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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六節 大宴上最忙的人 文 / 文昌君

    阿繼要來,我自然要想辦法讓無名見他一面了,只是無名皇子妃的身份,不到緊急關頭,總是不能輕易說的。否則大迎堂堂的三皇子的皇子妃,竟然給昌平公主當了陪嫁丫鬟,且隨著公主一起到了酈國,這事情說出去,可不是「不合宮規」那麼簡單了。

    我忙笑了笑說道:「你不是說今晚的大宴熱鬧非凡,有酈國的大迎的各種精采表演嗎。我想讓無名也一起跟著看看。無名最喜歡熱鬧了。」

    紀雲琅不再多說什麼,只是似問非問地說道:「無名喜歡熱鬧嗎。」

    其實紀雲琅來尋我,真正要說的話不是喊我起床也不是叫我接見使節,這些都是他一個人可以做好的事情。

    前去接見阿繼的路上,紀雲琅方才小聲說道:「大宴之前,或許沒有機會跟你說了。你聽好,大宴上有驚險的地方不止一處。就算錯過了一個機會,你還可以在下一個地方找機會。」

    紀雲琅的話讓我心裡更沒有了譜,我也低聲說道:「你說那麼多機會,可是我一個也不認識啊。」

    紀雲琅像交待軍國機密一樣說道:「不要緊,我會暗示你的。」

    我心中略感安定,想了想又問道:「那時機一到,我該怎麼做呢?」

    紀雲琅說道:「必須是一個讓在座的人都能看見的舉動,那樣才有說服力,嗯,你大叫一聲,然後暈倒。」

    我思慮的十分周密:「暈倒可不能證明什麼啊。」

    紀雲琅想了想,說道:「那我立刻再弄醒你,你當著眾人的面,開始失憶。」

    兩個多月不見,阿繼的臉似乎瘦了一些。紀雲琅帶著我在承乾殿前面迎接阿繼,無名站在我身邊,只是怔怔地看著阿繼。

    阿繼與紀雲琅交換了禮節,客套了幾句。阿繼對著我細細打量了一番,說道:「燕鶯,你好。」

    我歡喜道:「阿繼,你也好。」隨即轉了憂色說道:「我的白隼不知飛到哪裡去了,我怎麼召喚它也不回來。」

    阿繼微微一下笑,說道:「今天晚上,你或許就能見到它了。」

    阿繼看到了無名,卻似是並不十分在意的樣子。看到紀雲琅伸手請他走,便往前走去了。我落在後面一些,伸手握著無名的手,低聲說道:「紀雲琅或者是怕酈國的人起疑,所以不敢跟你打招呼呢。」

    無名一笑:「我曉得。」

    接見異國使者委實是一件繁瑣的事情,一面之後,我的出現就沒有絲毫用武之地了。紀雲琅陪著阿繼在正殿裡坐著,跟著便有能言善辯的酈國人和能說會道的大迎人一起出現,著重向多方闡述本國的事情,以及兩國的友好合作,雙方相談甚歡的樣子。

    好容易等到了晚上的大宴。

    一到宮中搭起來的高台之前,我忍不住叫了一聲苦。

    先前和紀雲琅商量的好好的,看他的暗示。我高興地以為有了紀雲琅的提醒,總算可以放心許多了。本以為我可以和紀雲琅坐在一起,誰知我們的座位,根本是兩邊對立的。

    高台旁邊開了數席酒席,紀雲琅,太后,阿繼,我,還有等等許多我不識得的人,人人面前擺著一席。而我居然,坐到了紀雲琅的對面去。和紀雲琅並肩而坐的,反而是阿繼。

    我心中一陣一陣叫苦不迭,看著紀雲琅入席,不停地看他,希望他什麼時候發現了我的異常,能夠悄悄想辦法來問問我怎麼了。

    終於紀雲琅是看見了我,我擠眉弄眼地朝他使了眼色,紀雲琅卻笑得大度笑得得體,笑出來一國之君的風度和水平,衝我和顏悅色地點了點頭。

    太后離我倒是不遠,她看了看悶聲飲酒的我,又看了看阿繼,笑道:「聽說三皇子也已經娶了皇子妃,只可惜哀家無緣一見。」

    阿繼說道:「小王的婚期十分突然,貴國還是及時送到了賀禮。所以父皇命小王於元宵佳節趕到酈國,就此事向太后和皇上道謝。今日敬太后和皇上一杯,略表小王的謝意。」眾人舉杯,我卻看見阿繼的目光似乎看向了我。

