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到了最後,大雍皇做了以下處理:
第一,明王幸亦明關禁閉三個月不得隨意出府,
第二,著刑部盡快查辦此事,
第三,宣柳氏家主柳長岳去御書房。
處理的後果跟司空大人所預想的一樣,這場鬧劇在皇后娘娘禁不住打擊昏倒的情況下收場,不過,明王被押著離開的留給烈王的眼神卻讓大雍皇在一瞬間目光更為陰寒冷厲,他冷冷的瞥了端王幸崎天一眼,然而,幸崎天卻是微笑的說——
「皇上,如今壽宴也差不多結束,臣弟軍務繁忙,有些事情還需要親自處理,想先退下,不是皇兄允否?」
幸崎宇眼底閃過一抹陰冷,然而臉上卻浮現出一道關切而溫暖的笑容,「皇弟軍務繁忙但仍需要注意身體,函谷望州那邊多虧了你,你還得替朕好好分憂啊!回去吧,朕隨後再讓王公公給你捎一些補品,你好好保重身子。」
幸崎天溫的笑道,「多謝皇兄關心,臣弟不過是盡自己一點綿薄之力罷了,臣弟再次謝過皇兄促成畫兒跟司空堇的婚事,懇請您也務必保重身子,臣弟告退!」
幸崎天望了季九成等人一眼,隨即,好幾位大臣也紛紛告退,司空堇跟季無歌等也跟隨著離開御花園。
這個時候,戲看完就應該離開了,不然麻煩又得惹上身了。
不一會兒,整個御花園便空了下去,眾人都紛紛識相的離開,任何人都能感覺到此時的大雍皇正氣頭上。
御書房內,大雍皇龍顏大怒,大掌一揮,龍案前的茶杯便在地上摔個粉碎,左相跟大將軍朱遠,還有柳家家主柳長岳都嚇了一大跳,幾人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人誰也不敢上前說話,都是低著頭,沉默不語。
大雍皇幸崎宇神色陰沉如暴風雨前的天空,一雙大手握得緊緊的,雙目閃爍著森冷的光芒。
「皇上,此事定然不簡單,臣以為應該是某人想挑起明王跟烈王之間爭鬥的詭計!我們不能上當!」
左相楊洪低聲的開口。
大雍皇咬牙切齒冷冷道,「他未免太小看朕了!」
「皇上,老臣相信仙兒是被人陷害的,她絕對不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如此……*於明王……請皇上一定要給小女主持公道!」
柳長岳蒼老的眼眸裡微微閃爍著隱晦的光芒,上前施禮道。
「柳大人,你這話聽得本將軍也不太舒服,你這是要將事情都歸咎到明王殿下的身上不成?」
柳長岳的聲音落下,朱遠大將軍便立刻抗議。
「老臣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各朝臣攜家眷入宮參加宴會,宮中是有規定家眷不能隨意亂跑的,這點柳大人難道不知道嗎?怪不得本將軍想起來,剛剛在宴席上根本就沒有見到這個柳仙仙的身影!」
護國大將軍朱遠有些懷疑的望著柳長岳。
「朱大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以為這事情是老夫策劃的不成?這對老夫可沒有任何的好處!」
「哼,有沒有好處你自己心裡清楚,雙方都押上了才確保不會輸,誰知道呢!」
「朱大將軍這麼說的話,那貴府的小公子朱寺在司空堇那裡當差,那老夫是不是也可以認為,朱大將軍跟司空府的交情很深了?聽說前幾日,似乎朱大將軍還親自上門拜訪司空家主,不知是否有此事?」
大雍皇陰冷的掃了兩人一眼,兩人這才下意識的收住了嘴。
「皇上,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恐怕我們也只能用老辦法了,更何況,這大周跟天聖的使臣都親自目睹此事,對我大雍的聲譽,實在是……」
左相楊洪思量許久,禁不住歎息道,「皇上,您只能下旨給明王殿下跟柳仙仙賜婚……」
「柳大人,你以為呢?」
大雍皇皺了皺眉,看向柳長岳。
……
宮門外,暖暖的夕陽抖落了一地的金輝,遼闊的天際上依然飄蕩著幾朵潔白的雲,站在宮門前的司空堇微微抬起頭,望著天邊西沉的暖陽,不禁長長的吸了口氣。
「阿堇,剛剛你表現得很好,進退有度,臨危不亂。」
走在前面的幸崎天大人忽然收住腳步,轉過頭溫和笑道,溫潤平和的眼眸裡帶著滿意而和藹的柔光,站在他身旁幾位親信大臣也紛紛對司空堇露出一個讚許的微笑。
「多謝大人。」
司空堇恭敬的躬身道,「若是沒有大人的力保,恐怕現在下官也不能這樣安然無恙。」
