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一天,綿綿雨停了,但是天空依然暗沉沉的,隨時有落雨的可能。
長富和長貴背著雞蛋去趕集了,晚上回來的時候買了紅糖和豬肉,還有幾斤大骨頭。
孩們已經興奮的幾天沒睡好覺了,盼著中秋,盼著月餅,盼著好吃的。
到了中秋這天,雞還沒打鳴呢,孩們就醒了躺在被窩裡掰著手指頭計劃著吃幾個月餅。
李氏和兒媳婦們還是和往常一樣雞鳴起床,收拾家務做飯。早飯還是很簡單的蒸紅薯和雜糧粥,午飯比起往常更簡單,好菜的都留到晚上了。
節日這天反而比平時更加忙碌。李氏一天都在灶房忙活,花生核桃芝麻都要炒熟,紅小豆也要熬成豆沙,劉氏忙著和面,張氏負責燒火。
大寶帶著弟弟妹妹溜到灶房,李氏給他們一人抓了一把炒花生。花生米還很燙,裝在衣服兜裡鼓鼓囊囊的,小手捂在上面,感覺像個熱熱的手爐。
「都出去吃吧,別在灶房裡添亂了!」李氏說道。
孩們高興的捂著花生去了前院,坐在屋簷下乖乖的吃花生。花生還有些燙,大寶和二寶等涼了再吃,寶和四寶忍不住,捻出一顆扔進嘴裡,燙的趕緊吐出來,用手接著,然後左手倒右手,右手再倒左手,一個花生米像雜耍一樣,在兩手間翻飛。
寶技術嫻熟,花生涼了就扔進嘴裡卡嚓卡嚓吃掉了,四寶小胖手笨拙多了,花生沒接住骨碌碌滾到地上,被黃黃搶吃了,四寶氣的追趕黃黃,跑動間,衣兜裡的花生跳出來幾顆,他又趕緊彎腰撿,一彎腰花生米從兜裡倒出一大半,四寶急了,一隻手忙著撿花生,另一隻手緊緊的摀住衣服兜,屁股噘著提防黃黃近身,手忙腳亂好一會兒才把花生撿完。
大寶二寶和寶笑的見牙不見眼,妞妞小閨女也笑的咯咯的。妞妞兩手捂著衣服兜裡的花生,感受著布料裡透出的溫暖,她完全把花生當著暖爐了。大寶給妞妞喂一顆花生米,妞妞開心的嚼著,眼睛都笑成月彎彎了,二寶又接著給妞妞喂,妞妞捂著自己的花生,吃著哥哥的花生,愜意的搖晃著小腦袋。
李氏把炒熟的花生核桃和芝麻端出來,到石臼裡杵成碎末備用,長富買回來兩斤紅砂糖,李氏切了一塊剁成碎末和花生核桃芝麻拌勻,乾果餡就算完工了。接著是做豆沙餡,這個很簡單,李氏把熬好的紅小豆攪成豆泥,再加糖拌勻即可。
劉氏把加了油和糖的麵團和好,放一旁醒著。李氏找出鼎鍋來放在灶上,鍋裡放著一層鐵皮架。張氏把灶膛裡的火點上,鼎鍋很快就熱起來了。
李氏和劉氏忙著捏麵團,麵團中間包著花生核桃芝麻紅砂糖碎末,然後輕輕一壓,成一個圓圓的小餅。李氏把這些餅放到鼎鍋裡的鐵架上慢慢烘著,張氏燒火技術一流,鍋裡的溫越來越高了,由於鼎鍋裡沒有加水,鍋裡已經呈現出高溫的暗紅色,張氏就保持這樣的節奏添柴火,鍋內的餅慢慢的烤熟了。
李氏用鐵夾把鼎鍋裡的餅夾出來涼著,又繼續往鍋內放餅。由於鼎鍋不大,一次只能放六七個小餅,李氏和劉氏守在灶邊,斷斷續續做了十來鍋,直到乾果餡的做完了,才開始做紅豆沙餡的。
每年中秋,李氏都要做兩種餡的月餅,乾果餡和豆沙餡都是一家人愛吃的。鼎鍋裡烤成金色的月餅被疊放在大盤裡,香味誘人,孩們溜進來幾次,都被李氏趕出去了。這不是平時做的餅,可以隨便拿一個給孩們分著吃,這個月餅要等到祭月完畢才能吃,就跟新收穫的麥要做成餅或饅頭,新收穫的稻米要做成干飯和米粥,先祭天讓老天享用,祭拜完畢了,人才能吃。
