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六這天下午,趙廚親自動手,炸了一大盆肉丸和酥肉,當然,不全是肉必須添紅薯粉。新做好的滷水豆腐,切成角塊炸成豆腐泡,這個老少皆宜,炸了兩大盆。綠豆熬的甜甜的豆沙,做粉蒸肉的米粉和調料都炒香了,用石臼杵成粉末。
幾個女人圍在菜板前卡卡卡飛快的切著菜,各自分類裝到小竹簸箕裡。長正、長富和長貴忙著去鄰居家借桌板凳,男人們都有勁,沉沉的方桌隨便一扛,輕鬆的就扛回來了,桃五爺忙著挑水把借來的桌凳仔細清洗一遍。
今天陽光正好,桌整齊的擺在院壩裡,正好擺了十張桌,東屋兩間房各放一張桌,正房間房各放一張桌,西屋兩間房,除開新房,另一間屋放一張桌,一共放了十六張桌。計劃的二十桌酒席,剩下四張桌沒地方擺,桃五爺把院壩周圍擺放的雜物清理清理,再把院壩裡十張桌擠一擠勉強擺下了。
初七一早就開始準備晚上的夜酒了。
桃五爺的四個親家公親家母都來了,個女婿帶著孩和大秦氏娘家親戚一早就趕了過來,都帶著豐厚的賀禮,桃五爺和大秦氏安排好親戚,又忙著接待那些來送賀禮的鄉鄰,桃梅桃柳和桃杏剪窗花和囍字給弟弟裝飾新房,長正拿著紅紙去找長賢幫著寫幾副喜慶的對聯,趙廚帶著李氏她們幾個在灶房裡忙夜酒的酒席。
每個人都是各有事幹,忙個不停。
趙廚是經驗老道的鄉村席面主廚,二十桌席面的菜餚早已心裡有數,燉炸蒸煮炒樣樣齊全。一桌酒席標準的十六個菜,八大碗是必須的,八大碗主要是綠豆夾沙肉,粉蒸大肉片,粉蒸肉坨,紅糖肘,糯米紅扣,油炸豆腐,蒸丸,蒸酥肉八個菜,再配上糖醋白菜,涼拌豆芽,涼拌絲,涼拌豬頭肉,油炸花生米,炸糍粑,炸湯圓,糯米雞。
八大碗也是有講究的,一桌坐八個人,綠豆夾沙肉一人兩片,粉蒸大肉片一人兩片,粉蒸肉坨一人兩坨,油炸豆腐一人兩塊,蒸肉丸一人兩個,紅糖肘、糯米紅扣和蒸酥肉一桌兩碗。夾沙肉、大肉片是手掌大小的五花肉,肉坨是方方正正一塊肥肉坨,這碗菜是給吃席的人往家裡帶的,所以肉塊個頭大份量足。
劉氏站一旁給趙廚遞碗,碗底都墊著紅薯塊,趙廚把夾著綠豆沙的五花肉八片放一碗,然後交給張氏往蒸籠裡放,綠豆夾沙肉碗數夠了,又開始做粉蒸肉。炒熟後的米粉和調料散發著獨有的香味,趙廚把米粉裹到五花肉和肉坨上,碗底墊鹹乾菜,一碗照樣放八個,然後上蒸籠蒸。糯米拌上紅糖,肉丸下墊黃花菜,酥肉下墊黃花菜,雞肉切塊加糯米都依次放入蒸籠裡。
後院的大灶上豎著高高的蒸籠,灶膛裡柴火燒的旺旺的,蒸籠漸漸的被青煙籠罩。
趙廚把蒸菜做好了,接著又開始做油炸豆腐,這個很簡單,就是把事先炸好的豆腐泡加鹽蔥姜大料慢火熬煮即可,其他燉菜也都在鍋裡小火燉著了。女人們都把涼菜切好,趙廚親自調味,各自拌了一大盆。
碗筷都是趙廚自帶的,洗好後放在簸箕裡,夜酒的菜餚全部準備妥當,就等開席了。
冬天天時短,黑的早。所以,莊稼人的夜酒都開席的早。
開席前,四個鼓樂手和媒婆前後腳的進了門,桃五爺熱情的帶他們到正房喝茶歇息。
酉時剛到,桃五爺和知客師桃長祖挨家挨戶的請客了,村民們也在家等著呢,被主人家一請,都高高興興的出了門。一般都是男人出門吃酒,有些饞嘴孩哭鬧著非要跟去,大人只能帶上一個,但是家裡孩多,帶一個去,剩下的孩委委屈屈的慪氣,被帶去的笑瞇瞇的走了。一上,大人們會反覆交代孩要守禮懂規矩,孩們也紛紛點頭。
