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錯殺千萬,不可遺漏絲毫!來人啊,把歐陽宇一併綁了,即刻問斬!」
一眾侍衛聽得此言,不由得驚愣相向,多羅嬤嬤微微凝眉,正要上前規勸,景太后卻怒然威聲:
「還愣著幹什麼?莫不是你們也要反了哀家?!」
「卑職不敢!」
一眾侍衛拱手領命,不由分說的就要挾持著歐陽宇向外走去。
忽然間,只聽邚青柳扯著嗓子大喊道:
「太后娘娘,你若是信不過這『麗鳳還巢』的讖言,那『亡嬰啼鹿,血濺玉蘭』這句話,你總該知道是什麼意思吧?!」
一語方歇,景太后登時驚愣在當地,連多羅嬤嬤也在剎那間怔目驚詫。
「你說什麼?!」
景太后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間快步走到那邚青柳面前,一把伸手狠狠的掐住了邚青柳的臉,惡狠狠問道:
「你再說一遍?!」
邚青柳此時已然嚇得兩股戰戰,但一想到自己命懸一線,不由得發狠,壓低了聲音在景太后耳畔,一字一句道:
「亡嬰啼鹿,血濺玉蘭!太后娘娘,您的秘密,您自己心裡總該清楚了吧!」
景太后聞聲,心頭不由得一顫,下一刻徑直踉蹌的搖擺著身軀向後退了幾步。
多羅嬤嬤見狀,急忙上前,一把將她扶住,旋即凝眉對著那一眾侍衛道:
「你們退下吧!」
侍衛們聞聲一臉的茫然,正不知所措之際,卻見景太后凝眉閉目,朝著眾人擺了擺手,歎聲道:
「退下吧!」
歐陽宇也是一臉的不解,掙脫了鉗制的邚青柳卻愈發的得意,待得眾人躬身退盡,邚青柳再次目中無人的說道:
「怎麼樣,太后娘娘,本宮的第二個條件,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多羅嬤嬤聞聲不悅,飛起一腳徑直踢在邚青柳的頸間,邚青柳應力而退,腦袋當得一聲重重撞在了身後的柱子上。
「邚青柳,老身伺候了娘娘這麼多年,還沒見得有誰敢威脅太后娘娘!今天便是太后娘娘不殺你,老身卻要取了你的性命!」
言罷,猛然揚起拳頭,就要照著那邚青柳的頭頂打去。
「嬤嬤不可!」
歐陽宇大喊一聲,疾步上前,不由分說的將那邚青柳護住。
多羅嬤嬤似是發狠定要取了那邚青柳的性命,一把將那歐陽宇甩開,正要再次舉拳而砸,卻聽得景太后幽幽道:
「多羅,放開她!」
多羅嬤嬤咬牙切齒的握拳停在邚青柳的頭頂,怒然看著拳下那有恃無恐,滿臉囂張的邚青柳,旋即冷冷道:
「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言罷,收手側身,寂然立在了景太后身側。
景太后面無表情的緩步朝著邚青柳走去,歐陽宇一見景太后週身上下殺氣騰騰,頓時一把按住邚青柳,疾言厲色道:
「還不快給太后娘娘賠罪!」
熟料,邚青柳絲毫不領情,逕直推開歐陽宇,滿目張狂的徑直對上景太后的雙眸。
「我有什麼罪!有罪的不是我!」
話音剛落,景太后已然立在了邚青柳面前,邚青柳正兀自得意自己適才那一句「意味深長」,卻不料景太后卻陡然間揚手,啪的一掌狠狠摑在她的臉上。
「你……」
邚青柳捂著臉,正要反抗,卻見得默然的景太后,那一雙眸子之中滿是狠辣和決絕,是以一時間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言不由衷的說道:
「本宮……本宮知罪,還不行嗎?!」
景太后略一瞬目,旋即冷冷道:
