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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六七節 汾陽王自盡 文 / 文昌君

    我心中微微一凜,這位大人果真犀利。

    我忙說道:「就是在孟才人的扇子上。」

    太后沉鬱的聲音如同一記悶響:「那是怎樣一把扇子?」

    我的手倏地收緊,太后,好生厲害。世子死了,汾陽王也將要敗了,卻還要從我的話中尋出一些破綻,將我也置於萬劫不復的境地。

    我只是因為被質疑那張字條,信口而言見過世子的字,其實我又何曾見過?

    心中慄慄危懼,卻恍然看見萬大人將手中的四個笏板扇形擺開,微微搖動。

    我衝口道:「一柄折扇。」

    「寫著什麼字?」太后追問。

    這個,宋清芷不是說過了嗎?扇子上,有世子的名字。

    「大多字我不識,也未見的真切。只恍惚看見落款『魏懋』那個名字。」我似是在思索,其實只不過是找些蛛絲馬跡,巧妙編造罷了:「開始我並不知誰是魏懋,只以為是哪個人墨客,方才看見汾陽王身邊站著世子,世子的笏板上也有魏懋兩字,我才知道原來是世子的名字。」

    「只是以前我不識得這個字,看了也不放在心上,還是今日從諸位大臣的嘴裡,聽見此字是如何念的。太后,這個懋字十分繁複,任誰一見都會留意。我想應該不會看錯。」

    我的謊話,也是天衣無縫。

    誰也不會懷疑我一個來自大迎的女子,不認識「懋」字的話。

    群臣微微頷首,太后發出極輕微的一聲冷笑,隨即默然不語。

    萬大人亦道:「世子與宮女、宮嬪皆有所染,罪證如山,如今有證者共有兩次,一次是為太后娘娘所發現,一次是為貴妃和宋才人證實,如今世子、育花女、姚氏都已經伏法,還請太后續查此事。」

    實在可笑,太后信口編造什麼育花女的事情,居然成了世子與後宮妃嬪孟才人有染的鋪墊。有太后的親口證言在先,誰也不會再懷疑世子的不檢點了。太后此刻,應該是十分後悔吧。

    我佩服萬大人的膽氣,身為臣,因為深明大義,雖然無兵無甲,無刀無劍,卻自有一股不凡的剛勇。可是同時我也擔心萬大人仗義執言的命運。

    「好啊。哀家本也想徹查此事。」太后竟然一口答應了下來,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心中正自驚奇,又聽太后續道:「萬大人歷來處事公正嚴明,絕無偏私,上下人等都是心服的。這件事,哀家就交給萬大人去查證,相信萬大人是絕對不會令哀家失望的。不知道列位大臣,有何意見?」

    群臣一齊躬身:「太后明見。」

    我心中的驚訝愈甚,萬大人前去查證此事,對汾陽王可是絕沒有好處的,太后何以如此安排?難道僅僅是為了顯示自己的清明處事、收買朝中大臣的人心嗎?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就請萬大人帶人,即刻到姚春閣。哀家這就傳令,後宮中人迴避。萬大人有需要查證誰,只管提人。」太后的聲音語氣,皆是滿滿的大公無私。

    可是我的心裡,卻已經開始叫苦。

    我的事情還沒有說清楚,萬大人也要離開了。

    還剩下一位大臣,我亦不知他在何處。剩下的局面,真的只要我一個人孤軍奮戰了嗎?

    萬大人不動神色地領旨,對汾陽王抱一抱拳:「事關朝廷清譽,老臣若有得罪之處,還請王爺見諒。少頃或許還需到汾陽王府取證,望王爺多行方便。」

    汾陽王雙目直直地盯著前方,眼中卻是一片茫然之色,似乎全然未將萬大人的話聽進耳朵裡。

    汾陽王的目光緩緩移到了世子的屍身上,眼中滿是難言的痛楚,忽然他大叫一聲,接著便是一道銀光從他的身前閃過。

    我不能完全理解汾陽王看著世子的那種眼神,那似乎是我生平從未經歷過的一種情感。

    我被封為昌平公主,認了大迎的皇上為父,可是我們之間是那麼的疏遠,我的公主身份只是為了和親而設,這層父女的關係也僅是因為和親而存在。

    而我的親夫須利隆,大迎人口中的偉大將軍,我卻是全然想不起來了。那種所謂的「父愛」,我似乎從未感受過。

    可是有一點我卻能從汾陽王的眼中看到,並且有一種近乎感同身受的體會。那就是一個最重要的人死去了,在你面前死去了,且是被你親手殺死了,那麼你或許只剩下了一條路,就是追隨著他死去。

    之所以有這樣的感受,是因為那電石火光的一瞬間,我忽然想到了紀雲琅,想到了誅心血淚。我想,或許有一天,我會因為誅心血淚而死在紀雲琅的手下,那麼紀雲琅,會不會也有這樣的痛心呢?

    似乎已經料到了什麼,在看到汾陽王拔刀出鞘的那一刻,我已經下意識地飛身上去,看準了寶刀的來勢,伸手捏住刀背上,往反向拉去。

    珠簾之後一聲驚呼,珠簾上的水晶寶玉相互碰撞,發出了清脆的叮噹響聲。太后失聲喊道:「住手!」

    群臣反應慢的,尚且看著珠簾不知所措,反應快的,已經看到了汾陽王動手,卻因為事出突然,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寶刀沉重,我用兩根手指拿捏不住,當得一聲,寶刀掉落。

    但我的出手終究慢了些,汾陽王的頸中,已經被這鋒銳無匹的寶刀,劃出了一條細細的血痕。

    朝堂上又是一陣靜

    默。

    太后已經退到了珠簾之後,卻是一疊聲地叫道:「御醫,快傳御醫!左右,去看看汾陽王的傷勢如何!」

    汾陽王的頸上,滲出了細細的血痕。

    早有汾陽王的親近大臣和隨侍走了上來,忙不迭地拿出帕子替他捂上。

    汾陽王卻是巋然不動,只瞪視著我,半晌沉聲說道:「為什麼。」

    我尚未做聲,萬大人已經厲聲說道:「王爺在朝堂上輕生,可是因為與世子的事情有牽連嗎?」

    汾陽王不理會萬大人的話,只是問我:「為什麼。」

    我伸足將寶刀踢到了一邊的紅毯上,淡淡說道:「一來官員無故自裁是重罪,二來萬大人的事情還需要王爺配合。」

    沒有半點人情味的話,可是我還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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