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翠竹,在風中搖曳著,夜半庭中如積水空明,月色靜謐。隱隱灑在宮苑之中。
林昭音一襲撒花的湖藍色長裙,褶皺的金絲壓花在夜色下更為靜謐,額間隱隱有金色珠簾垂下,她無悲無喜的踏進了闊別半年的東宮。
今日東宮已非昨日東宮,金碧輝煌的殿宇中,琉璃珠翠,寶塔香鼎,鎏金額枋更顯華麗。香煙裊裊,映照著絲衾的細柔,林昭音仰頭望了望額枋,想著從前這裡的模樣。就在她第一次踏入這裡的時候,聽說這裡住了個瘋癲的太子。
嘴角的笑意微微醞釀起來,可轉瞬間,卻又恢復寂靜。
畢竟今日已經不同往時。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並且有了孩子。如此,他可算是真正的太子殿下了。
不知怎麼,林昭音邁不開她的腳步,也許是無法接受際遇的變化,她猶豫不決的,緩緩的推開了東宮的門,第一眼,望見的就是他與她談笑的樣子,眼裡,滿是憐愛。
姐姐聽見了推門的聲音,轉過頭看見林昭音臉上已經僵直的笑容,笑著拉過林昭音說道:「殿下,這便是本宮的妹妹。」
「臣女參見太子殿下。」林昭音只說了這一句,便麻木的站在原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別的。
宮殿中熙熙攘攘,林昭音卻彷彿天地間只有自己一人,獨自佇立,望斷天高路遠。如今他就在自己的面前,可又有什麼用呢,他已經不認識她了。
他的目光只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秒鐘,便笑著對林貴妃說道:「聽聞貴妃的妹妹如清蓮出塵,今日一見果然不凡。」說完,他便轉身拉住太子妃的手說道:「若非,這是林小姐。」
林昭音示意性的施了一禮,太子妃笑了笑,那笑靨,極美,讓林昭音在那一瞬間有了愣怔。她緩緩說道:「聽聞林小姐琴藝天下無雙,今日能否有幸聽一曲。」
「娘娘謬讚了。」林昭音笑了笑說:「娘娘賞臉,昭音怎敢不從。」
正說著,殿內的人已經越聚越多,喧喧鬧鬧,沸沸揚揚。突然,一聲明亮的聲音讓整個殿宇歸於寂靜:「皇上,皇后駕到……」
林昭音渾渾噩噩的轉身,緩緩下跪道:「參見皇上,皇后。」
皇上笑容滿面春風,直奔太子妃說道;「這下社稷有後了,若非你一定要好好養著啊。」皇上的語氣親密,還叫出了太子妃的名字,眾人都在暗暗的驚訝,皇上接著拉過皇后笑道:「你自己的侄女還是你自己來說吧……」皇后這才緩緩上前,眉間卻毫無欣喜。
林昭音緩緩的起身,林貴妃扶了她下一問道:「沒事吧?」
「沒事。」她轉頭看著他們其樂融融的場面,轉身離開了,她不敢看,也不想再看,太害怕了。
走出了東宮,林昭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望著月色如水,嘴角勾起了一抹淒涼的笑意,冷冷的站在原地,很久,不知道有多久,林昭音突然聽見了一聲略帶嘲笑的聲音道:「林小姐啊,早知道有今天,你還不如當初不要救他。他就算死了,在你的心裡也是最好的樣子。」
林昭音沒有答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想說。良久她緩緩轉身向他福禮到:「皇上金安。」
「你不後悔麼??」他又走進了一步。
林昭音歎了一口氣,不是是哭還是笑:「你說呢,皇上,如今我至少還知道他活著,活的好好地,這樣我有什麼不能滿足的呢?」
他悠長一笑:「萬一這輩子都想不起來了呢?」
「那就不要再想起了。那樣的記憶,太痛苦,如果他真的幸福,我會離開的。我不想打擾這裡的寧靜。」林昭音語調平靜,似乎還是在說一件平常的事情,如此的雲淡風輕。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突然身後的沐雨走來向林昭音說林貴妃找她,林昭音笑著告退後,緩緩走入內殿,只見太子妃得意的笑著說道:「林小姐可否彈上一曲?」
林昭音如夢一場撥起了琴弦,琴聲泱泱,所有的人都沉醉在其中。
突然一道光矢直飛向太子妃,林昭音一驚,急忙起身,眼神中一片迷茫。太子一把拉過了太子妃,把她緊緊摟在懷裡問道:「沒事吧……」
林昭音看到這一幕,愣了,只見太子妃嬌聲的說道:「沒事兒。」
一道極光突然衝破了林昭音的身前,只見他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
「你竟然敢傷害若非,太大膽了……」他鄙視的看著她。
她淒涼一笑說道:「我沒有。」
「那這怎麼解釋?」他諷刺的說道,似乎覺得這個女子不自量力。
「我……反正沒有。太子殿下,饒恕。我不是故意的。」她跪下一字一句的說道太子殿下嗤笑一聲說道:「今天大好日子就饒過你了。以後,你不要再接近若非了。」
連名字也是這樣。昭音,若非,不都是同一個人,卻好像也不是同一個人。是同一個人嗎?
林昭音突然笑著囈語到:「這是我呢,還是不是我呢。」
「林小姐先回去吧,本太子看你是累了。」
林昭音轉身就走,林貴妃想要扶住她,她卻一把推開了。沒想到再見面,他竟然毫無留情的為了另外一個女人給了她一擊。
人,本身就是因為記憶的存在,就算記憶再痛苦,也是記憶,如今記憶都已經消散,還不如,去死。
林昭音仰頭看著天空,
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顆星星,她癡癡的笑了。
回到寢宮中,夜還深,林昭音累得想趴在床上不要起來,可是迷濛中那團熟悉的紫光讓她不得已睜開了眼睛。
「怎麼又是你?」她緩緩說道。
「你這下才體會到了被傷害的滋味了吧。」紫衣女子似笑非笑的望著她林昭音說不出話,突然,胸腔中一口血腥噴湧而出,林昭音的手中驀然有了一口血。她蹙眉,最終還是笑了笑。
紫衣女子走上前來看著她說道:「他下手還是真狠。這可是他以前癡心等待的女子呢……」
一團柔和的紫光從她手中拋出,林昭音感覺逐漸好了一些後,她懷著一些笑意說道:「你願意和我做一個交易麼?我給你榮華富貴,萬人追求。但是你要盡你所有的力量來毀滅這個地方。你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