頓時覺得武大哥做生意太過黑心,一時間氣不過便在整個新北街上演了著名的一幕「潑婦罵街!」令譚東記憶猶新至今。
沒有理會老人是否聽懂了自己對他的數落,更是直接忽視了老人臉上突然間浮出的陰沉,譚東在一邊自顧自的享受著心中通過這種釋放而帶來的悠然。而且他此刻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有多過分,譚東覺得這是人類在遇到一些令自己無法抗拒、無可避免的事情時,所做出的正常反應而已。
「你會後悔的!」老人的聲音壓得更低了,這證明著他的忍耐已經到達了爆發的邊緣。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既然大家都明白,咱就別再猴子學走路-假惺惺的了,那也忒不地道了點了!」
察覺到神秘老人的語氣,譚東頓時覺得這個老頭一點都不可愛了,沒有了兩人剛剛開始坐在此處聊天時的那種幽默了;敷衍的擺了擺手,又坐回了原先的那張石凳上,然後又再一次的轉過頭眼神複雜的深深看了一眼李書白後,這才緩緩轉過頭對著老人說道「開始吧!周老頭!」
「周老頭?你知道我姓什麼?」老人頓時一臉詫異的看向譚東。
譚東迎著投來的目光,攤開雙手一副理所應當道「難道我就不應該知道!」
「按理說,你不應該能知道!」神秘老人輕笑道「嘿嘿……可事實是我真知道!」譚東有些臭屁道「可是真實的事實是,我並……不姓周啊!」老頭狐疑的盯著譚東,這一瞬他有些不確定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
「卡嚓…一聲悶響,譚東屁股下的石凳隨著一道道裂紋的出現化為碎塊。
譚東的身形與此同時下墜,一屁股坐在了那堆石凳化成的碎石上,只不過譚東此刻無暇顧及這一些,眼睛死死的盯著老頭的那張蒼老面孔的神情。
突然譚東大叫了一聲,猛然跳起身在老人一臉的疑惑中,原地開始來回徘徊著,嘴中還在輕聲嘀咕著一些身旁老人無法聽清的言語。
「嚓…」移動的身形猛然一滯,腳下帶起一縷塵土;譚東轉過身盯著老人,帶著老人之前用過的那抹皮笑肉不笑的神色,冷哼道「別裝了,不就是被我識破了身份嘛!這有什麼的,大不了我裝著不知道好了!」
「可是我確實不姓周啊!」老人此刻覺得有些委屈,他甚至覺得今日,是他這百年來最難渴望趕緊度過的日子。
「那你說說,你找我來幹什麼?」譚東覺得自己還是不願相信,鍥而不捨的繼續試探道「受人之托而已!等下……別問我是受何人之托,沒辦法告訴你!」眼角瞟到譚東正準備蠕動的嘴唇,老師趕緊略顯慌張的伸手制止,他真是怕了。
譚東感覺自己此刻已經冰冷的內心似是像被人點燃了一把火,可是他卻不敢去蹲在那堆火旁邊去取暖,因為他怕希望的越大,接下來的失望將會令自己更加的痛苦。
「那你總可以告訴我,你真實的姓名吧!」譚東的聲音多出一絲懇求。
「這個暫時還不方便告訴你!」老人無奈的搖搖頭,回絕了譚東就此上面準備做出一些判斷的機會。
譚東此刻像極了一位在深夜被一名劫匪*近一條死胡同的清純女子,一退再退。
「那你那個受人之托的事情,總能告訴我吧!」
「恩……這個可以,這個必須可以!」老人的臉上出現難得一見的解脫笑容,點頭回答道「那人讓我幫他一個忙,而這個忙就是幫助你踏入那道世間之人都夢寐以求的門!」
「什麼門!裡面有什麼?」
「你自己進入了不就知道了!」
隨著老人那道瞬間被陰森籠罩的聲音,其身後那座搖搖欲墜草屋的房門突然像是被人狠踹了一腳,瞬間打開。
那道消失不久的白芒宛如一匹脫韁野馬自其間轟然掙脫而出,轉瞬之間便將譚東眼中的黑色完全覆蓋。
(我失約了!我的錯,我會不過!對不起大家,沒有一次保證的曾做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