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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六八節 死諫 文 / 文昌君

    太后聽見萬大人無事,方才坐回到寶座上,聲音沉鬱:「王爺身負國家社稷的重任,怎麼一時糊塗至此!世子身負惡名而死,他身後的名聲,還須王爺補過;在世的雄心報復,還需王爺實現。至於王爺的株連之罪,還要等到萬大人徹查之後才能定奪。」

    汾陽王的目光漸漸回轉,復又露出了之前的神色。

    有言官上前:「汾陽王雖暫不定罪,罪責卻是免不了的,今日的朝會,汾陽王不便再行參與。臣以為,應收去汾陽王手中的笏板與虎符,請汾陽王先行在偏殿思過。」

    汾陽王怒目而視:「許大人,你說什麼?」

    這許大人並非紀雲琅推薦給我的親信大臣,卻是個直言不諱之人。方纔他追問起我在什麼地方看到世子的筆跡,差點另外無法作答。但此刻他又直言汾陽王的罪責,可見是個正義之人。

    收沒汾陽王的虎符,讓他去偏殿思過,若真能如此,今日的事情就算是成功了一半,孟姚春和宋清芷的一番苦心,就能提前現出成效了。

    太后的聲音在寬闊明亮的朝堂中卻忽然變得幽長:「汾陽王若要定罪,也是株連的罪責。目今世子的罪名尚未定清,又何談汾陽王呢?況且薛賊叛逆朝廷,事關重大,汾陽王深知其中過節,他不能不在朝堂。」

    太后今日還是第一次如此直言回護汾陽王。

    我走到方才一直站立的地方,似有意,似無意,裙擺掠過了地上的寶刀,將其遮擋,而足尖,則輕輕踩住了刀柄。

    「薛立合一時不能來此,貴妃你不妨先解釋吧。」太后又恢復了方纔的語氣,似乎成竹在胸,勝券在握。

    「請太后先行處理汾陽王之事。」許大人走上幾步,躬身行禮,儀態甚是恭敬,語氣卻十分堅決。

    朝臣中竊竊議論,有的低聲贊同,有的低聲反對,也有些估計是汾陽王一派,則出聲壓制。

    我不知道酈國的言官是否有這樣大的權勢,可以在聖上說話的時候隨便插嘴,可是這個言官,讓人不得不佩服。

    「哀家以為要交出笏板到偏殿思過的許大人你!」太后怒道:「你處處阻撓哀家的意見,你與那薛立合和昌平貴妃,是什麼關係?」

    太后已經發怒了。不再去處處維持她那賢良的形象。

    也就是說,太后也開始著急了。

    是的,汾陽王手中的兵權已經危如累卵,若是變亂一起,朝中的忠義大臣與汾陽王之間勢必對峙。那麼汾陽王手中的這些兵權去向,幾乎便決定著事情的成敗。

    十萬精兵,這是一個最大的籌碼。

    而太后與汾陽王的其他親信手中,還有數萬兵力,不過那些兵力此刻都分佈在邊境上,卻不似汾陽王手中的十萬御營精兵有威脅力了。

    看來,我已經是無可迴避了。

    還是快點行動,以免許大人與太后多做爭執,引起無謂的紛爭。看來太后已經對許大人動了栽贓的念頭。

    「臣身為言官,堅守信條,不結黨,不拉派。」許大人說得坦坦蕩蕩:「臣既不與汾陽王相交,亦不與薛丞相相交。更與貴妃無涉。先皇在日,當朝告訴臣,即便是聖上說話,若有不妥,臣亦可隨時出言相告。皇上登基後,亦沿用先皇舊例。如今皇上身體抱恙,太后受群臣擁戴垂簾聽政,又依皇上旨意處決政事……」

    等等!

    依皇上旨意處決政事?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紀雲琅出宮之前那段時間,明裡聲稱有病不去上朝,暗裡卻聚集了幾位才人尋歡作樂,藉著我和幾位才人的爭執,與太后不住產生矛盾,一面讓太后對那幾位才人放鬆了控制,一面也讓太后對他放鬆了警惕。

    太后借此機會,很快跨入了朝堂,垂簾聽政。聽說太后處事清平公正,在朝堂上極少自作主張,萬事皆與大臣商量而行,所以在朝中才有著越來越好的聲譽。

    可是什麼時候,又有了一道紀雲琅下達的讓太后處決政事的詔書?

    紀雲琅沒有跟我說過,三位親信大臣也未提及。

    或許確有其事,又或許——是太后做的過於完美。

    或許這中間的光明只有一線,可我仍是不能放過,這於我而言,是可遇不可求、錯過不再有的契機。

    「許大人既然知道哀家處理政事有皇上的旨意就好。其他無需多言。哀家處事,自有哀家的分寸。」太后的聲音威嚴的不容置疑。

    「太后……」許大人是酈國人中少見的真性情和一根筋,這種執著的態度看起來很能做出「死諫」的事情。這個絕對不懂得審時度勢和察言觀色的人,能在朝中生存之今,只能說先皇和紀雲琅處決政事真的是十分的寬容。

    只是太后並非先皇與紀雲琅這樣的人。她既然胸懷大志,又怎會顧惜一個言官的性命。我知道太后已經對許大人動了殺機,許大人這樣的良臣,又何苦讓他斷送仕途甚至是斷送性命。

    我與許大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太后!」

    許大人愕然看我一眼,靜下來看我又什麼好說。

    「請問太后,皇上下達的那一張詔書在哪裡。」我朗聲問道。

    珠簾重重,即便一層層都是上好的極通透的水晶寶玉,可是數目多了,終究也讓人眼花繚亂,看不清楚太后的舉動。但儘管如此,我還是依稀看到,太后搭在寶座把手上的手,緊了一

    緊。

    不等太后開言,我又問道:「許大人,你曾見過這個詔書嗎?」

    許大人見我神色鄭重,躬身道:「皇上病勢嚴重時,曾有皇上身邊的公公親自當朝宣旨。武百官,都同聞旨意。」

    皇上病勢嚴重之時?

    也就是紀雲琅已經離宮的時候,太后對外宣稱皇上病重的。

    那麼紀雲琅,又如何能給太后下詔書!

    ——那個時候,下達詔書所需的最重要的一件東西,紀雲琅已經交給了我!

    當然那也不是紀雲琅臨走前下達的,因為紀雲琅已然決定與太后對峙,自然不會給她下達這樣的一封詔書了。

    「是親耳所聞,還是親眼所見?」我執著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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