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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5章 重逢 文 / 苗亦有秀

    盛夏的天氣裡策馬狂奔,迎面撲來的風都是燥熱的,傅清揚衣衫已經全濕了,寬大的帽簷完全遮擋不住烈日的烘烤,可這些還不是最難受的,長久騎馬磨破的傷口被汗水一刺激,火辣辣的疼癢才是最難以忍耐。

    康平一臉擔憂地喊道:「夫人,日頭太大,找地方歇會兒吧,小心別中了暑氣!」

    傅清揚稍稍放慢了速度,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咱們趕一趕,天黑前能達到前面的驛站,今晚就先休息,明早再繼續趕路。」

    康平無奈,心裡卻十分感動。

    其實康平作為貼身侍衛跟在盛舒煊身邊多年,對他的心思不可能半分都不瞭解,更何況這些年主子的付出他都一一看在眼裡,原本對於王妃的冷漠無情還心生怨憤,可此時此刻,才明白患難見真情的含義。

    這種天氣裡晝夜不停地趕路,別說是她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就是他們這些皮糙肉厚的漢子都有些扛不住,可傅清揚愣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康平默默歎息,可現在真不是心軟的時候,盛舒煊生死不明,他都恨不能生出翅膀飛過去,若不是還要保護王妃,他早就不顧一切回漠北了。

    天黑的時候總算到了驛站,康平亮出身份,驛站的管事親自前來招待。

    傅清揚疲憊地擺了擺手:「無須聲張,準備好馬匹乾糧,我們只待一晚就走。」

    管事恭敬地退下,不一會兒便有人送來洗漱的熱水。

    傅清揚累得半分都不想動,為了趕路方便,盛泓哲和春蓮忍冬被留在了後頭,她和康平外加幾個侍衛快馬加鞭先行。她自認不是多嬌貴的人,平時能自己做的事也不需別人服侍,可不想此刻泡在熱水裡,全身痛楚之下,竟無比想念春蓮的按揉。

    傅清揚歎了口氣,擦了身子出來,雙腿都有些合不攏了,幸虧她穿的是裙子,不然這形象就徹底沒了。

    抹了點藥,傅清揚歪倒在床上,瞬間昏沉沉睡了過去。

    這麼一路緊趕慢趕,到達大同的時候,傅清揚整個人黑了一圈也瘦了一圈,大同比三年前更顯繁華,百姓們彷彿絲毫沒受到戰爭的影響,不過沿街可見巡邏的官兵,倒是比以往更加守備森嚴。

    傅清揚直奔端王府,嚇了管事一跳,緊急招來錢大人詢問,才知道王爺受傷以來並沒有回來過。

    也對,前方還在大戰,只要盛舒煊沒死,無論如何都會堅守戰地的,不然主帥不在,如何能穩定軍心。

    傅清揚顧不上休息,直接命令道:「拿我的手諭,去回春堂請蘇神醫,康平,打聽主帥軍帳位置,這就跟我前去!」

    不一時,康平就回來稟告道:「王妃,如今大軍在雲山北面的清水灣,王爺應該就在那裡。」

    傅清揚二話不說站起身來:「備馬!」

    等到了大軍駐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傅清揚一行人風塵僕僕,驗明身份後方被一路引去了主帳。

    「王妃稍安勿躁,如今王爺昏迷不醒,還需王妃主持大局……」

    傅清揚腳步猛地頓住,一雙眼冷厲地掃向說話之人,哼了一聲斥道:「敵軍在前,即便王爺受傷,還有這麼多將領在,莫非你們的戰功都是虛的不成,沒有主帥就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眾位將領被說得面色訕訕,剛剛說話之人慚愧低頭:「王妃有所不知,此戰關乎北伐最後定局,若有半點閃失,只怕要不了多久,敵軍又會捲土重來。」

    「張將軍說的沒錯!」又一人出聲道,「王爺之前的意思是將敵軍一舉殲滅,讓其再無還手能力。」

    傅清揚冷著臉道:「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王爺的安危交給我,你們只管好生打仗,待你們得勝,方不辜負王爺的期望!」

    「末將明白!」

    傅清揚轉身進了營帳,康平也想跟著進去,卻被張將軍眼疾手快地拽住了。

    康平一臉莫名:「你拉我幹嘛,快放我進去,我看看王爺如今怎樣了……」

    張將軍裂開嘴露出一口白牙,嘿嘿笑著摟住他的肩膀,強硬地將他帶走:「你攙和什麼勁兒啊,人有王妃照顧,用不著你操心!咱哥倆兒可是許久沒見了,軍中不能飲酒,你也得讓我給你弄倆好菜給你接風洗塵啊!」

    康平直覺不對,警惕地瞪著他問:「你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王爺是不是……」

    「噓——」張將軍神秘一笑,「軍機不可洩露,兄弟心知肚明就好,可千萬別亂說啊!」

    康平反應了過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好啊,原來……」

    「哎哎,不說這些了,咱們吃肉去!」

    主帥的營帳雖說寬敞不少,可內部卻並不奢華,繞過寬大屏風,後面就是休息的地方,屏風下頭擱著一個精巧的鑄花銅盆,裡頭冰塊散發著森森寒氣,以至於正午時分,帳子裡不僅不見悶熱,還比外頭更加涼爽幾分。

    傅清揚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地緩步上前,撩開床帳,盛舒煊滿面死氣,緊閉著雙眼,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

