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漢又不禁想起來過完年後到濟南上任,途徑臨城時的那段過往。當時他就發現劉知府行蹤詭異,覺著他可能與割辮子黨有牽連。到了濟南以後,他已經嚴命各地知府知縣嚴查割辮子黨,各地都有報告抓住了割辮子黨,唯獨他這裡靜悄悄地沒有消息。尤其當前,徽州會館僱傭人到各地散佈謠言,表明上看著是通過製造恐慌抬高大蒜和金銀花的價錢,但是誰敢保證她們背地裡沒有別的目的。
一切似乎已經有了些眉目,所有證據都好像能證明劉知府與割辮子黨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福漢讓年輕的隨從重新把兩個姑娘帶回到裡屋,然後他跟著剩餘的兩個人琢磨著應對之道。
「天亮後,我們就去府衙,先把劉知府拿下,封了徽州會館,然後一點一點地把事情搞清楚。」福漢說。
年長些的隨從說:「大人,依照我的意思,咱們最好別在東昌府動手,此地咱們身生地不熟,萬一劉知府爪牙遍地,咱們反倒有可能吃虧。」
侍衛也趕緊說:「福大人,我這位仁兄說的很有道理。我也覺著在這裡動手不合適,不如想個辦法,咱們玩個調虎離山,把他姓劉的帶到東昌府以外的地方動手,這樣能少生枝節,穩妥得多。」
「那麼如何是好?」福漢問他們說。
眾人冥思苦想了一番,最後年長些的隨從說:「福大人,你看著樣如何?」他說的這裡以後,衝著侍衛招了招手,侍衛圍到福漢的跟前,然後聽年長的這位隨從一陣小聲的嘀咕。
福漢聽完以後,連連點頭,侍衛也豎起來大拇指說:「那爺不愧見多識廣,足智多謀,實在是佩服佩服。」
幾個人商量完畢以後,福漢吩咐又把兩個姑娘叫了過來,兩個姑娘又跪下給福漢磕頭請罪。福漢說:「你們放心,我不會與你們兩個姑娘為難,你們是被奸人利用。這次你們要配合我演出戲,這戲演完之後,我就派人解救你們出百花樓,願意去哪裡去就哪裡。如果膽敢心懷不軌,我一定會把你們當成亂黨的同謀,嚴懲不貸。」
兩個姑娘滿口應承著,柳綠說:「巡撫大人放心,我們知道您老是好官,我們一定聽從您的反覆,絕不敢三心二意。」
這個時候,年長的隨從走上前來,又給兩個姑娘交代了幾句。兩個姑娘聽完以後,連連點頭稱是。
福漢又對侍衛說:「尊駕,這裡你不便久留。帶好你的腰牌,等天一亮就動身去臨城,到了臨城以後,你去臨城縣衙找賈知縣,見了他之後,馬上帶著他去濟南候命。」
侍衛聽完以後,點頭應允。隨從把身上帶著的腰牌還給了他,侍衛跟福漢道了別,隨從把侍衛送到大門口,開門把他送走後,重新把門關閉。
第二天大清早,劉知府便帶著楊會長等幾個人等候在府門口。府門緊閉,他們在外面等了很長時間裡面也沒有動靜。劉知府親自扒著門縫往裡面看,累得眼睛發乾發澀,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師爺嚷嚷著說:「乾脆敲門算了,這麼等得等到什麼時候?」說著便要去敲門,結果他被劉知府劈頭蓋臉地罵了個狗血噴頭。
幾個人在外面等了兩個時辰,太陽升起來八丈高,劉知府實在等不下去了,就吩咐師爺過去敲門。師爺剛才挨了罵,肚裡窩著火,他走到大門下面,抓起上面的銅門環,「光光」地敲了起來。
敲了半晌,裡面才傳出來不緊不慢地腳步聲。裡面的人一邊走還一邊不耐煩地嚷嚷著說:「聽見了,聽見了,別敲了。」
府門被光光當當地打開,劉知府看見年輕的隨從惺忪著眼,打著哈欠,拖沓著鞋,搖搖晃晃地站在跟前。隨從見到劉知府以後,趕緊施禮請安。
「昨晚巡撫大人睡得怎樣?」
隨從扭頭往後看了看,然後轉過頭來,衝著劉知府一臉壞笑地說:「劉大人,昨天晚上邪了門了,伺候福大人睡了後,我和那爺也睡了。可是我哥倆睡到後半夜的時候,便聽見正屋這邊傳來地動山搖的聲響,我們聽了聽,原來是福大人和那兩個丫頭……唉,不說了,這麼大年紀了,精神頭還那麼足。」
劉知府聽到這裡,心裡一陣狂喜。他先掩著嘴嘿嘿笑了兩聲,然後嘴巴湊到隨從耳朵跟前說:「老弟,巡撫大人的這身體豈是你我能比得了的。」
如此一來,劉知府心裡踏實了很多,他知道自己的計謀算是得逞了,以後再也不用擔心福漢找自己的麻煩,給自己穿小鞋了。
他們進了院子,這時候年長的隨從那爺也哈欠連天的從廂房裡出來,他很熱情地給劉知府打了招呼。
