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中玉如此為難陸羽,其實是很得人心的。
為什麼說得人心呢?只因為剛才場中諸人迫於形勢,不敢站出來支持鎮南王,這些人的心底還是有那麼一絲慚愧的。
可是人類的心態就是這麼怪,大家都不敢做的事情,陸羽站出來做了,從另一個角度來講,就是打了眾人的臉。怎麼?就你陸羽豪氣沖天,不畏強權?我們這些成名武者都不如你陸羽?
這些人中,有相當一部分人,很想讓陸羽當場出醜。只要陸羽被流仙派搞得出了醜,這些人就會覺得心中舒服了一些——他們想要彼此告慰的潛台詞是「原本我們也是想下場架樑的,可是我們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你陸羽初生牛犢不怕虎,可是你現在吃虧了吧?以後還得跟我們這些老江湖多學著點!」
因此,四周賓客也是紛紛跟著席中玉起哄,有不少人都說想見識見識陸羽的身手,這些人中間,有對陸羽比較陌生的,也有被陸羽的傳奇把耳朵磨出繭子的,有的人是想讓陸羽出醜,有的人則是真的想要看看陸羽的傳奇是否屬實。
鎮南王不是很擔心陸羽會出醜,因為在友誼關陸羽的一系列壯舉已經成為了侍仙國膾炙人口的故事,而且陸羽曾經就如何對付修真者這個話題,給鎮南王講解了許多方法,所以鎮南王認為陸羽雖然很難戰勝,但是自保應該問題不大。
席中玉一臉囂張和不屑地看著陸羽,心說我看你如何好意思回歸坐席。
「那好吧,既然大家都這麼喜歡看熱鬧,我要是不同意,未免掃了這許多人的興,席掌門,你劃下道來吧。」
陸羽很能理解周圍這些人的心態,索性打算在這裡小小震懾一下,免得這些人因為自己而小瞧了仙遺國,今後自己去修真界面,若是隨便什麼人都敢輕捋仙遺的虎鬚,還真的令他放心不下。
「姓陸的!別再叫我席掌門!我不是掌門!你既然答應了,就來跟我比試一場……」
席中玉對陸羽的印象始終停留在公主生日宴的種種作為上,雖然他的祖母慕容萍也曾嚴厲告誡他今後遇見陸羽要躲著走,可是慕容萍並沒有說明原因,所以席中玉的心裡始終認為祖母小題大做了,而今,他更是有任永年撐腰,今天定要跟陸羽比試一場,找回往日的場子。
相比較而言,李健陽就比較小心了,因為李健陽是在近距離發現陸羽身具某種不可思議的功夫的,公主生辰上陸羽曾經令李健陽無地自容,所以打那之後他一直不敢直面陸羽找茬,而且今天,他並沒有跟席中玉一樣,冒冒失失就沖在了前面。
陸羽笑了笑,擺手說道:「我接受的請柬是任掌門發出的,我來觀禮,是任掌門的面子,卻不是你席……」
「我不是掌門!」席中玉生怕陸羽說出「掌門」二字,用話去堵陸羽的話。
陸羽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席中玉的意思,繼續說道:「所以呢,你可以提出比試的辦法,只不過這與我比試的人呢,你卻不夠資格。」
「狂妄!」
「大膽!」
「吹牛!」
「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陸羽……」
人群一陣鼓噪,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陸羽太狂了,這些人大多沒見過陸羽的手段,在他們的理念中,就算是從娘胎裡面開始練武,到了十六七歲,最多也不過後天七重左右,此刻場中各派掌門以及鎮南王都是後天圓滿甚至是先天初期的武者境界,這些高手尚且覺得任永年天差地遠,而這陸羽竟然敢挑戰任永年,他莫非是瘋了嗎?
