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從桃大爺院出來,走得急,臘月裡的冷風吹的她頭越來越暈,臉也越來越熱,一進院她朝著正在做鞋的兒媳婦說道:「長富媳婦,你拿兩斤大米和糯米泡一起,我頭暈的慌,去睡會兒!」
劉氏和張氏放下手裡的鞋,關切的看著李氏急急忙忙進屋的背影。
劉氏道:「二寶他娘,娘咋了?都走不穩了,是不是生病了?」
「肯定是,你沒見娘臉都紅了嗎?定是受了風寒發燒了。」張氏答道。
「走,咱進去看看,病成這樣,得趕緊請馮郎中去!」劉氏和張氏說著話,趕緊往正房走去。
在院裡看守香腸臘肉的幾個孩,聽見娘親的對話,心裡也擔心起奶奶的病來。大寶站起身來,讓二寶跟他進屋去看奶奶,寶四寶留下趕鳥兒!
李氏一進屋,棉襖都來不及脫掉,頭一挨著枕頭,那種眩暈感才稍微緩解,她扯過被蓋身上,迷迷瞪瞪的想睡又睡不著。
劉氏和張氏跟進來,關切的圍在床頭,大寶二寶也擠過來。劉氏伸手摸了摸李氏的額頭,燙燙的,「娘,你發燒了!大寶,趕緊找你爹去請馮郎中!」
李氏閉著眼睛,說道:「大寶別去,我不是發燒是醉酒!」
「啥?醉酒?」張氏大聲嚷道。
「嗯,剛去桃老大家問醪糟的事,你大嬸挖了些生醪糟讓我吃,就這樣了!」
「娘,這醪糟咋這麼醉人?」張氏疑惑。
劉氏趕緊對張氏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娘的酒量,一杯倒。」
張氏哦哦兩聲,反應過來,「可不是嘛!娘那點酒量,吃點醪糟暈成這樣也正常。」
李氏無奈道:「沒事就出去吧,我躺一會兒就好了,記得拿大米泡啊!」
劉氏說:「娘,把棉襖脫了睡吧,你這樣穿衣睡,起來容易著涼!」李氏迷迷糊糊的恩了一聲,不再說話。
劉氏和張氏捂嘴笑,帶著兩孩出了屋去,隨手帶上房門。
二寶對張氏說道:「娘,有開水嗎?我想給奶泡些茶水喝,茶水能解酒!」
「有!算了,我去泡吧,快過年了別把你燙著了!」張氏說完,往飯廳走去,二寶也跟上。
劉氏和大寶又回到院壩裡,大寶被弟弟妹妹追問奶奶的病情,大寶捂著嘴壞笑道:「奶吃醉了!」寶四寶也捂著嘴嘻嘻怪笑,妞妞跟著哥哥們裝怪,其實她根本不懂啥叫醉!
劉氏瞪了大寶一眼,放下手裡的棉鞋,去灶房泡大米去了。
劉氏泡完大米出來,手裡拿著一把鐵夾,熟練的把豆腐乾和燻肉翻了翻,又添了些柏椏末和稻殼,這些顆粒狀的柴草燃起來煙大沒火光,特別適合熏豆腐和臘肉。
張氏泡好茶,晾一會兒,就讓二寶給李氏端去,李氏喝下繼續睡著。
桃爺叼著煙桿遛彎回來,發現李氏醉了睡到在床上,笑著打趣了幾句,搬出一張小木幾,拿出一把十檔的大算盤來。大寶已經很熟練了,拿出自己的小算盤玩,二寶寶四寶興致缺缺的樣,妞妞眼神閃亮,盯著算盤珠不眨眼。
桃爺樂呵呵的把妞妞抱過來,教她什麼是檔什麼是梁,樑上幾珠梁下幾珠,怎麼撥上怎麼撥下。妞妞開始還興致盎然的撥拉著珠,拇指食指一本正經的戳算珠,後來就搗亂開了,兩抓齊上五指全開在算盤上一通亂撥拉,弄得算珠啪啪直響。
桃爺不氣反樂,直誇妞妞有天分,寶四寶看著眼饞,也伸爪到算盤上亂撥拉,桃爺由著他們玩,他相信只要孩們產生了興趣,後面教起來就容易多了。
中午飯是劉氏和張氏操持的,李氏睡了一上午,頭不暈了,穿衣起來吃了兩碗飯。
收拾完鍋碗,李氏燒了一盆火端到院壩中間,一邊烤火一邊做起棉鞋來。