    我在座位在阿繼的錯對面,無名就隨侍在我身邊,看著阿繼看我的目光灼灼,我很有些驚訝。然而阿繼的目光,始終沒有落在無名的身上。

    三巡觥籌交錯,酒席四圍便有綿綿的音樂聲響了起來。

    高台上有輕衫飄飄的白衣舞孃,一個個身量纖細,腰肢柔軟,變幻著奇特的方位隊形,舞衣翩躚,舞姿婉柔,拉開了大宴的帷幕。

    阿繼似乎甚是高興,連連謙遜,說紀雲琅和太后招待地熱情。

    太后和紀雲琅也都笑容滿面,說這是大迎的使節第一次在酈國度過元宵佳節,敝國上下同感光輝,如此相待,還是太簡慢了。

    我見慣了阿繼,紀雲琅和太后平時的樣子,只覺得他們三個今天晚上看起來都奇怪得很。臉上的笑容固然不夠真實,說的話也讓人莫名其妙。

    接下來的表演果然是逞奇鬥艷,悠揚的器樂,清亮的歌聲,美好的舞蹈,著實令人心曠神怡。

    酈國的歌唱和舞蹈果然與大迎大大不同,大迎的歌舞熱情奔放,每一樣舞蹈都有一種特定的用途,為慶豐收,為祭天地,為開新酒,為祝新婚;歌詞也是彷彿在說話一樣,含義直接,讓人一下子就能聽懂是什麼意思。

    可是酈國的歌聲溫柔婉轉,曲子徘徊曲折,唱出來實在是有令人如癡如醉之功,可是歌詞晦澀拗口,常常一曲聽了下來,我才恍然知道歌曲大概是在唱著什麼。酈國的舞蹈一般的也

    是含義不夠分明,舞姿好是很好的,跳來跳去,卻不知道除了優美的舞姿外,那些舞孃還想表達些什麼。

    一場場不知所謂的歌舞看下來後,我確是很有些驚奇的,因為完全不懂得唱的什麼跳得什麼。我斜眼看了看紀雲琅,紀雲琅正舉著酒杯看得怡然自得。好容易發現了我的目光,除了大方得體地微微一笑,沒有任何暗示的動作。

    舉目四望,人人都沉浸在歌舞中,神態放鬆,薰薰然很有些陶醉的樣子,我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這個大宴,我或許是最忙的人了。

    我深吸一口氣,沉下心來倒了一杯酒喝了。我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沉著冷靜遇事不慌,那才是大丈夫的本色。

    接下來的一個表演,是酈國的戲法。

    以前在大迎宮中也看過酈國的戲法,能從空手中變出素錦的帕子,變出鑲著寶石的珠釵,變出幾乎透明的綃紗,甚至還能變出一隻啾啾而鳴的麻雀。引得大家無比驚奇讚歎,然後這些變戲法的酈國人便會將這些獻給觀看戲法的人,領取一份豐厚的賞賜。

    今天的戲法,可顯然比我在大迎的皇宮中看到的精采多了。

    變戲法的漢子兩手空空,接連變出了數十條絲綢的錦帕,而他將這些錦帕全部收在了手中,吹一口氣,又成了兩手空空。

    有人說戲法其實是個障眼法,所有變出來的東西其實都在身上藏著呢。可是我卻固執地認為,戲法就是魔法,這些變戲法的人,都是生來具有靈異的。

    如今高台上的這個漢子,顯然更是道行高深的戲法家。

    他忽然在台上泛起了觔斗,每翻一個跟斗站起身來,手中都托著一直碗,我看著他的手微微一晃,碗裡面居然還有清水潑灑出來。他一路翻著跟斗下了高台,每變出一個碗,就把碗放在地上接著往前翻,最後甚至翻到了我面前的紅毯上,托出一隻碗放在了地上,我看得清楚,碗裡面仙龍活跳,居然是一尾正在不住游動的小青蛇。

    周圍的人都紛紛拍起手來,我也驚訝地合不攏嘴了。百忙之中,我連忙看了紀雲琅一眼,卻看見紀雲琅正在緩緩搖頭。

    那漢子跪在地上,雙手捧起了最後一隻盛有小青蛇的碗,對著碗唸唸叨叨地說了半天,忽然對著碗中伸手一指,又對著我頭頂的地方指了一下。

    我明顯看到有一道青光從碗中躍出,劃過我的眼前,然後聽到身邊又什麼東西掉落的聲音。

    無名忍不住在我背後低聲驚呼,身邊的人也都紛紛叫了起來,我嚇得呆了,只想大叫一聲,只是想著紀雲琅神色鄭重地搖頭的樣子,知道在這個時刻大叫還是不適合的。

    驚呼聲漸漸變成了驚訝的「咦」、「哦」的聲音,我定神一看,原來青蛇還在碗裡游動,似乎未曾離開過。

    緊接著無名也從我身邊撿起了一條青色的綢帶,雙手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微微一驚之下,才想起來原來那變戲法的扔出來的竟然是這個東西,倒是手法極快,唬了眾人一跳。

    我看向紀雲琅的目光中不自禁地帶上了幾分崇敬之意,這一下果然是個障眼法,只是人人皆被瞞過了,唯獨紀雲琅那麼冷靜,那麼犀利,早在變戲法的人動手之前就提醒了我,好讓我不至於被這樣的障眼法騙得失憶,那樣傳出去豈不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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