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克拉斯跑到露薇兒房門往死裡踹門的時候,露薇兒正躺在舒服的天鵝絨大床上流著哈喇子睡大覺。
這回她又做了同一個夢。
她又夢見她坐在一個巨大奢華的金色寶座上,而寶座被放在一座美麗宮殿裡的最高處,周圍瀰漫著飄渺的雲霧,一絲一絲,宛如仙界。
宮殿裡有六棵巨大的金色柱子,上面攀沿著聖潔而高貴的薔薇花,隱隱散發著純白的光芒。
只是美麗的宮殿裡空無一人,除了她。
夢裡的她頂著美麗貴氣的薔薇花彫的皇冠,身上是一身金絲繡成的薔薇花公主裙,手上一根金色刻有薔薇花的權杖,踩著一雙鑲著金邊的銀色高跟鞋,在仙雲飄渺卻空曠的宮殿裡來回走動著,尖尖的高跟鞋在光滑雪白的琉璃地板上敲出咚咚的響聲,迴盪在整個宮殿。
她摸索著推開鑲金的琉璃宮門······
露薇兒擦著嘴角的哈喇子,為什麼這夢每次做到這裡就醒了?她多想知道那扇琉璃宮門外是什麼樣子呢。
看來每個女孩兒無論美醜,內心裡都藏著一個公主夢。
*
露薇兒是被嚴重干擾人耳膜的撞擊聲吵醒的,起身將那些被克拉斯踢得亂七八糟,差點就堵不住的玉桌椅一層一層費力地壘好,讓那臭小子繼續踢,反正踢壞了,這門又會自動修復的。
當露薇兒去找克洛其夫父親要一個魔法師傅的時候,克洛其夫父親給了她一堆的咒語書籍讓她背!並要求她每天冥想兩個小時。
她坐在花園的草坪上閉著眼睛冥想著,周圍亂七八糟擺著一大堆咒語書籍。
日光柔和,生怕曬傷一草一木,這麼溫和舒適,露薇兒冥想著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她又開始做夢了,又是那個美麗的宮殿,她還是坐在高高的奢華的金色寶座上。
這次她一刻也沒耽擱,連忙從寶座上下來,一步一步下了台階直接跑到宮殿鑲金的琉璃宮門後,使勁兒拉開。
「喂!我會告訴父親你在偷懶!」
露薇兒睜開眼睛,瞇著眼看向頭頂上的克拉斯,拿起一本書砸過去!然後唰地站起來穩了穩身子吼道,「馬上離開我視線範圍一百米以外,不然我會把你那死青蛙頭燒成爛蛤蟆頭!」
她氣勢洶洶地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一頭綠發的克拉斯,眼睛紅得噴得出火來。
等克拉斯閃遠,她一屁股坐下,隨手拿了一本書,照著上面念了一句咒語,然後就看見舉著的右手食指上出現了一點火星,閃了閃,沒了。
她有氣無力地喊道,「這麼小的火星,誰能給我一支煙,別浪費了!」
煙。
披著魔法師黑色斗篷的史可朗叼著一根大煙大搖大擺地往族長宮殿裡走。
經人通傳之後,克洛其夫連忙走出去迎接,他們在那條爬滿綠籐的水晶長廊裡相遇。
「史可朗先生,好久不見!」克洛其夫言語中透露出他對他的恭敬。
屎殼螂先生?
露薇兒正躺在草地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聽覺神經特別敏感地收納到了這幾個詞。
沒想到真有拿屎殼螂做名字的人!
她翹著小腦袋朝長廊那邊張望著,那人胖胖的身體,大腹便便。那麼大的肚子,肚子裡裝的是大腸,大腸裡裝的是屎!難怪他是屎殼螂。
露薇兒偷偷笑著。
「克洛其夫先生,我們裡邊談。」
「好,跟我來。」
露薇兒朝那邊再看了看,直到他們進了克洛其夫父親的書房。
她看看蔚藍的天空,幾朵白雲悠閒地遊走著,她也悠閒地閉著眼睛,在草地上蹭了蹭。漸漸地,她感覺到周圍有一些火紅的元素慢悠悠地游過來,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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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屎殼螂先生走了以後,族長宮殿的氣氛變得異常沉重,克洛其夫父親的臉上漸漸的多了一抹哀傷,笑容裡也是哀傷的。
卡拉琦母親看著克洛其夫父親眼神,總是帶著安慰。
露薇兒敏感地發現,除了族長宮殿,整個月祁爾多挪都變得有些悲涼的味道,她不知道理由,克拉斯更不知道。
他只知道糾結一幫小子去欺負另一幫小子!