做完月餅,就要忙著做晚飯了。中秋節一家人團聚,晚飯菜色要多一些。秋季沒有夏季瓜菜豐富,地裡就一些蘿蔔白菜。李氏拔了些白蘿蔔回來,燉到大骨頭湯裡,再做了個醋溜白菜。夏季曬的干豇豆泡了一些,干豇豆不易熟,要先煮熟,再用來燒臘肉。長富買回來斤肥肥的五花肉,李氏照舊做成回鍋肉。新鮮的紅薯蒸熟了捏成紅薯泥,搓成小圓球,炸成紅薯丸再灑些糖,紅蘿蔔切絲做了個涼菜。
李氏在灶台上忙著炒菜,張氏負責灶膛裡幾個鍋的柴火,劉氏則在一旁做糍粑。
舂了十斤糯米,一頓吃不完,劉氏提早就拿出四斤糯米再搭配上一斤大米泡上水,泡了一夜時間,軟硬適中正適合做糍粑。劉氏把泡好的米瀝干水分,放到鍋裡蒸,不能蒸過了,劉氏估摸著時間感覺差不多了,揭開鍋蓋看了看糯米,還差點火候,劉氏又蓋上鍋蓋燜了一會兒,才把糯米剷起來放進一個瓷盆裡。趁著糯米熱乎軟糯,劉氏用擀面棍把糯米搗爛,一直搗成黏黏的一團,才算完成。
桃爺和兒孫們在飯廳裡擺好桌凳,等著開飯。
飯菜都準備齊全了,李氏和兒媳婦們趁著熱乎趕緊往飯廳裡端。桌上每放一個菜,孩們就拍著手歡呼,桃爺由著孩們樂呵,過節就應當熱熱鬧鬧的。長貴倒來一壺高粱酒,父人擺好酒杯,準備喝幾杯。
菜都擺上了,糍粑也切成兩盤端上了,一盤撒著白糖,一盤撒著花生核桃芝麻碎末。李氏把兩種餡的月餅撿了一盤端出來,放到院壩裡的小木桌上。
今晚無月。
霧氣已經籠罩著整個桃家村,漆黑的夜空什麼也看不見。桃爺帶著一家依舊擺上月餅,朝著夜空拜了拜。
「爺,都看不見月亮,還拜啥呢?」四寶問道。
「呵呵!月亮啊是被天上的雲遮住了,雖然看不見,但是心中這個月亮還在呢!」桃爺樂呵呵的說道,「拜完了,就進屋吧!」
李氏端起月餅進了飯廳,長富把小桌搬進東屋放好,才到飯廳坐下。桃爺已經斟滿了酒,他舉起酒杯說道:「這中秋節
年年都過,中秋月亮年年都圓,咱們家一直平平順順的,如今兒孫滿堂,我只盼著這平順日能一直過下去,看著孫孫女都長大成人,我就知足了!」
「爹,咱喝一個!」長富和桃爺碰碰杯。
長貴也舉起酒杯碰一下,父人一飲而盡。
「開吃吧!」桃爺放下酒杯,說道。長貴拿起酒壺又給空杯滿上、
劉氏給妞妞夾了一塊軟軟的糖糍粑放碗裡,再用筷把糍粑夾成小塊,妞妞笑瞇瞇的拿起勺舀起一塊就放嘴裡,小腮幫鼓鼓的。劉氏又給她夾了幾塊肉,盛了一碗骨頭湯。
寶心心唸唸的都是月餅,他指著月餅,央求李氏:「奶,給我一個月餅!」
「不行,月餅吃了就飽了,桌上這麼多菜,你不吃咱們也吃不完啊!」李氏夾給寶一塊肥肉。
寶只好作罷,夾著肥肉塞進嘴裡嚼的嘴角都流油了,吃完又夾些臘肉糍粑放進自己碗裡。四寶啃著一個大骨頭,骨頭上肉不多,但他啃的很攢勁,小嘴含著骨頭哧溜哧溜的吸著骨髓。四寶啃完,就丟給桌下的黃黃,黃黃高興的晃著尾巴,兩隻爪抱住骨頭接著啃起來。
酒足飯飽,李氏帶著兒媳婦去灶房收拾碗筷,桃爺美滋滋的抽著煙桿,孩們圍著桃爺嚷嚷著要聽故事。關於這個嫦娥奔月的故事,桃爺講的自己都膩了,但是,孩們願意聽,他也不厭其煩的重複講著。
「爺,聽嫦娥奔月一定要吃月餅,你等我拿個月餅來再講。」寶還念念不忘月餅的事。
桃爺笑罵道:「你個臭小就想著月餅!」桃爺接著朝著長富說道:「把月餅端來吧,給孩們一人發一個!」
終於,寶捧著心愛的月餅,滿足的依偎著桃爺,聽著嫦娥奔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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