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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六零節 不是萬丈深淵,就是火海刀山 文 / 文昌君

    上等的西番蓮花紋浣花錦,這在宮中只有最高等的宮女方能穿著。而最高等的宮女,只有慈寧宮有四位,包括那兩個宮中資歷最老的嬤嬤。

    這兩位宮女的年紀已經不算輕,約莫三十歲左右的樣子,平日裡總是跟在太后身邊。她們親自來到延和殿,含義不言而喻。

    一切彷彿事先約定好了,我向她們二人看了一眼,默然無語地往前走去。那兩個宮女亦不說話,默默無聞地跟隨在我身後。

    慈寧宮大門敞開。

    彷彿在昭示著什麼一樣。

    自紀雲琅離朝之後,太后宮門常閉不見人,此時敞開到底,像是一個深邃的黑洞,帶著某種懾人的寒意。

    而正門外一列兩行的侍衛,更是一個個站得巋然不動,惟余他們身上的鎧甲,映著日光從不同角度,都能看到光彩流動。而他們腰間的佩刀,即便是隔著古樸的青銅刀鞘,也能感到裡面鋒芒待露的森森寒意。

    我心中一凜,宮中的近侍歷來不穿鎧甲,不配兵器。

    這樣的陣勢,這樣的準備,看來今日我要面對的,不是萬丈深淵,就是火海刀山。

    我一擺裙裾,仰首便要進去。

    身後的兩個宮女卻不約而同地說道:「回貴妃,太后娘娘在勤政殿等著您。」

    勤政殿,那是皇上與武百官上朝議政的地方,後宮妃嬪不得入內。惟有皇上年幼、病重等特殊情形下,位主中宮的皇后或者太后,在祭拜了歷代祖宗牌位,與大臣相商之後,方可進入勤政殿內,垂簾聽政。

    我,一個貴妃,又怎麼能到勤政殿。

    只是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我迴旋的餘地了。

    勤政殿外玉階高起,光滑平整的玉階正中鋪著厚厚的紅色氍毹,而兩邊沒有鋪上氍毹的地方,則隔一個台階站著一個侍衛。

    每一個侍衛都是勁裝結束,精神奕奕。

    難道,今日的早朝,到這個時候還沒有散嗎?

    玉階的盡頭,朱紅色的大門敞開,匾額上金漆大字,勤政殿。

    紅毯一直鋪到了勤政殿的裡面,兩邊站著一個個手持笏板的官員,而紅毯的盡頭,是一張雕著龍首的鎏金寶座。

    我覺得眼前微微恍惚,似乎看見那龍椅上坐著的是先皇,又似乎是紀雲琅。

    百官在我進來之後,紛紛往兩邊退避,給我留了足夠多的空地。

    可是奇怪的是,沒有人行禮,也沒有人出聲,勤政殿整個是出奇的靜默。

    變故已成,事情至此,只有沉著應對。

    我緩步上前,斂裾對著皇上的龍椅拜了拜,道:「延和殿昌平貴妃容方燕鶯向皇上請安。」

    武百官中有低聲的議論,顯然是在議論我這一拜,卻不知他們的議論主何吉凶。

    還未起身,龍椅斜背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昌平貴妃,你好大膽!」

    自從太后當了太后,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她這樣的聲音。

    這正是太后還是皇后的時候,說話的聲音和語氣。

    冷淡,稀薄,帶著某種凌厲。

    雖然這樣的語氣讓人感到不快,但我仍是覺得,比之那種長篇大套絮絮而言的語氣,還是這種說話方式,跟太后更適合。

    太后的生氣,原在我的意料之中。今日所見種種,早已經為太后的態度做出了鋪墊。

    我不動聲色,站起身來,躬身道:「母后萬福。」

    「貴妃何以見太后而不拜?」身側一個男子的聲音喝道。這聲音雖不甚響,卻是十足地傲慢。

    我側首看去,一個武將模樣的中年男子瞪視著我,他身著鎧甲,腰間佩劍,打扮倒是十足威武。

    如今朝中,可以佩劍上朝的,只有一人。

    先皇在位,皇后的兄長,也即酈國的國舅曾在邊境戰爭中立下戰功。皇上對國舅一再封賞,恩寵無極,積功之下,封國舅為酈國唯一的外姓王爺,為汾陽王,並允許國舅佩劍上朝。

    紀雲琅說,汾陽王手中約有十萬精兵。

    我打量著這位曾經威名遠傳大迎,令紀雲琅也感到棘手的汾陽王,一眼看去,那氣勢著實不凡。

    只是他的肚腹隆起,明顯著身體在發福,眉眼間更是一股重重的酒色之氣,身上的鎧甲是金銀打造,花紋雕鏤精緻,鎧甲下的錦袍衣料貴重,紋繡的蟒紋栩栩如生,不知花費了多少精細功夫。

    軍中男兒崇尚的簡單質樸固然在他的身上已經看不到,而戰場上的風沙雕琢的分明稜角和凌厲氣度,更是早已被富貴打磨掉。

    「說話的可是汾陽王?」我問道。

    汾陽王微微冷笑:「貴妃倒識得老臣。聽說貴妃正月十五元宵大宴上被一條小蛇嚇得重病,至今頭腦不清,卻不想不待老臣自報姓名,貴妃就已經認出了我。」

    我不答汾陽王的話,「二十年前,沙虎口一站,汾陽王率領一萬軍馬,擊滅酈國西北邊境十二部落,從此西北邊境再無蠻族入侵之患。

    十八年前,汾陽王以三萬人馬在斡難河畔對戰捏古斯氏族八萬人眾,卻以少勝多,擊退了捏古斯氏族,十八年來不敢無禮進犯。

    而十七年前

    司蘭谷戰役中汾陽王槍挑回人頭領摩爾罕,十六年前空黃山戰役中汾陽王單槍匹馬打敗古蘭人十八猛將。

    這些都是聲聞數國、赫赫有名的戰績。平常人一生能有一件,便是足以榮耀一生、名震四海的大事,汾陽王一身兼具種種大功,試問天下又有何人不知。」

    我看著汾陽王,將這一席話朗聲說來。

    我面前的三排是武官,身後的三排則是官,不但汾陽王的臉上微微色變,武百官中,也發出了低聲的驚歎。

    我自然知道眾人變色的原因。汾陽王的這些戰績,各國朝中大臣,軍中將士固然知曉,可是尋常人等多不知聞,而且這早已經是十五年以前的舊事,這些年汾陽王除了手握重兵,戰事上無甚作為,真正對他記憶尤深的,也只剩下那些高處朝堂、關心著家國天下的人。所以這些話出自我的口中,自然會讓人感到驚訝。

    其實我所說的這些事情,之所以都是發生在十幾年以前,也因為後來這些年,汾陽王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稱耀的戰績。

    最近的比如三年前,酈國與大迎之間的那一場令紀雲琅至今耿耿於懷的邊戰,便是以酈國退讓三百里而告終。而那一場戰役的將領,正是酈國的大皇子和汾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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