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漢原本想爭得乾隆的同意順道回家看看母親,但是看看乾隆的臉拉得跟驢臉一樣長,他只好打消了念頭。出了宮門,叫上兩個隨從,心情鬱悶地離開了京城,重新回到了濟南府。
就這麼被莫名其妙地革了職,更討厭的是革職以後還留任,這樣的話還必須回到濟南這個傷心地。
這次出了京城的門,福漢唏噓不已:戎馬倥傯一輩子,軍功無數,一世的英明就這樣化成了東流水。
他越想越氣,信馬由韁地跑在最前頭,老淚縱橫,也只能任由風吹乾。
老那心思縝密,自打福漢離開紫禁城他就看出了些端倪,只是福漢沒有說,他也不好意思問。
老那後來實在忍不住,招呼著同伴追上福漢。
他的馬首快碰到福漢的馬尾的時候,他才逐漸放慢了馬,安靜地跟著福漢後面。
「老那,我福漢到了山東這半年也他奶奶地算得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實在想不到竟然最後落了個革職留任的下場。」
「皇上竟然如此絕情!」
「還不是聽了奸人所言,老那你說得沒錯,我是有點忒小瞧那個梁六了。」
老那不停地寬慰他:「福大人,這事是福是禍還沒個定論,想想這段時間折騰的寢食難安。到了濟南以後,先把劉知府和楊會長正法,其他的事情走一步說一步吧。等新任巡撫上了任,我也陪你回家做盛世良民,這官場實在容不得好人混的。」
三個人很快便到了濟南,再回到巡撫衙門跟前時,福漢看著眼前的景物是如此的陌生,他心裡覺著有幾分彆扭。
回到巡撫衙門,已經到了掌燈的時候,福漢也沒來得及歇息,便吩咐人請來按察使、提督等人議事。
按察使和提督等人到了巡撫衙門,見了福漢以後說:「福大人,這次回京,萬歲爺是不是有新的佈置?」
福漢苦笑著說:「諸位以後不要叫我大人了,從昨天起,我跟平頭百姓無異了,乾隆爺割了我的職,我就等著新任巡撫了。」
幾個人聽完以後,說了些半真半假的話,安慰了福漢一番。
「諸位大人,我臨離宮的時候,乾隆爺有交代,讓盡快把劉知府和楊會長這兩個囚犯凌遲處決。麻煩諸位這事多操操心,盡早把這事辦了,諸位不要懈怠,我福漢現在是戴罪之人,只是暫時維持,等新任巡撫大人到了他就捲鋪蓋滾蛋。如果你們再出現什麼差錯,我是前車之鑒,所以諸位多多用力。」
幾個人商量了一陣,最後約定三天後在濟南府最繁華的鬧事區將劉、楊二人凌遲處死。
商量完事情,幾個人就散了,紛紛打道回府。福漢勞累了幾天,覺得身心俱疲,他簡單用了晚膳,然後便回後院休息了。
福漢回到臥房裡,渾身上下如同散了架一般。他趟在床上,腦袋一沾枕頭,便鼾聲雷動,自從到山東以來,他從來沒有睡得如此香甜過。
第二天一早,福漢又早早地睜開了眼,他坐起身來,想起身就去公堂之上繼續詢問割辮子黨的事情,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已經被革了職,地方大事已經與己無關。
福漢釋然地重新躺下,他覺著渾身酸痛,接下來啥也不幹,就他奶奶得好好睡上幾天。
福漢剛躺下,突然聽見懸掛在巡撫衙門前的牛皮大鼓咚咚地響了起來。一會隨從到了他的臥房外面,老那敲了敲門,在外面說道:「福大人,梁六帶著一個人到了巡撫衙門外面,說要見您。」
「這個慫貨肯定是昨兒晚上也聽說了我被革職的事情,今天他明擺著是來看我的笑話來了。你告訴他,就說我連日奔波操勞,身體染了病,沒時間見他。」
老那應承著說:「那您老休息吧,我去會會他。」
老那到了前院公堂,看見官差老王已經點頭哈腰地把梁六爺請到了大堂上,梁六爺後面還跟著潑皮牛二。
老王看見老那以後,問道:「老那,福大人起床了沒有,梁六爺有事找福大人。」
