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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二一章 鼎沸朝生賭社稷 文 / 娑婆訶

    禪宮苑裡,楚歌四起;

    天華城外,戰火轟然。

    青唐獅虎,以震元閬淵為人質,聯合來自西戎的殘暴兵卒,一路北上,不出半日時光,便闖梁兗,破雍豫,直奔帝都天華。

    一時間,天華城內人心大亂,掙命而逃者不盡其數。卻不料天公作難,蛇畜猖狂,本就雜亂惶惶的街頭巷尾,毒蛇突現,四處為患,無數百姓尚未出得城門,便喪命毒涎。

    原本該是普天同慶的除夕之日,一時間哀嚎遍地,橫屍四下。

    更有謠言伺機流布:

    囚狼獵虎,鳳主還巢,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

    天華城外,三十里處。

    主營紮寨的青唐獅虎的軍帳中,烈烈旌旗隨風張揚,一聲怒然震徹穹宇:

    「皇上三思!臣萬萬不能!」

    厲擇恩滿腔怒然,凝眉跪地,聲聲義憤不絕於耳:

    「厲擇恩一生,殺敵無數,但卻可以對天起誓,斷魂在我這把單刀之下的,沒有一個無辜之人!如今聖上卻下令,讓厲某屠城示威!這……老臣斗膽,恕難從命!」

    「大膽!」

    話音剛落,主帥的軍帳中,便是一聲不容反抗的威嚴:

    「天華城裡那些愚鈍螻蟻,如今一個個聽信謠言,對我這位青唐乾天,恨之入骨!我閬邪軒若是不隨了他們的願,如何在天下人心中立威!」

    單威聞聲不悅,逕直拱手義憤:

    「皇上,正因為他們聽信謠言,我等才更不能肆意殺戮,若果真如此,我們青唐獅虎,豈不是跟那西戎蠻子一般,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魔軍!」

    話音剛落,寧芷蘭頓時發出一聲不屑:

    「想要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也不用如此這般明目張膽!沒有我們這幫西戎蠻子,你們青唐獅虎,怎麼可能一日之內,連破四洲,直逼帝都!」

    淳天凝眉上前:

    「皇上,這正是微臣心中所憂!難道皇上不覺得,這番長驅直入,有些順利得太過異常?三洲守將幾乎都是布展而逃,便是有幾處抵抗,看上去也都是一些沒有戰鬥力的老弱病殘軍卒?微臣擔心,這是那幽州伏虎和那南川歐陽的誘敵深入之計!所以,暗夜屠城一事,還請皇上再三斟酌!」

    「放肆!」

    又是一聲急切的怒然:

    「你們一個個都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敢如此這般,忤逆與朕!怎麼,難道你們要朕,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女人,喪命在那南川後宮!朕告訴你們,閬邪軒的女人,朕的青唐鳳後,絕對不能在那南川後宮,多待片刻分毫!」

    寧芷蘭煽風點火:

    「不愧是一代帝王,如此鐵骨柔情,當真讓本後佩服的緊!」

    厲擇恩憤然起身:

    「閬邪軒,你不能為了一個女人,便禍害了天下!」

    「閬邪軒想要做得事,還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爭執愈發激烈,厲擇恩怒摔單刀,一把卸下戰甲:

    「閬邪軒,當真是我厲擇恩看走了眼!本以為你會比那閬淵多幾分人性,卻不料,你端的還不如他!」

    「厲擇恩,你再說一句!」

    厲擇恩憤然甩袍:

    「閬家有你這樣的不肖子,國公當真要死不瞑目!」

    「放肆!」

    碎案斷骨,怒然拍掌,緊接著便是一聲怒火滿腔的威嚴:

    「將這個犯上作亂的厲擇恩,給朕拉下去!朕要讓他看看,沒有他,朕照樣能輕而易舉奪了天下!」

    單威心焦怒然,正要出言求情,淳天卻陡然一把將他拉住,旋即急急搖頭,對他發出一番不可輕舉妄動的警示。

    「用不著你們動手!我厲擇恩自己會走!」

    淳天聞聲抬步,急切躬身:

    「皇上,微臣斗膽自薦,親自監押這厲賊!」

    「准!」

    一聲怒然過後,聲聲急咳驟然響起。

    單威握掌成拳,滿心憤怨與不滿,只是尚未來得及說什麼,便聽得那一側,又是一聲自私的感歎:

