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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遠的城鎮,巍巍青山,綿延不絕。
夕陽下下,青色的大地被籠罩在絳紅色的光暈中酢。
天地間,呈現出一種朦朧的黃昏之美牙。
歐陽華森站立在一塊無字碑前,咖色的長風衣在晚風下翻飛。
他閉著雙眼,面色寧靜。
風聲從耳邊輕輕略過。
他聽見了樹葉的沙沙聲,聽見了蟲鳥的鳴叫聲。
唇角微微翹起一抹弧度。
只有在這裡,聆聽著最淳樸大自然聲音,他的心才能真正的安定下來,進入一種返璞歸真的安寧狀態。
片刻後,他睜開了雙眼。
琥珀色的眸子染上夕陽,猶如美麗的七彩湖,迷離又深遠。
他看向面前的無字碑,平靜的眼底蕩漾出一圈漣漪。
「哥,好久沒來看你。」
經過歲月洗禮聲音滄桑暗啞。
像是陳放了許久的大提琴,低沉,卻很是動聽。
「我真羨慕你。」唇角滑過一絲苦笑。
「你安靜的躺在這裡,這裡這麼美這麼安靜,遠離了金錢利益的拚殺,遠離了世間紛擾的恩恩怨怨。」
「我時常想,如果當初躺在這裡的人是我……」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笑道:
「如果換做我躺在這裡,如果是你站在我今天的位置上,我相信你一定會比我做得好。」
「至少……你的心不會亂。」
「因為你那麼愛茹雪……」
「對不起……」
他長長的歎息一聲。
「我沒有照顧好茹雪,也沒有保護好初心。」
「現在她和慕容惠子的兒子顧津城在一起,她即將嫁給他。而我……」
「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往萬劫不復的深淵裡跳,卻無能為力……」
「茹雪說,如果是你,一定不會讓現在這些事情發生。」
「可是……」
歐陽華森地歎一聲,靜靜的看著面前的無字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晚風吹亂了他的發。
過了許久,他唇角勾出一抹笑。
「其實也未必,對我們來說,那是萬劫不復的深淵,對她而言,在顧津城的身邊,才是幸福的天堂。」
「只要她永遠不知道她那些真相……」
說這番話時,歐陽華森臉上的苦笑更深一層。
這些話不過是自欺欺人。
世界不會有永遠的秘密,紙是不可能包得住火的。
「哥,如果你在天有靈,保佑初心吧。她應該得到幸福。」
是的,她應該得到幸福。
不過很遺憾的是,她的幸福是顧津城,不是他。
歐陽華森薄唇動了動,又要說什麼,突然眸光一凜,微微側目。
身後有腳踩在草地上的窸窣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一手立刻放進了左側的風衣裡。
「是我。」
傅茹雪連忙開口。
剛才歐陽華森的那個動作她最熟悉不過。
在他的風衣外套裡,一定安靜的躺著一隻微型手槍。
聽見傅茹雪的聲音,歐陽華森收回手,轉身看向她。
她穿著一身黑色衣服,懷中抱著一捧雛菊,微笑著走來。
「你怎麼來了?」
「找不到你人,手機又關機那麼多天,所以我猜你肯定會來這裡。」
傅茹雪走上前,「每次你心情不好,都會來這裡看看他。」
她將一捧雛菊
放在無字碑前。
看著面前的無字碑,傅茹雪的眼裡流露出極致的溫柔,彷彿這塊墓碑便是她心愛之人。
她沒有說話,而是深情的凝視著無字碑。
那雙眼睛,卻在無聲的傳遞著心中的千言萬語。
歐陽華森轉身,走到前方的峭壁,抬眸看向天邊的夕陽。
「我知道你來這裡是想一個人靜靜,我不是有意來打擾你的。」傅茹雪解釋著,隨後跟上來,「我也好久沒來看看他了。」