老那衝著梁六爺拱了拱手說:「梁先生,昨天福大人從京城回來,路上著了涼,身體不舒服,所以不能出來見你。你如果有什麼事,由我代為轉告就是了。」
梁六爺看了看老那說:「我沒猜錯的話,福大人應該不是身體有恙,應該是心裡鬱悶,沒有心情會客了。這也難怪,剛被萬歲爺罷了官,換成誰都不會有心情會客。」
老那斜了他一眼,沒吭聲。
梁六爺也沒理會老那,接著自顧自地往下說道:「我梁某人今天來是來獻策的,按理說我這無職無權的下人無權對官府裡的事情說三道四的。可是天下有難,我梁某人也想盡些匹夫之責。」
老那打斷他說:「梁先生有話不妨直說,這裡都是平頭百姓,用不著繞彎子。」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我今天來是建議福漢大人把處死劉知府和楊會長的地點由濟南府改到東昌府。如今東昌府割辮子鬧成了災,這個時候把他們的兩個同黨押回割辮子黨的重災區當眾凌遲,更能起到警戒震懾作用。最讓讓那位賈大人當監斬官,我看那位賈大人實在是個人才,厲害得很呀!」
「梁先生,你說得有些道理,但是在濟南處死劉、楊二人,這可是乾隆爺下的令,難道你梁先生比乾隆爺還英明不成?」老那冷冷地說道。
「嘿嘿,老那,你這麼說可就是陷我於不義了。我梁某人草根屁民,怎麼能跟當今萬歲爺比高,星光能跟日月相
比嗎?老那,你這麼比是不是忒不把萬歲爺當回事了?居心何在?」
梁六爺把老那給說的心驚膽寒,閉上嘴不敢吱聲了。
「老那,我今兒來這裡,單純就是獻計獻策。雖說福大人如今被免了職,但好歹算是在任上,這建議他能聽則聽,不聽我姓梁的也沒辦法。」
梁六爺說到這裡,就帶著牛二大搖大擺地出了巡撫衙門的公堂,老王象跟屁蟲一樣緊緊地跟在後面,嘴裡邊說著:「六爺慢走,六爺您留下腳下……」
老那聽到他那諂媚的聲音,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覺得瘆的慌。
老那離開大堂去了福漢的臥房。福漢問他說:「他是來幹什麼的?」
「當然是來示威的,一副小人得志的埋汰相。他倒是也說了一件事情,說最好把正法劉知府和楊會長的地方放到東昌府,那樣能震懾割辮子黨。」
「我離開宮的時候,萬歲爺曾叮囑我多聽他的主意。我福漢再不濟,莫說丟了官就是掉了腦袋也不與他這種野心勃勃的小人為伍。刑場也定好設立在濟南城鬧事區,豈能因為他說改就改,不用理他。」
第三天一早,按察使帶著官差在濟南城最繁華的街口佈置好了刑場,提督大人帶著綠營兵到了監獄把劉知府和楊會長用囚車木籠運到了刑場上。
整個濟南府都聽說了要凌遲囚犯的消息,看熱鬧的百姓天還沒亮就擠到了刑場周圍準備觀看多年未見的凌遲盛況。
福漢和按察使等候在刑場上,濟南府最有名的劊子手等得有些煩躁,頭天晚上他就早早地把各種型號的刀打磨的寒光閃閃。
快到晌午的時候,木籠囚車在緩緩地駛了過來,劉知府和楊會長背後插著亡命牌,面無人色,如同兩隻待宰的羔羊一樣。
囚車穿過擁擠的人群,好不容易到達了刑場的中央。
囚車在刑場中央停穩當,一切準備妥當。幾聲巨炮響過以後,就等著福漢一聲令下,按捺不住的劊子手便要行刑了。
正在這時候,人群外面來了幾匹快馬,為首的正是宮裡的太監常寧,他們到了人群外面以後,喝退擋了路的圍觀百姓。然後徑直走到了刑場中央。
聽說皇帝的聖旨到了,福漢、按察使、提督以及周圍的百姓呼啦啦地跪倒一片,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安靜地聆聽聖意。
常寧打開聖旨以後,大聲念道:「福漢等人聽旨,為懲戒警示割辮子黨,速將罪犯劉知府和楊會長押解到東昌府正法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