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熟了。
桃爺家的屋簷下掛著一排排棗紅色的高粱穗,沉甸甸的看著喜人。
高粱穗曬乾後,就是敲打過程了。李氏和兒媳婦們坐在小板凳上,揮舞著手裡的扁圓的木棒,一下一下的敲打著高粱穗,粉色的高粱粒脫落下來,漸漸成堆了。
這些高粱粒散開在大圓簸箕裡,放在院壩裡直曬。高粱粒裡粉色的高粱蟲,受不了伏天的高溫,火急火燎的往外爬,守在外面的雞群,一啄一個準兒。
收完高粱,玉米也可以掰了。地裡的高粱稈不著急砍回家,先要把玉米收進倉,這才是大事。
桃爺一家老小都忙碌起來了。
李氏和兒媳婦負責在地裡掰玉米棒,桃爺帶著兒負責往家背。玉米葉割人臉,女人們都帶著草帽圍著布巾,男人們倒無所謂,穿著褂露出結實的胳膊,背起玉米喜笑顏開,金燦燦的玉米棒,誰看著都喜歡。大寶和二寶下回來,就忙著熬粥、摘菜、洗菜,準備好材料等著李氏回來炒菜攤餅。
忙碌了幾天,桃爺家的玉米才算收穫完畢,玉米桿暫時扔地裡不管,趁著陽光好,趕緊把玉米剝完曬乾裝倉,莊稼人一面對糧食,人人都變成了急性。
院壩裡堆滿了玉米棒,陽光下泛著金色的誘人光澤,這些玉米棒結結實實的曬了幾天,正適合剝玉米粒。大圓簸箕擺在院旁的大梨樹下,簸箕裡堆的全是玉米棒,桃爺一家人圍坐在簸箕周圍剝玉米。
長富和長貴拿著一個木工用的鑿,鑿頭是扁平的,他們用這個鑿鑿掉玉米棒上的一排玉米粒,扔給剝玉米的眾人。鑿開一條縫的玉米棒,剝起來就方便多了。
梨樹下涼風陣陣,黃橙橙的梨兒掛在枝頭搖擺,孩們饞的不時抬頭仰望。院周圍就這麼種果樹,李熟的最早,稍微有些甜味就被蟲啃鳥啄的敗光了,桃結的不多,端午節後也被家裡幾個饞嘴孩摘吃掉了,唯獨這梨樹長得又高又大,結的梨又大又甜,一直以來都是桃爺重點看護對象,孩們只能望梨興歎了。
「寶,好好剝玉米,你再盯,梨也不會掉下來!」劉氏把寶的頭掰正。
寶手小,還非要挑最大最好的玉米棒剝,幾乎是剝一把玉米抬頭看一次梨,恨不得張開嘴,梨就齊刷刷掉進嘴裡來。
四寶朝著寶嬉笑,「寶,你吃的比我多,剝玉米卻沒我快!」
寶抓起一把玉米粒朝四寶撒去,四寶趕緊拿蒲扇遮擋,玉米粒被扇擋住濺的到處都是。
李氏朝著專心剝玉米的妞妞說道:「妞妞,奶奶屋裡有根黃荊棒,你去給奶奶拿過來!」
妞妞小手正在和一個玉米棒奮戰,猛然聽見李氏叫她,她茫然的抬起頭來,大眼睛盯著李氏,弄不清什麼情況。寶和四寶趕緊彎腰撿玉米粒,李氏只是笑不再說話,妞妞茫然的看了一圈,接著低頭繼續剝起玉米。
大花帶著六隻小奶貓溜躂出來,黑黑花花一堆肉團團,連番帶滾的在院壩裡打起滾來。比起陰涼的樹蔭下,它們更喜歡陽光直曬的玉米堆。大花找了處最舒適的位置,擺了個最享受的姿勢,直接一躺,瞇眼曬起了日光浴。小奶貓卻是好奇心正濃時,它們在玉米堆裡探險,奶聲奶氣的喵嗚著。
寶激動的朝著小奶貓伸手,嘴裡『咪咪咪咪『的引誘。有一隻純黑的小奶貓,膽很大,它好奇的跳出玉米堆朝著梨樹下跑來。寶和四寶放下手裡的玉米棒,激動的迎上去,把小黑貓捧在手心裡。
大人們也不指望他們能幫多少忙,畢竟剝玉米還是很辛苦的,後遺症就是手指又紅又疼。寶和四寶溜過去玩,大人們也睜隻眼閉只眼。
小黑貓在寶手心裡喵嗚喵嗚的叫著,小嘴一張一合的,露出粉色的小舌頭。四寶伸出手指撓小黑貓的下顎,小貓立即停止叫喚,享受的呼嚕呼嚕。
「咪咪好乖哦!」四寶稱讚道,手指的力越發輕盈。