又過了一個時辰,正屋的屋門吧嗒一聲開了。柳綠端著洗臉的銅盆從裡面走了出,頭髮蓬鬆著,一臉的慵懶,胡亂披著水綠色的褂子,若隱若現地能看見裡面紅彤彤的肚兜。
劉知府看到柳綠這幅打扮,又想到隨從說昨夜正屋裡地動山搖的聲響,瞬間心中有了些不快,但是轉瞬之間就消失掉了。柳綠走到台階下,衝著年長的隨從喊到:「那爺,巡撫大人身體有些不舒服,頭暈腦脹,大人叫你老人家進去瞧瞧。」
年長的隨從聽到這裡,歎了口氣,然後搖了搖頭,抬腿往屋裡走。這個時候劉知府湊到柳綠跟前,腆著臉問:「柳綠,昨天晚上怎麼樣?」
柳綠白了他一眼,說:「巡撫老爺就是巡撫老爺,體格和手段可比你強多了,昨天我們姐倆算是大開了眼界。我告訴你件事哈,昨天晚上巡撫大人沒玩夠,他睡覺前說今天打算帶我們去省城。」
劉知府聽完更高興了,興奮地手舞足蹈,他對柳綠說:「柳綠呀,你們姐倆立大功了。以後跟巡撫大人去省城享
福,可別忘了我喲。」
「唉,這巡撫大人畢竟上了年歲,昨天晚上折騰了一整晚上,這麼白天累的起不來了。我姐倆到了省城,過不了兩月就沒人疼了。」
「哈哈,瞎說,到了省城要是真沒人疼了,再回東昌府來呀,這裡不是還有我老劉嘛。到時候你們姐倆就在這裡當夫人。」
柳綠皺著眉,用眼睛惡狠狠地剜了他兩眼,然後小聲罵到:「真不要臉。」然後到井口汲了盆子水,頭也不抬地回屋了。劉知府心裡罵到:「小娘們,跟巡撫大人睡了一晚上就長脾氣了。」
過了一陣子,年長的隨從才從屋裡走出來,他走到劉知府跟前,歎了口氣說:「劉大人,巡撫大人身體不舒服,他又慌著回濟南。您看看能不能給套輛車。」
「那爺,巡撫大人病得嚴重不嚴重?咱們用不用先找個大夫給瞧瞧?」劉知府假裝關切地說。
「我的劉大人,你可拉倒吧。待會大夫來了怎麼跟大夫說,就說巡撫大人昨天晚上不知道節制,給累倒了?這事要是傳出去就成笑話了。」
「呵呵,這事都怪我,早知道如此,就留下一個姑娘伺候得了,結果巡撫大人興奮過了頭。」
年長的隨從又低聲對劉知府說:「巡撫大人還喜歡上花紅柳綠這兩姑娘了,剛才吩咐我告訴你一聲,打算帶回省城坐上一陣子。巡撫大人身邊正好也沒有人照顧,劉大人能不能忍痛割愛呀?」
「那爺,這是說的哪裡話。巡撫大人能看上這兩姑娘,是她們倆的福分,也是我老劉的榮幸,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放心待會我讓徽州會館的楊會長套兩輛大車,巡撫大人坐一輛,花紅柳綠坐一輛。」
「如此甚好,我就不讓你親自給巡撫大人說了。他這會頭暈腦脹不想見人,再說他臉皮子薄,不願意因為這事看見你尷尬。」
「好的好的,我就不親自給巡撫大人問安了。我這就紛紛楊會長去準備車。」劉知府說著便把楊會長叫過來,讓他抓緊回徽州會館準備馬車。
等楊會長走後,隨從又把劉知府拉到一邊說:「承蒙劉大人看的起我那某,昨天還塞給我銀票,我也不能無功受祿,有個好事提前給你透露透露。」
劉知府聽到這裡,一下子興奮起來,他趕緊問到:「那爺,有什麼好事?」
那爺說:「省裡的布政使大人死了老爹,下過月就要回家丁酉守孝,巡撫大人已經給萬歲爺寫了折子,建議先在省內找個知府暫時把布政使大人的事務接過來。機會難得,我覺著劉大人應該好好爭取爭取。三年丁酉以後,布政使大人年歲也大了,沒準暫時代管的人就順利接班了。」
聽到這裡,劉知府眼睛冒出了火,他抓住隨從的手說:「那爺,您給我指條明路,我接下來該怎麼做?」
隨從接受說:「劉大人,這兩天巡撫大人對你是極滿意的,剛才還在屋裡一個勁地誇你會辦事。我覺著待會等巡撫大人坐馬車回省城的時候,您老不妨也跟著去得了,然後在濟南住上兩天,正好借這個機會多跟福大人接觸接觸。把福大人哄開心了,還愁這個肥缺不是你劉大人的嗎?」
劉知府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他握住隨從的手說到:「那爺,真想不到我劉某有幸結識您這麼一位朋友。我這次一定抓住這千載難逢的良機,只是到了濟南之後,還得勞煩您左右提醒著。」
「沒問題,這事包在我身上。劉大人,抓緊準備準備吧,我盡早趕回濟南,以免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