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帝女哀歌之誅心淚

正文 第二三二節 疑團 文 / 文昌君

    當我發現這個大漢已經死了的時候,少年手中的劍,已經又接連刺中了三個人。

    噴濺出來的血在微弱的光線下是一種濃暗的顏色,我驚懼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整個人都愣住了。

    直到一個身上帶血的人怒吼著向我衝過來的時候,我才被少年那聲「拔劍」驚醒,然後想也沒有想,伸出手中的短劍,刺在了那人的身上。

    鮮血從我刺中的地方湧出,順著短劍斜斜向下流到了我的手上。直到指尖感覺到那種溫熱滑膩,我才如夢初醒般地鬆開了手,任由自己的短劍留在那人的腹中。

    然後,看著那個人,在我面前摔倒。

    我看見那人背後大約心臟的位置,同樣一個傷口在往外汩汩流血,那個傷口卻似乎要深得多。少年手中挺著劍,劍尖亦染著鮮血。

    我呆坐在地,直到身邊的火把慢慢熄滅,直到朝陽從東邊升起,我都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坐在那裡。

    地上的那些人,也各自靜靜地以各種姿態躺倒在地,而那個少年,從那人腹中拔出了我的短劍,擦乾了劍上的血跡之後,也是不發一言、一動不動地站著。

    直到遠處有馬蹄聲響。

    少年方才對我說道:「起來吧,有人來了,你也該回去了。」

    我緩緩抬頭,看著少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少年將短劍遞給我,我卻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一縮。

    然後,我才看見少年的肩頭,有一片發黑的顏色。

    少年蹲下身子,將短劍放在我的手裡,說道:「多謝你及時拔劍,幫了我。」

    我心頭愈發迷惑,重複道:「幫了你?」

    「這是他們中最強的高手,你若是不拔劍,他會在殺了你之後,趁我被人纏住的時候,再殺了我。你死了,我死了,那麼你我想要保護的人,就沒有人保護了。」少年說得有些複雜,我更加似懂非懂。

    我只是看著少年肩頭的黑色,許久才恍然驚覺,我說:「你……你這是流血了嗎?」

    少年微微一笑:「不是的。」

    我不能相信,只是問道:「那為什麼衣服破了?還有,這……怎麼是黑顏色?」

    少年仍是微微一笑:「只是衣服破了。如果流血,怎麼不是紅色?」

    我心中將信將疑,看著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他們流出的血果然是紅色的。他們的眼睛兀自大大地瞪著,心中又是害怕又是難過,我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那麼他們……不疼嗎?」

    少年有些困惑地想了一會兒,方才說道:「會疼,但是一個做壞事的人,你不殺了他,他會讓更多的人流血的。他殺掉的那些人死了,還有人會為此傷心難過……」

    傷心難過?

    「可是我死了,卻不會有人傷心難過。」我悶悶地說著。

    「會的。」少年忽然很認真地說:「我會傷心難過。」

    我抬起頭,少年正對著晨曦站著。少年的眉目俊秀清晰,神色很是溫和。

    這種神態給了我一種可以相信的感覺,我怔怔地看了許久,忽然,笑了。

    山下的馬蹄聲越來越響,少年看了片刻,微笑道:「是須利將軍,看來是來找你的。你看,世上肯定是有人記掛你的。」

    我回頭看見山下的旗幟,知道果真是爹爹來了。再回頭時,那少年已經轉身準備離去了。我忙說道:「喂,你……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停了腳步,卻沒有轉身,低聲說道:「我叫紀雲琅,你不要告訴別人見過我。」

    我拄著短劍蹣跚下山,爹爹已經迎到了半山腰。

    爹爹將我抱起來轉了個圈,眼眶微紅地笑道:「孩子,回去吧。」

    爹爹沒有問我為什麼突然跑了,也沒有看見那些被殺死的人,回去之後,也沒有再讓我學劍。

    我沒有跟爹爹說紀雲琅的事情,也沒有說那些死去的人,更沒有說我曾刺出了一劍,劍上的血流到了我的手裡。

    似乎整件事情,都不曾發生過。

    可是我卻在回去後的第三天,走到校場找到爹爹,告訴他,我要學劍。

    爹爹又驚又喜,卻終於緩緩搖頭:阿蕪,你要是不願學,就不學了。

    我說:將軍,我願意學。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被殺了,還是有人會傷心難過的,有一個是我的爹爹,還有一個是紀雲琅。

    我從此日日不間斷地來到校場,除了長矛、大刀、弓箭、鐵槍和鐵鞭,我見到了從未見過的兵器,然後我知道了什麼是弩箭,什麼是狼牙棒,什麼是柳葉刀,什麼是鏈子錘……

    我甚至還見識了幾種叫做暗器的東西,然後我才知道,兵器上是可以餵上毒藥的。

    我問爹爹,兵器上餵了毒藥會怎樣?

    爹爹說,餵了毒藥,敵人會死得更快。兵器的傷是外傷,毒藥的傷是內傷。外傷會讓人流血,毒藥卻會讓人的血染上毒性,等著毒藥流回了心臟,那邊無藥可醫了。

    我心中一凜,問道:將軍,中了喂毒暗器的人,可是會流出黑血嗎?

    爹爹亦感到好奇:你如何知道?

    我心中感到不安,眼前只是那酈國二皇子肩頭一片烏黑的樣子,我未回答爹爹的話,只問道:那麼中了暗器的毒,流出了黑血,是否還有救?

    爹爹說道:有的會有救,有的就沒救了。兵器上塗了毒藥若不是更加厲害,又何必多此一舉。

    我終於知道,那姓紀的少年是受了刀傷,並且中了毒。我縱馬到了邊境的那座山,找遍了那個山頭,也沒有看到少年的屍體,就連那些背上殺死的大漢,也都不見了蹤影。

    我記掛著這個少年,因為與他的見面,在我心中留下了疑團。

    第一,那些人一路上山沒有找到他,正要下山從去往別處,我們在山洞裡,應該是安全的,他為什麼要領著我走出山洞呢?

    第二,我舉劍刺中那個大漢的時候,少年的劍也已經從背後刺中那大漢的心臟了。從刀口的深度看來,少年顯然是比我更先出手。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讓我拔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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