從此以後,每個月克洛其夫父親都會檢查露薇兒和克拉斯的魔法進度,並親自督促。
卡拉琦母親會每日陪著他們,聊天,講故事,講神族與魔族,魔法師與巫師等等的故事。
三年後,克拉斯的魔法進步的相當快,而且使用相當嫻熟,一年一度的月祁爾多挪魔法測試中,他的木系魔法居然步入了高級魔法師的級別,月祁爾多挪的族人都說他是月祁爾多挪的天才。
可是天才的姐姐卻相差太大,她的火系魔法還是停留在只能點上一支煙的程度,連初級魔法師都上不了,簡直就是魔法師中的渣渣。
轉眼便又過了兩年,露薇兒這具殘破的身體雖然非常纖瘦,但也逐漸蒙上了一層少女的氣息,同時增添的,還有一抹清冷的氣質。
這清冷,源自於她靜止的心跳,越是長大,這清冷便越是明顯,但若說是冷,不如
如說是木訥,或者呆滯。
月祁爾多挪的天氣彷彿永遠都停滯在春天,陽光,是那麼地溫和,柔婉,像妻子看丈夫的眼。
露薇兒靜靜地站在離地面一丈多高的銀水河邊,流金的公主裙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金色的光芒,腰間掛著一根精緻潤澤的翠綠短笛,笛尾是幾根漂亮的綠色根須,露薇兒取名為「蔓莎陀」。
這是弟弟克拉斯在她前年生日的那天送給她的,說是有人在森林裡發現了吸收了千年日月精華的竹精靈,剁其足而做成的笛,吹出的曲子有奇異的效果。
至於這個「奇異」露薇兒早已經領教過了!
第一次在自己寢宮前吹的時候就引來了一群櫻蝶歇在她臉上,結果弄得她滿臉是包。
第二次在離銀水河不遠的大樹上吹奏,結果一回頭,一條十米長的大花蛇正瞪著眼睛望著她,尖銳的大獠牙上還滴著稠稠的唾液,她急匆匆地念動咒語,結果咒語失靈了,一個著急一頭栽到樹下,砸暈了過去!
望著銀水河從天而下清澈的河水,四周氤氳著迷濛的水霧。
露薇兒心中有些小小的惆悵。
克洛其夫告訴她,月祁爾多挪不久以後就會變成一片水的世界,是被銀水河的水淹沒的,讓她帶著弟弟克拉斯逃走。
露薇兒說,月祁爾多挪是喀多薩克森林的最高峰,怎麼可能被水淹沒?如果這樣,那不是整個世界都要被淹沒。
克洛其夫父親沒有回答她,只說,這是月祁爾多挪的劫。
她沒有傷感,卻有微微的淒涼,因為知道克洛其夫父親和卡拉琦母親就要離開人世,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她想,或許是那個屎殼螂先生告訴他們的。
「姐!」
是克拉斯,露薇兒轉過身,陽光射在她臉上,那裡的裂痕還是如幾年前一般,一樣的醜陋。她瞇了瞇深紅色的眼瞳,說:「銀水河的水漲了。」
「對啊,銀水河的水每一季都是有變化的。」
她看了一眼懵懂無知的克拉斯,這小子個子長得飛快,加之稜角分明的五官,而今竟頗有些少年的陽光帥氣。
「如果月祁爾多挪被漲起來的銀水河水淹沒了,姐姐只帶你走,不然姐姐也會死。」
「姐,你難道不知道銀水河與月祁爾多挪的結界就在你面前嗎?這是月祁爾多挪靈力的天然結界,就算月祁爾多挪五大元老聯手也未必能攻破。」
月祁爾多挪五大元老算什麼?
露薇兒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銀水河水沖進來的時候就是月祁爾多挪結界破裂的時候,等河水淹沒了整個月祁爾多挪,結界又會自然封印起來。
「姐姐只能帶你走。」
露薇兒說著伸出細瘦的手去觸摸面前的結界,她似乎看到了結界破裂的痕跡。
克拉斯不能理解露薇兒的話,只用充滿疑惑的眸子看著她。
「克洛其夫父親說,這是我的責任。」
不久以後,銀水河的水果然衝進了月祁爾多挪,青石的房子被衝垮了,只剩水晶般的費勒宮被銀色的河水完整地淹沒,月祁爾多挪一時間從世外天堂變成了人間地獄,即使那裡的人們都會使用魔法,卻對自己的家園以及自己的生命束手無策。
克拉斯淚流得很凶,他絕望地趴在水晶舟的船沿上,望著已經封上結界的月祁爾多挪,裡面已經被冰封,人們驚恐的表情被永遠凝固。
五大元老破不了月祁爾多挪的結界,更阻止不了月祁爾多挪的劫,只能做最愚蠢的事:
用月祁爾多挪所有人的性命換取他們兩個的逃生。
而與克拉斯對比鮮明的是露薇兒淡然的面孔。
露薇兒看了一眼傷心欲絕的克拉斯,想了想後告訴克拉斯,他們以後可以救活月祁爾多挪的族人。
克拉斯曾質問她,為什麼不讓他們跟著一起上船?那樣就能救他們。
露薇兒沒有回答。
關於為什麼不能讓族人們一起上船的問題,露薇兒覺得克拉斯的問題很幼稚,這隻小小的水晶舟至多只能承載兩個人的重量。
克洛其夫父親並沒有像露薇兒解釋更多關於這次的劫難,只說是月祁爾多挪族人必須承受的劫,沒有族人能倖免,而克拉斯,只是撿來的孩子。
那麼露薇兒呢,克洛其夫父親說,她是全族的希望,她的特別能讓她逃過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