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這天,秋高氣爽,院子裡的花爭相綻放,不僅絲毫沒有秋日的蕭索,反而因為侯府上下熱鬧的氣氛而更添生機。
傅懷淑為人大方豁達,處得來的閨中密友很多,又因為曾經掌管家事,來來往往的人情見識更多,因而除了些知交好友,甚至莊子上、鋪面裡的掌櫃,都打發人送來了豐厚賀禮。
傅懷淑坐在自己房中,由著姚佐伊為她梳妝,少女的面容嫣紅,透著說不出的嬌俏,儼然是個亭亭玉立的美女了。
傅懷淑是個坐不住的,站起來笑道:「我出去看看,也幫著招待下客人。」
姚佐伊將人按回座椅上,命令道:「今個兒就不必你忙活了,自有我們去招待!你啊,只要老老實實等著及笄就成!」
傅清揚笑道:「是啊,大姐姐就別忙活了,人這輩子可就只有這麼一回及笄,你就安安心心地等著吧!大嫂去外頭幫忙吧,我在這兒陪著大姐姐!」
姚佐伊笑著道:「那你可得將人看好了!」
說著便轉身出去了。
傅清揚望著堆了滿屋子的賀禮,不由歎道:「大姐姐是真正的好人緣,以後有這麼多親朋好友做依靠,不怕將來日子不好過!」
傅懷淑隨手抽出一份禮單,瞧了眼,不由慢慢皺起了眉。
傅清揚問道:「怎麼,可是有什麼不妥?」
傅懷淑將禮單遞給她:「一早起來就忙活,我還沒注意,不想永康公家的小郡君也送了賀禮來!」
傅清揚掃了一眼,笑著道:「倒是份厚禮!」
傅懷淑踟躕著開口:「這就奇怪了,我和小郡君向無交集,她又一直看我不大順眼,這回兒下帖子,考慮許久,未免麻煩,我也沒敢請她,以她的脾性兒,想必更加惱怒,怎麼倒是送了份賀禮前來?這般豐厚,倒叫我不敢輕易受了!」
傅清揚稍稍沉吟,微微一笑道:「大姐姐不必煩惱!薛姑娘是個刁蠻任性的,壽陽長公主卻是八面玲瓏的人,說不得這份禮便是長公主替女兒做的人情。既然送來了,大姐姐只管收下就是!小郡君年紀也不小了,過上二三年及笄了,咱們再還她一份就是!」
傅懷淑將禮單收好,笑著道:「這倒也是,總歸以後有機會還上人情!」
不一時,半夏跑了進來,笑著喊道:「大姑娘,二小姐,老太太喊你們快出去,宮裡來了賞賜,正等著謝恩呢!」
莊皇后這般大張旗鼓的賜下恩賞,簡直給足了傅懷淑的面子,想必一時間,傅懷淑的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外頭打聽她親事的人家,怕是不知有多少呢!
傅懷淑連忙正了正衣裙,這才拉著清揚到院子裡跪下謝恩。
莊皇后送得並不是多麼華貴的珍寶,不過是些女孩子的頭面、掛飾、衣料,胭脂水粉等等,宮裡的自然是外頭千金難買的好東西,這些就是作為中上等人家的嫁妝,都足夠了。
傅懷淑十分感激,忙命丫鬟取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打賞給傳旨的太監。
滎陽侯夫人看過賞賜,取出一根上好紅玉嵌黑曜石的簪子,笑著讚道:「這可真是好東西,倒把我送你的給比下去了!待會兒簪發,我看就用這支好了!」
傅懷淑笑道:「舅母說的哪裡話,舅母送的那根羊脂玉的簪子,雕工精細,也是價值不菲的寶物,送給我,我都不捨得戴呢!」
滎陽侯夫人笑道:「什麼捨不捨得的,女孩子就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給你你就用!不過待會兒及笄,還是用皇后娘娘賞賜的這根比較好,這個端莊典,很適合這樣的正式場合呢!」
傅懷淑點了點頭:「都聽舅母的,今個兒舅母是我的正賓,舅母說如何定是沒錯的!」
沒多久,客人陸陸續續來齊了,姚佐伊算了算時辰,笑著高聲道:「吉時已到,請各位在位置上稍作片刻!」
院子裡早已經擺好了案桌香爐,隨著姚佐伊的示意,禮樂開始奏起。安定侯府沒有正室太太,便由安定侯簡單說了幾句,感謝各位前來觀禮。
然後華如意走了出來,以盥洗手,在預定的位置上站好,傅懷淑方翩翩走來,向賓客們行禮。隨後便面向西跪坐在蒲團上,由華如意為她梳頭。
接著,便是正賓起身,滎陽侯夫人洗了手,拿帕子拭乾,接過梳子為傅懷淑梳頭,一邊緩緩吟誦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然後方為傅懷淑加笄,再起身回到原位,由贊者華如意象徵性地給她正笄。
傅懷淑起身作揖道謝,便回了自己閨房,華如意捧了新衣跟上,幫她換了襦裙。
再出來,傅懷淑已經是大姑娘了,烏髮上斜插一支紅玉簪子,頂端一顆黑曜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身穿紅色滾黑邊長裙,華美尊貴,更顯得風姿綽約。
緊接著,便是三加三拜。因為傅懷淑生母早逝,其後的聆訓便由姚佐伊擔當,畢竟長嫂為母,也算合理。
姚佐伊微笑著看她,眼中流露出讚許,微微抬高音量吟道:「事親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順,恭儉謙儀。不溢不驕,毋詖毋欺。古訓是式,爾其守之。」
傅懷淑忽然心中一陣感傷,不知是為了這時候生母的缺席,還是為了終於長大無憂歲月不復來的遺憾。
傅懷淑眼圈微熱,努力平復著心緒,鄭重開口:「吾雖不敏,敢不祗承!」
接著,便是對賓客
客行禮答謝,然後下人忙將案幾撤去,酒席也已經擺好,眾人便紛紛起身入席,直到此時,及笄禮才算完成。
然後禮樂換了曲調,立馬由莊嚴肅穆變得輕鬆歡快起來,大家這才放開了說笑,一邊喝酒吃菜,一邊向傅懷淑道喜。
不知道為什麼,傅清揚原本頗多感慨的心,看到眼前這一幕,不由狠狠抽了抽嘴角,怎麼看,怎麼像大婚宴席上新娘子敬酒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