劉氏坐小板凳上,腿上放著針線簍,一針一線的給妞妞的新衣服上繡花。
張氏羨慕的看了繡花好幾眼,說道:「大嫂的手就是巧,瞧這海棠花繡的跟真的似得!」
劉氏抿嘴笑道:「你繡的也不差呢!」
「我的針腳又亂又粗,做個鞋襪還行,繡個花啊朵的就不行了。」張氏也有自知之明。
李氏湊近仔細看了看劉氏手裡正繡的海棠花,讚道:「長富媳婦這手的確是巧,看這針腳細密的!」
「娘,你繡的大元寶最好,金光燦燦的看著可喜慶了!」張氏說道。
李氏得意的笑道:「是吧,我就喜歡繡大元寶,你們不知道大寶這個名兒是有來頭的,當年長富媳婦懷大寶前,我就做了個胎夢,我夢見一個黃燦燦的大元寶飛到她肚裡了,果不其然長富媳婦就有了,後來生大寶那陣兒,我又夢見大元寶了,你們說是不是有緣法?」
「那生後面幾個寶的時候,娘也夢到大元寶了?」張氏好奇的問。
李氏一臉遺憾道:「那倒沒有。」
「呵呵,幸好娘當年夢見的是大元寶,要是夢見銅錢啥的,那大寶豈不是要叫大錢?」劉氏笑道。
孩們在旁邊笑成一團,二寶寶四寶妞妞都圍著大寶喊:「大錢,大錢!」
大寶鬱悶的反駁道:「二錢,錢,四錢,妞妞錢!」無奈一人難敵四人,一聲難壓四聲,大寶起身要跑,弟弟妹妹們緊跟不放,不停的喊著大錢。大寶也不敢跑出院,擔心被村裡其他小夥伴
伴聽著,他這個大錢的外號就流傳開了。
李氏樂呵呵的看著大寶被追的滿院壩繞圈,完全沒有意識到是自己幾句話造成的後果,仍興致高昂的跟兒媳婦聊著那些陳年往事。
晚飯後,李氏掐了掐泡水的糯米,一掐就爛,看來時機正好。李氏吩咐長富提著風燈,跟她去一趟桃大爺家。
桃爺說道:「這都啥時候了,你也不怕給人添麻煩!等明天去不行啊!」
李氏翻了個白眼嘀咕道:「我也不想給人添麻煩,但是人能等,糯米等不了啊!」
桃爺無奈道:「你這婦道人家,幹啥事都不動動腦,提前不安排好!」
李氏也委屈,她不是沒經驗嗎?早知道晚上泡著,第二天一早時間正好。
「臘月裡的,我懶得跟你拌嘴。」說完,李氏帶著長富出門了。
李氏和兒一到村東,好幾家的狗聽著人聲都汪汪的叫起來。李氏正好一肚氣呢,聽見狗叫,就罵道:「叫什麼叫?白天見面搖尾巴,晚上就翻臉不認人了!」
長富說道:「娘,你跟條狗置啥氣啊?它只在院裡叫,又沒出來咬人。」
李氏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徑直到了桃大爺家院外。李氏喊了聲大嫂,王氏開門說道:「進來坐會兒?」
李氏道:「不了,改天吧!」
王氏說道:「等我下!」說完進屋收拾,很快就樂呵呵的出門了,陪同她的是大孫永盛。
「大嫂,給你添麻煩了,這黑燈瞎火的,還要勞煩你跑一趟。」李氏不好意思道。
「瞧你說的,有啥麻煩不麻煩的。」王氏說道。
「奶,你不是讓我出門前提醒你帶酒麴嗎?你帶沒?」永盛提醒道。
「哎喲,你看我這記性,一天都念叨著酒麴,出門偏偏就忘記了。永盛,快去給奶拿來,就在你爺放茶葉的木几上,用藍布包著的小包。」王氏拍著大腿,嚷道。
永盛把手裡的風燈交給王氏,手腳迅速的衝進屋取來酒麴。
長富和永盛前後一盞風燈,李氏和王氏走中間,幾人說著話,就到了村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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