    「閬邪軒便是死,也一定要把自己的女人,救出來!」

    單威聞聲憤然,旋即冷哼一聲怒然轉身,不由分說的走出了軍帳。

    寧芷蘭冷笑一聲,轉眸得意,旋即虛偽的含笑躬身:

    「聖上好生修養!本後不便打擾!」

    那一側聞聲,登時發出一聲意味聲長的冷聲言語:

    「你放心!只要朕攻下天華皇宮,便即刻告知你,那西戎珂玉的下落!」

    寧芷蘭聞聲凝眉,須臾瞬目冷笑:

    「如此甚好!」

    ……

    飛劍纏頸,擊穴倒地。

    前腳剛剛踏進牢房的厲擇恩,還未來得及回過神,只聽得身側之後,陡然響起

    一聲急切:

    「厲老,快跟我走!」

    厲擇恩聞聲踟躕:

    「淳侍衛,事到如今,厲某已無處可去!」

    淳天凝眉上前,一把抓住厲擇恩的手腕:

    「厲老,今日你若不走,來日定會後悔!因為,淳天猜透了一個秘密!」

    ……

    舉步而出,尚未挪行,只見一根沖天稽迎面刺喉,冷然威逼在眼前。

    淳天心焦抬步,卻不料面前的單威,霎時瞬目,旋即緩緩落了長稽。

    「你們走吧!他便是再昏庸,永遠都是我單剁峰的王爺!我雖然惱他糊塗,氣他凶殘,但絕不會背棄他!」

    「剁峰兄弟……」

    厲擇恩正要凝眉解釋,卻不料淳天急忙上前,搶言道:

    「既如此,後會有期!只是剁峰,你一定不要魯莽!萬事須得三思後行!」

    單威眸中閃過一絲不惑,正要追問什麼,忽然間只聽得一種西戎軍卒,鬼祟而來。

    單威頓時收了疑惑,催促道:

    「走吧!我來替你們善後!只是來日若是戰場相見,我們便再不是往日同生共死的兄弟!」

    ……

    這一側,暗度陳倉方生漸起,那一邊,陰謀詭計始露端倪。

    「怎麼樣?太子那邊準備的如何?!」

    長蛇恭敬,頷首靜然:

    「誠如公主所料,一切盡在掌握中!只是……」

    靈蛇侍女欲言又止,寧芷蘭倒掉柳眉,威聲而問:

    「只是什麼?說!任何蛛絲馬跡,本後都不能放過!」

    靈蛇侍女凝眉徐徐:

    「鳳氏族譜依然下落無蹤!但是太子依然確定,鳳氏族譜定然與眼下困在宮中的三個人,息息相關!」

    「三個人?!」

    寧芷蘭踱步轉眸,心生疑惑:

    「除了那南川太后宦之梵,和那青唐盲後鳳羽,還會有誰?!」

    靈蛇侍女也是一番凝眉不解:

    「奴婢也詫異的很,可太子幾次三番囑咐奴婢,一定要看好邚青柳!」

    「邚青柳?!」

    「南川前欽天司,邚卜言的女兒!」

    「哦?!」

    寧芷蘭疑惑重重,不得而解,靈蛇侍女略一遲疑,須臾又是一聲令人驚訝的回稟:

    「還有一件事,奴婢覺得甚是蹊蹺!」

    「什麼事?說!」

    「那青唐盲後當真不是北遼卿蕊嗎?!」

    寧芷蘭冷笑一聲,冷冷不屑:

    「當然不是!她是易容而歸的鳳羽,是那鳳麟的女兒!」

    靈蛇侍女凝眉頷首:

    「那,西戎祭司雲無暇的身份,可是確鑿無疑!」

    寧芷蘭聞聲扭頭,滿眸不悅的將面前的靈蛇侍女冷冷端詳:

    「不該問的不要問!」

    靈蛇侍女急忙匍匐:

    「公主息怒!奴婢只是好奇,為何那鳳羽的掌臂之上,也會生出一朵白蓮!」

    寧芷蘭聞聲驚愣:

    「你說什麼?!」

    ……

    禪宮苑裡,金佛合眸,泣血而殤。

    歇斯底里的鳳凰,依舊張狂:

    「鳳羽,因為你,我得不到父母雙親的愛;因為你,我事事處處如履薄冰,連最為在意的尊嚴,都沒有能力去守護;因為你,我明明愛上了一個人,卻不得不拱手想讓!鳳羽,不是我毀了你,而是你毀我!現在我再問你最後一句,鳳氏族譜藏在哪兒?說!」

    鳳羽滿心失望的緩緩轉過身:

    「這就是你一直要找那族譜兵書的真正原因?你想用這本書,來博取閬淵對你的愛?如果真是這樣,鳳凰,那你便真的是大錯特錯了!真正的愛,不是靠搖尾乞憐,也不是靠相互利用,就算今天我把兵書給了你,閬淵也不會因為你獻上兵書,便會對你另眼相看,相反,兵書一到手,他就會毫不留情的殺了你!他不值得你愛,你也不該賭命索愛!」

    「你住口!我的事,不用你管!只要你交出兵書,我就一定能救回閬淵!只要他回來,只要他得到我給他的兵書,他就一定會愛上我!」

    鳳羽聞聲又是一聲長歎:

    「鳳凰,看來你當真是執迷不悟!」

    鳳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少在這裡假惺惺!說,兵書藏在哪兒?!」

    鳳羽冷笑一聲:

    「好,兵書我可以給你!但你必須把欠我的還給我!」

    鳳凰聞聲,心頭一喜,口中依然囂張:

    「只要你交出兵書,我可以不殺你!」

    &n

    bsp;鳳羽不屑一笑:

    「你有這個資格嗎?如今你男人的命,可是在我男人手上!你若敢動我分毫,閬邪軒便會有千百種方法,來折磨閬淵,誠如那夜九重塔上,你對我那般陰狠毒辣!」

    鳳凰聞聲一愣,霎時跌坐在地:

    「鳳羽……你想怎麼樣……」

    鳳羽冷笑挑眉:

    「當初你怎麼對我,今天我便要如數奉還!既然你多我狠,我便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鳳凰聞聲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待得思量片刻,旋即咬牙起身:

    「說話算話,只要我讓你抱了九重塔那夜之仇,你便把兵書交給我!?!」

    「一言九鼎!」鳳羽冷然一語,心中卻霎時生出斑斑不忍。

    「好!」

    鳳凰言罷,陡然抬手,一把摘下頭上的髮簪,下一刻咬牙運力,狠狠穿掌入肉,逕直將自己的右側手掌,釘在了身側的桌案上。

    立定在屏風之後的多羅嬤嬤,手持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無聲矚目,將面前的心懷各異的兩人一番細細察觀。

    「現在,你滿意了?!」

    朱釵傾斜,蓬髮散亂,慘痛不已的鳳凰,煞白著臉色,抱著血流不止的手掌,踉蹌匍匐在鳳羽面前。

    「兵書在哪兒,說!」

    鳳羽刻意抽動著臉部肌肉,露出一抹刻意為之的陰狠:

    「單單穿掌入骨,又怎麼解得了我心頭之恨?貴妃娘娘難道忘了,那夜九重塔上,想法設法施加在我身上的屈辱?!」

    鳳凰聞聲驚愣,雙眸之中霎時憤恨交加:

    「你……你想怎麼樣……」

    「我說過,要以牙還牙!」

    鳳羽冷冷一笑,逕直起身:

    「鳳凰,兵書就在我手裡!但你若想得到它,就必須脫下你這沾滿鳳府鮮血的一身尊貴!我要你,褪盡鉛華,脫盡滿身的虛榮,以最真實的自己,從這裡走出去!」

    鳳凰氣得渾身顫抖:

    「你……你是要我……脫光了從這裡走出去……」

    「何止如此!」

    鳳羽冷冷抬步,須臾舉起兩顆精緻的水晶魔方:

    「兩隻魔法,孰真孰假,待得你以本真之軀,走出這禪宮苑!我定然如實相告!」

    「你……」

    鳳凰不由自主的咬牙切齒:

    「鳳羽,你好狠!」

    「貴妃娘娘謬讚!這都要感謝那夜九重塔上的貴妃娘娘的言傳身教!」

    鳳羽收起魔方,躲過急切撲來的鳳凰:

    「縱是搶去,也沒有用!魔方被我親手設了機關,除了我,無人能解!」

    鳳凰心有不甘,掙扎起身,正要再次飛身去奪水晶魔方,卻不料多羅嬤嬤早已飛起匕首,一把架在鳳凰的脖頸。

    「多羅,你幫本宮,幫本宮奪了這魔方,我們一切去救聖上,救聖上!」

    鳳凰急切的發出一聲哀求,多羅卻無情的發出一聲冰冷:

    「多羅的主子,只有太后娘娘一人!其餘所有,無論尊卑,在多羅眼裡,都是毫不相關的外人!」

    「多羅,你……」

    鳳羽凝眉思慮,須臾又是一聲刻意的逼迫:

    「今日若不能一雪前恥,報仇雪恨,我鳳羽寧願以身殉葬,同太后娘娘一道,共赴黃泉!」

    多羅聞聲瞬目,掌中匕首卻在霎時愈發用力抵在她的喉頭:

    「貴妃娘娘,您是自己動手,還是讓老奴來!」

    「你們……你們一定會不得好死……」

    鳳凰氣急敗壞,多羅的匕首卻在一霎時斗轉運力,下一刻只聽幾聲刺耳的嘶啦聲,驟然響起,緊接著便是鳳凰一聲無奈痛心的哀嚎……

    ……

    雲無暇踱步凝眉,待聽得那一聲哀嚎,急急響起,一時間心生疑惑。

    身側的邚青柳也在一霎時瞪大了雙眼:

    「怎麼回事?難道是那老太婆死了?還是說是那卿蕊賤人身遭不測!」

    雪兒聞聲怒然:

    「邚青柳,閉上你的臭嘴!」

    邚青柳憤然轉身,抬手就要囂張,雲無暇卻陡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夠了!都給我安靜點!」

    話音剛落,忽聽得禪宮苑的大門,陡然間砰然而開。

    眾人聞聲循眸,待看清眼前的景象,一時間莫不瞪目驚心。

    只見,原本盛裝而入的鳳凰,此刻披頭散髮,衣衫盡退,只留一方如血腥紅的肚兜,無力的掛在她一絲不掛的軀殼上,一時間,使得那被她緊緊攥在掌心的水晶魔方,愈發顯得耀目明黃。

    「全德正……全德正在哪兒?我要找全德正……」

    來不及掩飾心中得羞怒,鳳凰徑直發出一聲急切的呼喚,雲無暇雙眸一緊,下一刻徑直抬步

    ,就要去搶那鳳凰手中的水晶魔方,卻不料身側的邚青柳,早已搶先一步,一把撲了上去。

    雲無暇想也不想,逕直將懷中嬰孩丟落在地,旋即飛步上前,加入到那搶奪魔方的大戰中。

    雪兒心中掛念鳳羽的安危,也疾步上前,發出聲聲急切的問詢。

    襁褓落地,聲聲嬰啼急急響起,一番混戰的眾人,只顧著爭奪那水晶,誰也沒有留意到,一直暗暗躲藏在別處的連罄,悄然間碎步上前,急急抱走了那被丟棄在地上的女嬰……

    多羅遞過匕首,冷冷掃了一眼鳳羽:

    「現在可以開始了吧?!」

    鳳羽接過匕首,略一沉吟,旋即咬牙運力,一把劃在腕間。

    「你……」

    多羅心驚,鳳羽卻莞爾一笑:

    「便是為了嬤嬤的信任,我也再沒有理由,來推脫救治太后娘娘!」

    言罷,抬臂上前,將至將滴滴鮮血,滴在景太后蒼白的唇間。

    多羅慨然而歎:

    「你果然聰明!用假兵書調虎離山,吸引了東楚和西戎埋伏在禪宮苑裡的暗侍,同時也報了私仇!」

    鳳羽聞聲一笑:

    「嬤嬤錯了,兵書,眼下就在禪宮苑外!」

    多羅聞聲一愣:

    「這麼說,那兵書當真藏在其中一顆的水晶魔方里?!」

    「嬤嬤以為呢?!」

    多羅聞聲凝眉,一番不解的思索,正要追問什麼,忽然間只聽仰面而臥的景太后,霎時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呢喃:

    「以蒼生禍福為籌碼,與天賭運,這樣的膽魄心胸,當真也只有她,做得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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