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之後,紀雲琅再來秋闌殿,便不再跟我長篇大套地囉皂了。
腳底的傷勢漸漸開始好轉了,傷寒卻是一日重複一日。
酈國的御醫開的藥,實在是太苦太多。醫生倒是慇勤的很,一日兩三趟地往秋闌殿來,給我把脈。為了不讓病勢傳染給其他人,秋闌殿裡熏起了薄荷和艾草,我受不了艾草那樣濃的味道,御醫便忙在草藥裡加了香料。
酈國的香料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有各式各樣的香味在空氣中瀰散開來,果真便有安神、催眠等各種效果。
於是以後的一個半月,我就在秋闌殿溫暖芳香而又帶著某種涼苦氣息的空氣中,似睡似醒地慢慢度過了。
醒來的時候往往見到的不是徐阿姆,而是酈國的宮女。她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像空氣一樣溫暖芳香的微笑,用柔軟似水的聲音跟我說:「貴妃,你醒了。」
一開始的那些天,有時候我問,徐阿姆到哪裡去了,宮女們便會非常耐心地告訴我,徐阿姆去廚下給我準備大迎的好吃的去了。
我往往等了一會兒等不著,就又沉沉睡去了。
等到下一次醒來的時候,我又會問,「徐阿姆到哪裡去了。」
宮女們又是非常耐心地說道:「徐阿姆在給公主煎藥呢。」
我朦朧的想了一會兒,又問道:「上一次徐阿姆給我做的吃的呢?」
宮女微微一怔,笑道:「吃的已經放涼了。」
我想了想說道:「那就給我熱一熱吧。」
睡意一陣陣襲來,我用手撐著眼皮,等了一會兒,再等一會兒。結果還是在吃的端來之前,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如是睡著了幾次之後,我每次醒來,都是懊悔倍增。終於一日我讓宮女去給我那徐阿姆做的吃的,困意襲來的時候,我掙扎了一下,摸了摸頭上枕邊,沒有一點首飾,於是伸手打爛了床邊的藥碗,從地上撿起一片薄薄的碎磁,用力扎進了左手的指腹。
人在特別困的時候,感覺觸覺都會變得遲鈍。手指尖是麻木的感覺,看著鮮血汩汩流出,疼痛也是細微而模糊的。
我索性劃破了一個手指,又劃破了一個。就算疼痛再細微,細微的感覺積累多了,也會有用的。
我只是不停地想,徐阿姆這樣每天辛苦地為我準備大迎的飯食,我不能總是辜負了她。
酈國宮女給我端來的還是一味羊乳酥酪,是我常常會想到的一味甜點。以前徐阿姆給我做好,我卻總是任由它放涼,或者嘗上一口,便忽然就不想吃了。可是如今看到羊乳酥酪,卻有一種他鄉遇故知之感。雖然內心仍是對這種甜點提不起興致,我卻還是高高興興地舀了一勺吃了。
放在口中細辯,卻不是熟悉的味道了。徐阿姆做出的羊乳酥酪入口香滑,顏色卻有一點微微的發黃,徐阿姆說,那是因為羊乳中混進了一些牛乳的緣故。這一碗羊乳酥酪卻是顏色細白,看起來無比滑膩,入口卻是有些老了。
我問那宮女,這真的是徐阿姆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