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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一三節 這就是與我心靈互有感應的男人 文 / 文昌君

    第一次紀雲琅找到了我,看著我茫然若失地站在那裡,對我很關切地說,「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搖搖頭,說道,「我只是在思考一些問題。」

    紀雲琅正經的臉孔後面隱藏著笑,顯然是不相信我會思考什麼,卻還極力做出一副認真的樣子奇道:「什麼問題?說出來我吧幫你想一想。」

    我說:「人生,時間,世界。」

    紀雲琅的目光告訴我他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人從何而來,為何而生。消逝的時間是什麼,未來的時間又是什麼。是人投生到了帶著時間運作的世界裡,還是人帶著時間投生到了這個世界,從而使得世界得以運作。」

    紀雲琅的驚訝中帶著明顯的駭然,他的嘴角微微牽動,是那種想笑又笑不出來的表情。

    最終紀雲琅驅散了所有跟來尋找的侍衛和宮女,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裡悄悄問我:「燕鶯,你還記不記得我。」

    我聽紀雲琅問得奇怪,看了他一眼說道:「當然記得,你不是知道嗎。」

    紀雲琅鬆了一口氣,帶著微笑斥道:「以後不許你再這樣,聽見了嗎。」

    我奇道:「怎樣啊?」

    紀雲琅鄭重其事地低聲說道:「你可以假裝失憶,最近的表現也非常好。找不到路不認識人,這些你可以繼續,但是你單獨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要這樣奇奇怪怪的。還有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也不許跟我再說。」

    我只是搖頭,紀雲琅和我,好像越來越遠了。我想告訴他我不是在假裝失憶,是真的在思考問題,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嚥了回去。真的,只是心裡有些悵然,有些寂寞,想獨自走走罷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茫然若失地隨意走動,居然還有裝瘋賣傻的效果。

    我只是問道:「紀雲琅,你害怕我又變得不正常了嗎?」

    紀雲琅面色肅然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我說:「紀雲琅,我是否正常,很重要嗎?」

    紀雲琅仍是鄭重其實地回答:「是的。」

    可是我沒有再問紀雲琅為什麼。

    他帶著我突然出宮去草原上的時候,我曾問過他,重要嗎,為什麼。可是紀雲琅卻不肯回答我。既然答案我們彼此心知肚明,又何必非要他再親口說給我聽。

    芸妃說得對,我的觀念,太執著。

    隔了幾日,紀雲琅第二次找到了我。

    拋開了人生與時間這些問題之後,我的思緒也漸漸明朗了起來。

    我問紀雲琅道:「元宵節那天的大宴上,你對我頻頻搖手也是那個意思嗎?」

    紀雲琅無奈笑道:「可惜你今天才知道。」

    搖手,不是不要,而是失憶。

    確定了這個意思,我又想了想元宵晚宴上的事情,忍不住也笑了。紀雲琅曾一次次在將有驚險發生的時候向我搖手示意,暗示我假裝失憶的時機到了,我卻一次次地將紀雲琅的動作理解成為,不要輕舉妄動,時機未到的意思,導致一次次與紀雲琅看好的機會失之交臂。

    什麼碗裡變出的青蛇朝著我飛去,什麼盤子從我頭頂掉了下去,什麼火焰變成長龍從我眼前閃過,什麼嘴巴裡咽進去的鋼珠從眼睛裡出去。這許多驚險的場景,都被我一邊驚訝一邊強自鎮定地看了過去。

    紀雲琅說,那天的雜耍百戲,他本來只安排了四個。可是四個過去,我都沒有什麼反應,只好又交代人們再去準備,所以一直演了十個。遺憾的是我始終巋然不動。

    我恍然道:「難怪你身邊的侍衛跑來跑去,原來是你交代他再去準備新的雜耍。現在我終於全部明白了。」

    紀雲琅問道:「你又明白什麼了。」

    我淡淡一笑,難怪紀雲琅說我總是遲鈍,原來他的這個手勢,已經被我誤解了不止一次了。

    「你笑什麼?」紀雲琅問道。

    我摸著左眼的眼角邊直至鬢髮下,被箭頭刮破的疤痕,心中一陣淒然,卻是依舊微笑道:「所以你沒有辦法,眼看著大宴就要結束了,所以才想出那樣一條妙計嗎?」

    妙計那兩個字,有意無意地,被我說得重了。

    紀雲琅微微瞇起眼看著我說道:「你已經看破了嗎?」

    是的,已經看破了。

    從我還沒有暈倒,就聽見紀雲琅大喊「燕鶯,燕鶯,你怎麼了」的時候,就忽然明白了什麼。

    所以我雖然神智清明,卻仍然暈倒了。

    而從看到銀簪子釘在地上的那條小青蛇的時候,就已經看破了。

    當時紀雲琅派到我身邊的那個宮女,將那條小青蛇放在了我的髮髻上。然後她失聲呼喊,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頭上有一條蛇。而在我張皇失措的一瞬間,我看見了紀雲琅蒼白的臉色,還有他手中握著什麼東西,然後紀雲琅對我低喝:「不要動。」

    那時候,是因為我心中的惶恐,所以才造成了紀雲琅臉色蒼白的反應。可是他,依舊那麼鎮定。

    紀雲琅手中閃出一道銀光,從我眼角、耳邊擦過。

    就此,我的眼角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疤痕,彷彿是在騎快馬奔馳的時候流了淚,淚水便向腦後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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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我從「暈倒」中醒來的時候,眼前抱著我、喊著我名字的,還是紀雲琅。

    不過是短短的片刻,他好像已經過了許久一樣。看見我醒來,嘴角帶著喜悅,對我說道:「燕鶯,你醒了。」

    我聽到宮女的驚呼,我伸手摸了摸眼角。手背上的血痕清晰艷紅,觸目驚心。

    我感受著眼角的傷口被眼淚劃過的刺痛,當時,心中卻是無以復加的難過。我固然知道紀雲琅的箭法高明,百無一失,可是如果射出的銀簪子偏上半分,或者我沒有遵從他的囑咐忽然動了一下,那麼被釘死的或許就不是那一條小青蛇,而是我的一顆眼珠,或者正中我的眉心了。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面前的紀雲琅好陌生。我想,這就是與我心靈互有感應的男人,這就是在我看到小青蛇時因我的驚懼而面色蒼白的男人,這就是我今日一早,剛剛為之動心的男人,而他,是我新婚的夫君,一個婚後從未和我同枕共榻的男人。而我和他所有美好的記憶,也只是在今日一早,他為我畫了那一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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