她很明白幸崎天的處境,剛剛在大殿中幸崎天毫不猶豫的站起身,明擺著就是暗中威脅了皇上,這樣的處境會更讓皇上恨之入骨,然而他還是這麼做了。從某個方面上,或許他是在為他唯一摯愛的女兒爭取,但卻是直接給司空堇解圍,矛盾如此激化,只怕幸崎天今後的安全更加令人擔憂了……
「七屆四星全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小傢伙,你可要做好準備,不要給你父親,司空大統帥丟臉。我相信你的能力。」
幸崎天微笑的看著司空堇,伸出那修長而溫暖的大手輕輕的拍了拍司空堇那瘦弱的肩頭,眼睛裡充斥滿的是慈愛與溫暖。
「多謝大人,下官一定會全力以赴。」司空堇的目光裡忽然閃過一抹堅
堅毅的溢彩。
幸崎天輕輕點頭,欣然一笑,「你必須全力以赴,過不了多久,我們大雍可能就要變天了,你可得當心點。」
「是,大人您也要保重!」
幸崎天又笑了笑,目光一抬,落在站在司空堇身旁的季無歌跟唐靖堯身上,對他們投去讚許的一笑,隨即才轉身離去。
「堇哥哥,過幾天便是七屆四星全會,你好好準備吧,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一直沉默不語的幸拂畫有些不捨的看著司空堇,一雙柔軟的素手輕輕的拉住司空堇的雙手,溫柔的叮囑道。
司空堇淡淡一笑,點了點頭,「公主殿下也要保重。」
說著,便低下頭,輕輕的吻了吻她的手背,一身的優,然而身旁的季無歌看著,卻是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幸拂畫跟幸崎天大人的馬車很快便消失在金色的暖陽之中。
「好久不見,司空大人一切可安好?」
司空堇剛想提步離開,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司空大人下意識的轉頭——
拓拔鈺那張雋尊貴的俊臉便映入眼簾,蒼藍色的袍服在晚風中微微飄動著,深邃如寂夜星空一般的眼眸裡微光淺淺,邪魅性感的薄唇微揚起,一身的高貴優。
「三皇子?」
司空大人怔了一下,秀氣的臉上很快浮起一抹詫異,秀眉一揚,「我們在哪裡見過嗎?剛剛看到皇子殿下的時候總感覺很是眼熟。」
在季無歌跟唐靖堯那疑惑的眼神中,司空大人的眼睛裡也充滿了迷茫,好像在很認真的思考著什麼,她打量了拓拔鈺許久,「三皇子這麼英俊神武,想必我們以前一定在哪裡見過,但是被下官給忘了,下官對比自己長得英俊的人很容易忘得一乾二淨的。」
「是麼?」
拓拔鈺似笑非笑的揚起俊眉,斜了司空大人一眼,微微低下頭輕咳了幾聲,笑道,「本殿記得三個月前,在馬蘭城司空大人跟本殿還有過一段很美好的過去,在洛陽城又留下了一段令人回味的曾經,本殿的錢袋好像還在司空大人手中,司空大人,這些,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司空大人瞪大眼,左顧右盼,抓了抓頭,一臉茫然,「有這事嗎?我怎麼記不起來了?你確定你沒有認錯人嗎?讓我好好想想……」
季無歌跟唐靖堯交換了一個眼神,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只覺得身旁霍然『嗖』過一陣陰風,頃刻之間,原地已經沒有了司空大人的身影,而這時候——
「哎喲!」
一道悶哼聲響起,乍一看,只見拓拔鈺已經站到了司空大人的身側,他們的動作跟姿勢非常的奇怪,拓拔鈺正拉著司空大人的胳膊,面色很平靜,臉上的微笑很迷人,而司空大人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她一手輕輕的拍了拍拓拔鈺拉住她手臂的大手,看上去似乎在安慰多年未年的老朋友瞬間激動得無法抑制的心情。
「司空小兄弟,你看如此夕陽,不知可有興致與本殿對酌幾杯,對弈一盤?」
拓拔鈺一臉誠摯的邀請道。
「啊?對弈啊?這樣不好啊,本官棋品實在是太差了,不僅喜歡悔棋而且你要是贏了,本官會控制不住生氣的,而且我下棋喜歡賭錢,一賭少則上千兩……皇子殿下,像我這麼素質這麼差,這麼卑鄙的人,哪有資格跟你一起下棋啊?皇子殿下,你就是天邊綻放著萬丈光芒的紅日,我好比你腳下的一粒看不見的塵埃,如此等級懸殊,你要是跟我下棋,會降低你的品味的。」