「陸少俠說的也有道理。」任永年的聲音穿透了喧囂的人聲,清晰的進入每一個人的耳中,場中立即肅靜了下來。席中玉望向任永年,想要說什麼,卻被任永年以眼色止住了。
「老夫對陸少俠的本領很感興趣,既然陸少俠也提出要與老夫比試,那麼老夫就見識見識少俠的手段,領教領教仙遺國代表的高招!」
任永年剛說到這裡,身後人群中擠出一個青衣少女,輕聲呼喚道:「任掌門,婢子有事稟報。」
任永年白眉又是一軒,同樣低聲問道:「什麼事?」
那婢女上前在任永年身邊耳語了幾句,任永年白眉下的眼睛裡精光暴現看向陸羽,隨後又垂下眼簾,點了點頭道:「好吧,你去吧。」
那青衣婢女轉身離開人群,陸羽留意了一下那婢女,發現是朝著後面的綵棚去了。
任永年似是有些無奈地說道:「如此,老夫就與陸少俠做一個遊戲。」
任永年原本想要重創陸羽,把威風逞足,只是沒想到竟然有緊要人物替陸羽求情,當下反而不能下狠手了,只不過任永年卻對眼前的這個少年產生了殺機,決定尋個機會人不知鬼不覺的把陸羽做掉。
任永年把目光越過了場中眾人,看向了山門外一棵古樹,眾人隨著任永年的目光望過去,卻見那古樹上一片綠葉脫離了枝頭,緩緩向場中飛來,在眾人驚異的目光的跟隨下,這綠葉飛到了任永年的面前,懸浮在半空中,不再移動。
「仙法啊!」人群中已經有人讚歎,要說飛花摘葉作為暗器打出,場中一些見多識廣之人也曾見過,甚至在場眾人中就有能夠做到飛花摘葉的高手,只是任永年這本領實在是匪夷所思,他竟然手腳不動,就能從二十丈的蔥鬱古樹上摘回一片葉子,這絕非武者所能,由不得眾人不駭異。
「陸少俠,這片葉子,我會讓它飛到你胸前衣襟處,並且貼在你的胸前,我們不妨打一個賭,若是這樹葉貼在了你的胸前,就是老夫贏,若是貼不上,就是陸少俠你贏。少俠意下如何?」
陸羽心說不就是驅物術麼?唬別人可以,唬我卻是不夠看,嘴上卻說道:「任掌門提出的這個遊戲頗有趣味,只是,我覺得應該定一個時間限制,否則,這樹葉追著我跑,我圍著這仙人島跑上幾十圈,天也黑了。」
「這個倒是不會,不是老夫誇口,最多只需十息時間而已,若是十息之外,就是老夫輸了。」
任永年說的十息,是指普通人呼吸十次的時間。
「哦,任掌門果然爽快,那麼我們就說一說賭注的問題吧,若是一不留神讓我贏了,你輸什麼綵頭給我?」陸羽笑呵呵地問。
「隨便陸少俠提了,只要是我們流仙派有的,而且我們也能夠做到的,隨便你說好了。」任永年心說你還想贏,若不是有人求情你現在已經躺下了。
「那好,若是我贏了,我只需要在這仙人島上帶走一個人,到時候任掌門可要願賭服輸啊。」陸羽依然笑容滿面說道,他要帶走的是王偉錚,這個在場的人都明白。
「好,老夫答應你,若是你贏了,你可以在不殺傷這個人的前提下帶他離開仙人島。」任永年也笑了,這陸羽還真是天真爛漫啊,虧他敢這麼想。
「那若是我們師父贏了呢?你輸什麼給我師父?」席中玉沉不住氣,覺得這事要提前說好,否則就是讓陸羽佔了便宜。
「哦,若是我輸了,不對,我怎麼可能會輸呢?這樹葉又不是蒼蠅,它怎麼會落在我的衣服上?而且就算他是蒼蠅,我也不會讓他落在我的衣服上。所以我不會輸,我又怎麼會有東西輸掉?」
「呵呵,中玉莫要再說,陸少俠,若是老夫僥倖把樹葉貼在了你的胸前,我們只需要你當眾承認一件事——仙遺國只不過是我們流仙派這朵紅花旁邊的綠葉,你覺得可算是公平?」
任永年老謀深算,他要藉著這個賭局,將仙遺派的名聲打壓在下,只要陸羽輸了,仙遺國從此無法在流仙派面前抬頭。
場中諸人也紛紛打起賭來,只是絕大多數人都押任永年勝,只有鎮南王一人押了陸羽勝,這是一場沒有莊家的對賭,鎮南王一人對在場所有人,若是陸羽輸了,鎮南王固然血本無歸,不過場中眾多賭客卻也不會有多少收入,瓜分鎮南王賭資的人太多了,不過若是陸羽贏了……當然,鎮南王自己都不認為有贏的可能。
「既然任掌門如此說,那就開始吧,莫要耽誤了貴派的大典進行。」
「好!陸少俠小心了!」
眾人只見那片原本懸浮在任永年頭頂的樹葉,此刻竟然旋轉起來,像是某種圓片狀的暗器一般,在空氣中爆出一聲厲嘯,倏忽就飛到了陸羽的胸前,而這片樹葉在堪堪就要割開陸羽衣服乃至皮膚的時候,陡然一滯,變水平飛行狀態為垂直狀態,整片樹葉像是一隻手掌,印向了陸羽的胸口,在場多數人都歎息起來——沒有懸念啊,這麼容易就貼上了。
只是陸羽就像是一個專門挑逗觀眾的魔術師,總是會在觀眾們認為大局已定的時候詭異翻盤,跌落一地眼球。此刻也沒有例外,場中的陸羽的身體竟似變得比樹葉還要薄,在一陣海風的吹拂下飄搖彎曲,那枚原本已經貼在了胸前的樹葉,竟然與陸羽的衣衫擦了過去。
場中頓時「咦」聲四起,有的人還用手揉了揉眼睛,這是怎麼回事?都沒看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