「沒關係,我哥一個人孤單的埋葬在黃土之下,我們都來看他了,也熱鬧些,他會開心的。」
傅茹雪回頭看向墓碑,眼神平靜,「他不會孤單,如果他怕孤單,就不會選擇埋葬在這裡。」
「是啊,這裡的確挺好的,山清水秀,寧靜愜意。」歐陽環顧了一圈自然景物,「這麼好的地方,怎麼能讓大哥獨佔,以後我也來這裡。」
「說什麼呢……」傅茹雪蹙眉,「多麼不吉利的話,你的人生還長著。」
「還長嗎?」歐陽華森反問,隨即搖頭,唇角勾出一抹淡然的笑,「在這個圈子裡,一腳隨時都在邁在棺材裡,哪天稍微不注意,一雙腳就都踏進去了。」
「不會的!」傅茹雪連忙搖頭,「你現在把組織管理得很好,一切都很平靜,日子不是好好的嗎?他泉下有知,也會為你如今的成就感到驕傲。」
歐陽華森轉身,看向無字碑。
「不,我讓他失望了,我沒有保護好初心。」
「初心有她自己的人生,你已經盡力而為了。」
傅茹雪眉心蹙得更深,心疼的望著他,「燁凡,這些本不是你的責任,你為了他,已經捨棄了自己的人生,你做得很好,相信我,他一定會為你驕傲的!」
歐陽華森眸光突然一怔,眼裡波光湧動,「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燁凡。」傅茹雪微微勾唇,重複著,「燁凡。」
歐陽華森愣了片刻,旋即啞然失笑。
「好久沒有人這麼叫過我了,現在聽起來竟然那麼陌生,我都快忘記我還有這麼一個名字了。」
他雖然在笑,可傅茹雪卻在他眼中察覺出淒涼和悲傷,越發的心疼的看著他。
「在這裡,在他的墓碑前你是燁凡,你是真正的你。」
「一個名字而已,無所謂了。」
歐陽華森又看向遠方的山峰,俊朗的臉上是淡然的微笑。
傅茹雪看著他的側臉,控制住想要上前抱抱他的衝動。
她多麼清楚,他失去的不止是一個名字那麼簡單……
傅茹雪悄悄歎息一聲,臉上卻仰著溫柔的笑,美麗的丹鳳眼微微瞇起,「我最近也不忙了,可以留下來陪你幾天嗎?我也想在這邊清靜清靜。」
歐陽華森看向她,平日裡她的頭髮總是隨意的盤著,女人味中帶著一些幹練。
今天她卻披散下一頭海藻般的長髮,更多了一絲柔媚。
傅茹雪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嫵媚的眼眸微轉,「幹嘛這樣看著我?」
「我突然想起起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歐陽華森勾唇,「沒想到一眨眼就過去那麼多年了,你成熟了不少。」
「意思是我老了?」傅茹雪假裝生氣,「我也就才剛剛三十歲好嗎?」
「沒有,你還是這麼美。」
「這話真官腔。」傅茹雪不滿,突然來了興致,「那你說說,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有什麼印象?」
「跟初心一樣。」歐陽華森眼底笑意更深,「她很像當年的你,直率,純真,有著最燦爛的微笑,執著又堅強。」
傅茹雪臉上的微笑略微僵硬,他說起袁初心時,那眼中的笑,那麼真,那麼溫柔。
「那我現在就不直率不純真了嗎?」
「現在的你成熟了,有了另外一番美。」歐陽華森無奈的笑了笑,「別跟我咬嚼字,你知道我不會哄女人,反正你在我心裡,一直都很美。」
傅茹雪腹誹著,什麼不會哄女人
,他哄袁初心的時候不是一套一套的嗎?
「算了,不說這些。你現在住哪裡?我剛到,還沒訂酒店。山下那小房子我剛去看了下,現在根本沒法住人了。」
「我今晚就要回華城。」歐陽華森說,「後天是顧耀明的生日宴,他給我發了邀請函,所以我得趕回去。」
傅茹雪蹙眉,「你要去參加顧耀明的生日宴?」
歐陽華森反問,「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