「你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也要看看天時地利。若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便入住深宮,便是哀家同意,怕是你那無所不知的父親也不會同意!」
邚青柳一聽此言,頓時欣喜,不由得想要起身,卻被歐陽宇一把按住肩頭,壓了下去。
邚青柳擺脫不得那歐陽宇,只好跪地仰頭,興聲道:
「這麼說,你……太后娘娘您是答應了?!」
景太后置若罔聞的扭身踱步,句句威言隨著她腳下的蓮步,聲聲響起。
「眼下我南川籌謀遷都,此等國家大事尚未妥善解決,想來便是哀家有意,皇帝也不會有心思和精力來考慮這後宮之事!倒是哀家想在遷都落定之後,大舉選秀,也好為我了我南川的百代基業,充盈後宮!」
邚青柳聽得景太后此番言語,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歐陽宇見她蠢頓如斯,不禁壓低聲音提醒道:
「還不快謝謝太后娘娘,賜你參選秀女,競技宮闈的機會!」
邚青柳聽得此言,頓時不悅,但見得那景太后一身威嚴的佇立在身側,一時間再不敢有絲毫過分言辭,只是口中卻依舊不滿的嘟囔道:
「我就想現在進宮,若是等到遷都,還不知要到猴年馬月!」
「閉嘴!」歐陽宇手下運力,邚青柳又是
一聲不滿的嚎叫。
景太后冷冷轉身,掃了一眼那張牙舞爪的邚青柳,旋即再次言道:
「既然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深得你父親邚卜言的精傳,想來也該是個滿腹經綸,精通史書之人。正好哀家的禪宮苑裡素來冷寂,你若願意,倒是可以到哀家的禪宮苑裡,做個一奴半婢,哪天哀家若是覺得無趣,也好有個人能講講故事,給哀家解個悶!」
邚青柳聞言,愈發的不願,是以一時間冷哼一聲:「本宮是皇后,為什麼要做奴婢,我不要!」
多羅嬤嬤冷笑一聲:「當真不知好歹!便是當今榮寵至極的祥妃娘娘,甚或深得聖上褒獎的高高在上的凰貴妃,想要伺候太后娘娘,都沒有這個機會!」
邚青柳聞言,不屑的白了那多羅嬤嬤一眼:「那是她們下賤!」
歐陽宇見她如此這般不知深淺,一時間氣怒交加,旋即狠狠咬牙,猛然運力,只聽卡吧一聲悶響,邚青柳的一條胳臂,便被歐陽宇輕而易舉的扭脫了臼。
頃刻間,偌大的慕芊宮裡,到處迴響著邚青柳殺豬一般的哀嚎聲。
歐陽宇趁機俯首,一邊死死按住她脫臼的胳膊,一邊壓低聲音恨恨道:
「你不要命,我還要命!你若連累我斷命在此,信不信我現在就廢了你!到時候莫說你是天定帝后之命,就算你是神仙下凡,也無濟於事了!」
邚青柳終是忍不住臂膀肩頭的痛,急忙點頭如搗蒜的顫聲道:
「我……願意……願意伺候太后娘娘……」
景太后視而不見那歐陽宇的一舉一動,逕直抬步朝著流雲飛花椅上走去。
「既如此,須臾出了這慕芊宮,你便跟著多羅嬤嬤回禪宮苑便是,至於邚大人那裡,你自然不用操心,哀家會替你好好解釋一番!」
歐陽宇一見那滿頭冷汗的邚青柳,恨恨咬著嘴唇,似是又在揣摩什麼詭計,登時一急,手下又是一番用力。
邚青柳痛呼一聲,旋即俯首,聲聲悲哀的告饒:「謝……謝過太后娘娘……」
歐陽宇眼見她終於開了竅,頓時凝眉問道:
「現在你可以說了,祥妃娘娘和凌睿王究竟在什麼地方!」
邚青柳恨恨回頭看了歐陽宇一眼,憤然道:「歐陽宇,你等著,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殺了你!」
歐陽宇見她死性不改,頓時雙掌運力,死命的鉗住了她剛剛脫臼的胳膊。
邚青柳又是一聲嚎叫,隨後頓時像鬥敗了的公雞一樣,唯唯諾諾的說道:
「我說……我說……你放開我,我就說……」