等到四寶撓夠了,小黑貓伸出兩隻肉爪爪抱著四寶的手指玩,連小牙齒也用上了,四寶咧著嘴傻笑。
寶把手裡的小黑貓交給四寶,又開始引誘另外五隻小奶貓。任憑寶『咪咪咪咪』叫的嘴都發麻了,那五隻小奶貓正眼都沒瞧他。五隻晃動著的小尾巴,倒是把寶給引誘過去了。寶顧不得陽直曬,趴在玉米堆上逗小奶貓玩,四寶也捧著小黑貓湊過來,大花睜開眼睛看了看,繼續睡。
大寶和二寶手掌都紅了,還在堅持剝著,妞妞至今還在跟那個玉米棒搏鬥著,她用小指頭一顆一顆的摳著,小臉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可愛了。張氏幾次忍不住伸手,在妞妞的小屁股蛋上捏一把,妞妞只是茫然的扭頭看了張氏一眼,繼續剝著玉米粒。
剝好的玉米粒攤開曬在院壩裡,每隔上一會兒,李氏就拿著竹耙翻一遍。
一家人又說又笑的剝著玉米,桃五爺一家也過來幫忙。劉氏和張氏趕忙站起來,讓出凳給大秦氏婆媳坐。大寶和二寶也趕緊進屋搬凳。
長方和長正徑直走到簸箕一邊,靠著長富長貴兄弟倆坐著,桃五爺則和桃爺挨著坐,男人們一邊幹活一邊討論著莊稼收成和閒雜趣事。
大秦氏帶著小秦氏坐在女人這邊,小秦氏懷孕四個多月了,因為這胎珍貴,一直在家嬌養著,如今穩定下來,也幫忙幹些家務雜活,四處走動走動。
李氏上前扶著小秦氏坐下,笑道:「一段日沒見了,長方媳婦跟換個人似得,瞧著氣色多紅潤呃!」
大秦氏樂呵呵的說道:「有我這親婆婆好生伺候著,不紅潤才怪!」
「哎喲喂,親婆婆都說上了,敢情以前就是
作假的婆婆!」李氏打趣道。
「嫂這張嘴就是厲害,我甘拜下風,嘴笨的人還是少說話多出力吧!」大秦氏右手拿過一個剝光玉米的紅色玉米芯,左手撿起一個玉米棒,右手磋著左手,玉米芯磋著玉米棒,玉米粒嘩嘩的往下掉,很快就剝完了。
妞妞盯著大秦氏手裡飛快磋動的玉米棒,嘴巴都張成o字形了,她目不轉睛的著大秦氏磋完一根換另一根,再低頭看看自己手裡還剩大半的玉米棒,沉思片刻,也撿起一個玉米芯,效仿起大秦氏來。
「老遠就聽見你們這兒歡聲笑語的,想也是在剝玉米了,我家玉米收的晚些,還要過幾天才剝呢,正好過來幫幫忙。」大秦氏說道。
「等你家剝玉米,我們也去幫忙!人多幹活快,還熱鬧!」李氏說道。
「那是當然,年年都這樣相互幫襯著,真沒把這點活當回事。」大秦氏回道。
「這玉米收完,緊接著就是稻,收完稻中秋節又在眼前。」李氏感慨道,「這紅薯一收,麥種一播,轉眼就年跟前了,這一年就算過完了!」
「我家紅薯洞裡還有些紅薯,等秋糧收了,趕緊用這些紅薯給豬催催肥,十月份辦長正的婚事,正好宰了辦酒席!」大秦氏說道。
「我家紅薯洞裡也還有紅薯,改天做頓紅薯涼粉,家裡幾個饞嘴小,念叨好久了!」李氏樂呵道。
「我上次做的涼粉咋樣?」大秦氏問。
「還別說,真的好吃!涼粉塊切片很有勁道,你加了啥?我可知道紅薯涼粉香糯卻容易斷,切不成片哦!」李氏問道。
「加了些綠豆和豌豆!」
「哦,那我做涼粉的時候也加些。」李氏點頭。
李氏和大秦氏聊得起勁,劉氏、張氏和小秦氏也在一邊小聲嘀咕著一些育兒經,男人們更不必說,聊到興頭上,笑聲越來越大,引得寶和四寶頻頻側目,甚至最後丟下小奶貓,重新加入到剝苞米的隊伍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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