夜酒主要是請親戚朋友和村裡的鄉鄰,院壩裡十四張桌完全坐下了。人們都自動入席,八人一桌,八人裡輩分最大的坐上席左位,酒罈也放在這個位置。帶孩的大人都把孩抱在懷裡,桌上多加筷而已。
八個人,一碗酒,擺在上席左位的人面前,等著上菜。
先是涼菜,再是熱菜,趙廚裝盤,趙氏、劉氏和張氏端著菜盤上菜,等到桌上擺滿了,就暫停上菜。一桌位的長者端起酒碗喝一口然後傳給右手邊的人,後面的人都是喝完一口依次往下傳,最後回到長者手中,長者說一聲:「開席!」一桌人才有條不紊的夾著菜,吃酒席都懂得斯有禮,不然會被人說沒家教。人們不會拿筷在菜盤裡挑選或者亂戳,都是夾到哪個是哪個,吃完了,等著下一輪酒,喝完再繼續夾菜吃。
幾輪酒下來,桌上的菜吃了不少,趙氏、劉氏和張氏端著菜盤溜一圈把空的盤和碗都收走,再繼續上菜,八大碗上齊的時候,人們都習慣性的拿出準備好的大菜葉,把粉蒸大肉片和粉蒸肉坨挑到菜葉裡抱著,帶回去給家人吃。
桃五爺帶著長正樂呵呵的挨桌感謝親戚朋友鄉鄰的光臨,讓大傢伙兒吃好喝好。眾人都誇讚著酒席辦的非常體面,大肉片和肉坨又大又肥,桃五爺臉面有光,滿意了。
菜餚陸陸續續的上齊了,人們喝著酒吃著菜,直到天擦黑才散席。酒菜都沒浪費,碗盤都吃的很乾淨,人人手中都提著菜葉包著的肉,跟桃五爺道謝完畢,各自回家了。
由於李氏和兒兒媳婦在大秦氏家幫忙,所以今天的夜酒是請的桃爺。出門前桃爺把米糧準備好,讓大寶在家熬雜糧粥。
散席後,桃爺帶著一包粉蒸大肉片和粉蒸肉坨回來,雜糧粥早已熬好了。
孩們都知道爺爺吃酒席會帶好吃的回來,都乖乖的坐在板凳上等著。桃爺把菜葉包著的還帶著溫的粉蒸肉放到盤裡,再把雜糧粥盛出來,孩們已經迫不及待了。
「爺,粉蒸肉好香好香啊!」四寶嚥著口水道。
桃爺笑著說
:「吃吧!」說完,親自給妞妞夾了一片肥肉放碗裡。
肥五花肉裹著米粉蒸的又軟又糯,孩們也不覺得膩,吃的喜笑顏開。
大秦氏這邊和李氏幾個把酒席上的碗盞都收拾到後院,又讓桃五爺在飯廳裡再添一張桌,擺上兩桌酒席,這是給家人、趙廚和幫忙的準備的。
男人們都沒有用大碗傳遞著喝酒,而是一人一杯的小口慢酌,長正端著酒壺不斷添酒,桃五爺今天尤其高興,幾杯酒下肚還嚷著添滿,大秦氏在旁邊桌上說道:「老頭,明天還有正酒呢,別喝醉了把大事耽誤了!」
趙廚和長富長貴都點頭,笑著說等明天忙完了好好喝個盡興,桃五爺只能放下酒杯,把喝酒的熱情轉移到夾菜上。
大秦氏給小秦氏夾了一片綠豆夾沙肉,又加了粉蒸大肉片,小秦氏說肥膩吃不下,大秦氏趕緊把粉蒸大肉片挑回自己碗裡,從新給兒媳婦夾了幾塊酥肉和糯米雞。
趙氏笑著說:「五嬸心疼兒媳婦,看的我羨慕的緊!」
大秦氏給趙氏夾了一個粉蒸肉坨,笑著說道:「我也疼你這個侄媳婦!」
趙氏看著肥膩膩的肉坨,為難道:「五嬸你也心疼我了吧!這麼肥,怎麼吃得了喲!」
「吃不了啊,那就兜著走唄!」大秦氏笑道。
眾人也笑成一團,劉氏喜歡吃油炸豆腐,張氏喜歡吃紅糖肘,都不作假,大大方方的夾菜,有禮有節的吃著。
飯後收拾完畢,四個鼓樂手、媒婆和趙廚被桃五爺安排屋住下,大秦氏又再鋪了幾個床鋪給女兒女婿和娘家親戚住下。
幫忙的人都跟桃五爺和大秦氏作別,各自回家。勞累了一天,洗漱完都歇下了,明天早上五更就要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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