歐陽宇聞聲不覺凝神屏息,滿心期待的豎耳傾聽,熟料那邚青柳剛一脫離那歐陽宇,便陡然間飛步跑開。
「你……」
歐陽宇知她又在耍花招,正要飛身將她擒住,忽聽那邚青柳似潑婦一般的叫喊道:
「混蛋!你們且等著,待得本宮榮登後位,本宮一定要將你們一個個的活烹亂煮了!」
景太后見她撒潑,不覺冷冷一笑:
「邚青柳,今日哀家就讓你說個痛快!還有最後一個條件,你且說說看,究竟還想要什麼?!」
邚青柳汗流浹背,一身狼狽,雙眸之中卻滿滿儘是貪婪:
「我要你,在朝堂之上,百官之前,發下毒誓:南川帝王,永遠不得迎娶『破相女子』入宮,若違此誓,南川王朝即世消亡,永不光復!」
……
老樹枯籐,寒鴉聲聲。
寒風捲著落葉呼嘯而過,曲折崎嶇的羊腸小道上,頓時揚起一陣透著寒氣的塵沙。
斜陽西下,墨雲悄然蔓延。
待得西天最後一絲血霞褪盡,那滿是寒塵的羊腸小道上,頓時響起聲聲馬蹄。
只是那馬蹄聲聽起來,甚是凌亂無力,似是重病垂危的老者,在垂死之前的一番蹉跎。
可便是如此,馬上之人卻依舊發出聲聲急切的催促:
「駕!駕!」、
熟料,催促聲方過,便聽得撲通一聲,那臨危負重的老馬終究撐不起那馬上之人的心急,在一瞬間赫然倒地,一命嗚呼而去。
「哎……」
滾落泥田的馬上之人,似是絲毫沒有料到,剛剛買來的「千里神駒」,剛走了一天的路程,便會突如其來的喪命,一時間又氣又急,揚起馬鞭對著那死馬一陣狂打:
「混蛋,騙子!混蛋,騙子!」
持鞭之人似是要將滿腔鬱憤,全然甩在那死馬身上,卻不料一個不留神,剛剛甩出的飛鞭,便毫不留情的給她來了一個烏龍,狠狠的在她嬌俏的面容上留下一道鞭痕。
「怎麼會這樣!?」
南宮若捂著臉,憤然將馬鞭摔在地上。
自從出了邚府,短短不過幾日,她便有了人生之中最悲慘的一段經歷。
本就不多的銀兩,被人偷了一半;原本想著用所剩無幾的錢財買一匹上等的好馬,也好早日到得目的地,卻不料那看上去一臉誠實的賣馬之人,卻將這樣一匹臨終的老馬賣給了她。
南宮若正滿心悲哀
的回想著這幾日不堪回首的經歷,肚子卻不失時機的發出咕嚕嚕的求救聲。
夜幕之下,飢腸轆轆的南宮若,累痛交加,獨自一人立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羊腸小路上,不由得悲從中來,頓時蹲在路邊,掩面哭了起來。
突然間,身後傳來一陣倉促慌亂的車輪聲。
南宮若聞聲一怔,下一刻卻陡然間咬牙站了起來。
「睿王爺,你等我,便是有千難萬險,我也一定會找到你!」
言罷,逕直朝著那車輪聲跑去,一邊提裙跑著,一邊急切的大聲喊道:
「好心的過路人,求您幫幫忙!」
一條馬車從前方岔路口疾馳向前,似是絲毫沒有聽到南宮若的求助聲。
南宮若拎著裙擺小跑了一段,終是追不上那馬車,不由得洩了氣,大口大口的在路邊喘著氣。
「怎麼辦?」
南宮若滿腔的無助,化作雙眸之中的層層淚霧,正在不知所措之時,卻見得前方剛剛遠去的馬車,陡然間回頭朝著自己飛奔而來。
南宮若先是一怔,緊接著瞬間狂喜,來不及擦掉眼淚,便陡然間拔足,逕直朝著那馬車跑去。
卻不料,剛跑了數步,南宮若便陡然間停住了腳步,原本滿是欣喜的臉上,頃刻間驚懼交加。
只見那馬車之上,赫然坐著一名身強力壯的彪型大漢,只是那大漢,滿臉虯髯,一張怒容,更為可怕的是在他那滿是猙獰的面容上,赫然露著一隻滿佈血絲凸目。
「海……海老大……」
南宮若驚聲凝眉,正要轉身逃離,卻不料那海老大早已飛馬而來,惡笑聲聲的一把將那南宮若攔腰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