    帳裡寂靜無聲,只聽見更漏滴答,更顯得周圍詭異的安靜。

    傅清揚盯著床上的人,終於張開口,淡淡地道:「裝得挺像,不過破綻也不少,要我一一列舉嗎?」

    床上的人真跟死了一樣,聞言仍舊一動不動。

    傅清揚冷冷一

    哼:「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重傷之人,這個時節早晚都得添衣服了,還在帳子裡放冰塊?更別說那麼多將領面上不見悲憤,全是強裝出來的傷心,竟然不思為你報仇卻千里迢迢請我來主持大局。我有自知之明,我還沒那麼大的臉!」

    「最可笑的是……」傅清揚冷笑出聲,「重傷昏迷的人,竟然全身肌肉緊繃,瞧你憋笑憋的,挺辛苦吧,額角青筋都出來了,咬肌繃得鐵疙瘩一樣,仔細咬碎了牙!」

    「哈哈哈哈……」原本還直挺挺躺屍的人終於破功,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嬉笑著歎道,「王妃聰慧更勝從前了!」

    傅清揚臉色一黑,忽然撲上去拳打爪撓起來,憤憤罵道:「你怎麼不去死一死!騙人好玩嗎?以為自己隨便開個玩笑就萌萌噠了?你是不是有病啊,吃藥了嗎你!」

    盛舒煊悶哼一聲,捂著胸口躺倒在床,另一手還不忘死死將清揚按在身上:「別打了,再打又得出血了……」

    「還裝!」傅清揚怒目瞪視著他,兩人挨得極近,呼吸糾纏,盛舒煊面上笑容不減,眼神溫柔而懷念。

    傅清揚忽然淚如雨下,嚇得盛舒煊手忙腳亂地要起來,卻被她重重一壓,又給壓了回去。

    盛舒煊不由苦笑,只得環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好了好了,是我錯了,別哭了……我沒想騙你的,都是老錢不知內情,才驚動了你……」

    這話假的可以,若沒有盛舒煊的授意,怎麼可能動用到特殊方式將消息傳給她知道。

    可實在沒辦法,一得知杜赫領了欽差的職跑去雲南,他就知道那小子肯定惦記著重修舊好呢,偏偏他此刻脫不開身,只好想辦法讓媳婦兒主動回來了。

    傅清揚一路上強裝的鎮定土崩瓦解,積蓄的擔憂害怕通通爆發出來,哭得涕淚橫流,在他身上蹭了蹭鼻子,哽咽著罵道:「你特麼就是個賤.人!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雲南到大同多遠啊,我一路上多著急你想過沒有……」

    盛舒煊哭笑不得,心裡湧上一陣陣熱流,熨帖得他全身暖洋洋的舒坦。

    若不是關心則亂,以她的聰明細心,必然一早就會察覺到不對,何至於親眼見到了人,才發現其中破綻。

    「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騙你……」

    傅清揚哭了會兒鼻子,發洩完了,才驚覺兩人姿態過於親暱,忙不迭地起身,一手按在他胸前,只聽「嘶」得一聲,低頭一看,厚厚的繃帶已經被血浸透了。

    傅清揚呆了呆,才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驚呼出聲:「你還真受傷了?」

    說著就要出去喊大夫。

    盛舒煊連忙拉住她,苦笑歎道:「別喊,不能讓外頭的人知道我已經醒過來了……沒事,傷口崩開了而已,那邊有藥,你幫我重新包過就行。」

    傅清揚忙找出乾淨的繃帶和傷藥,輕手輕腳地解開他的衣服,只見左胸一個圓形的猙獰傷口,此時微微滲著血。

    傅清揚一邊乾淨利落地處理傷口,一邊皺眉開口:「看樣子像是箭傷,不過怎麼會這麼嚴重?」

    盛舒煊面色冷凝地道:「暗箭淬了毒,還有許多倒刺,破費了一番功夫。若不是我長年服用辟毒湯藥,此刻早已一命嗚呼了!」

    盛舒煊說的簡單,傅清揚卻也能想像到其中凶險。敵人暗箭傷人,既然淬了毒,必定是極為狠辣的毒,斷不會給人留下一線生機。單看這麼些天過去,傷口依然沒有癒合,出血情況還那麼嚴重,當時的危險就可想而知了。

    看樣子真沒完全騙她……

    傅清揚怒火消了大半,給他換了乾淨衣服,整理好後坐在床邊,才正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盛舒煊看她曬傷的肌膚,憔悴而疲憊的面容,心疼又懊惱,溫聲解釋道:「將計就計罷了……放出我重傷不治的消息,讓敵人鬆懈,才好一舉大敗他們。我醒來後就開始佈置,只有幾個心腹知道其中隱情,所以老錢才會傳消息給你……」

    盛舒煊說著說著,無辜地笑了笑:「他們不瞭解,也算情有可原,回頭你別記恨他們!」

    傅清揚白了他一眼:「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

    盛舒煊往床鋪裡面挪了挪,拍了拍身側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這些天你肯定累壞了,快上來躺會兒。」

    反正早就同床共枕過了,傅清揚也不矯情,再加上確實累得要扛不住了,便合衣爬上了床。

    「等等……」

    盛舒煊一指頭戳在她鼻子上,將她推了下去,嫌棄地皺眉:「外頭衣服脫了啊,全是土!」

    傅清揚:「……」

    得了便宜賣乖!

    傅清揚真想再往他身上戳幾個窟窿,奈何實在沒力氣跟個病人較真,只得將這筆賬記在心裡,脫下衣服躺在了他身邊,片刻就沉沉睡了過去……

    盛舒煊摸索到她的手,輕輕握在手裡,滿足的一聲喟歎,這麼多年的日思夜想,心中空缺的那一塊,終於被填補齊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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