司空堇臉上掛著一抹單純的微笑,那眼神看起來很是謙卑。
「無妨,本殿習慣跟那些名人士對弈,偶爾換個俗物對手反而有助於本殿返璞歸真……」
司空堇乾笑了幾聲,臉色瞬間有些難看起來,她朝身後依然一臉疑惑的季無歌跟唐靖堯遞了一個眼色,然而兩人卻是毫無反應,還以為她在跟他們賣弄,直覺司空堇跟這拓拔鈺之間好像有些貓膩,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皆是聳了聳肩,對著拓拔鈺輕輕的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你想怎麼樣?」
看著季無歌跟唐靖堯他們走遠,司空堇才壓低聲音問道,「大哥,你不會因為一個錢袋死咬著我不放啊,雖然我真的沒有見過你的錢袋,但是你要是實在放不開的話,我給你賠,我陪你一個還不行嗎?你別纏著我了!」
司空大人沒轍的攤了攤手,不是她不想把錢袋還回去,而是那錢袋早不知道被她扔在哪裡了,裡面好像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原本還奢望著會不會幸運點,拿到貼身玉珮之類的,之前看他的穿著跟氣質就知道其不凡,剛好他又撞見了她的好事。
拓拔鈺有些驚訝道,「司空大人何出此言?什麼是本殿纏著你呢?事實上,這就是緣分,本殿也在為我們的緣分感到非常的驚訝,風雲之大,你我又是兩個來自不同國度的人,居然能三番五次在某一個陌生的城市裡相遇,你不覺得緣分這東西很神奇嗎?」
「是,是,真是好『猿糞』啊!可是,皇子殿下,你可不可以先把手拿開,你這樣跟我勾肩搭背的很容易讓人誤會的,你們天聖的人都這麼開放嗎?在我們大雍不能這樣的,知道的人以為我們是好兄弟好基友,不知道的人以為你我是斷袖!你不能這麼賤踏我做為男人的尊嚴。」
「好基友?」
拓拔鈺微微放鬆捏在司空大人胳膊上的大手,笑瞇瞇道,「哦?斷袖?那你覺得本殿跟司空大人你是斷袖,那麼……」
/>「去死吧,你才斷袖!本官的未婚妻是大雍第一美女,才貌雙全,位高權重,大雍皇朝無數貴胄子弟的夢中情人,誰跟你是斷袖?你有水蛇一般的小蠻腰嗎?你會溫柔的叫我『堇哥哥,堇哥哥』嗎?」
……
半柱香之後,拓拔鈺下榻的行宮。
後院的涼亭內,夕陽的餘暉靜靜的撒下金黃色的光暈,涼風過處,清香縷縷。
「一年前,也是在洛陽,曾有幸見過司空大統帥一面,也跟他這樣對弈了一盤,原本以為若有機會來到大雍皇城,或許還能有機會繼續切磋一局,卻不想,造化弄人,有些期盼終究只能成為難圓的夙願。」
拓拔鈺優的在棋盤上落下一顆黑子,忍不住悵然長歎。
司空大人摸了摸下巴,眼神專注於棋盤上,神色淡淡的回道,「這叫世事無常,上了戰場的人永遠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走下來,誰也不知道下一刻他們還能不能看到這麼美麗的夕陽。所以,趁自己還沒死,得多看看幾眼。」
語落,才將一顆白子填進棋盤裡。
「我父親他棋藝怎麼樣?」
司空大人抬起頭看了拓拔鈺一眼。
「很好,上次我們對弈,也只是打了一個平手,司空大統帥不僅是一代軍神,精通兵法各種謀略,而且棋也下得很好,武功更是出類拔萃。」
「一代軍神麼?」
司空大人低低的念了一句,隨即才有些諷刺的笑道,「一代軍神還不是喋血沙場,屍骨無存?」
「這個世上不可能真正的存在常勝將軍,本殿倒是挺敬佩他,當初在馬蘭城,本殿在你身上就看到了他的影子。」
拓拔鈺那略帶著審視的目光深沉的望著司空堇,「你跟本殿從情報組織那裡得到的消息很不一樣。」
司空堇挑挑眉,不以為然道,「不會吧,是不是覺得本官比你所知道的那些消息更英俊神武,有勇有謀,魅力十足?」
「剛剛御花園的那件事情,你怎麼看?」
拓拔鈺那試探性的語氣傳來。
「什麼怎麼看?」司空堇詫異的瞄了拓拔鈺一眼,端起酒喝了一口,「當然是覺得很慶幸啊,幸虧皇上剛剛沒有把後面那半句話說完,不然現在滿皇城的人都知道我司空堇剛剛被皇上賜婚立馬就被帶了綠帽子,這種事情實在是太侮辱我的男性自尊,我長得又不差,比明王年輕帥氣,比他幽默,柳仙仙居然沒看上我,簡直是瞎了她的狗眼!」
司空堇說到後面就有些氣憤了,連拓拔鈺也被她的怒氣給驚了一下,恍惚了片刻,而司空大人則是趁著這閃念的功夫已經偷偷摸摸的擺了好幾步棋,看得一旁的黑山直瞪眼,但是又不敢出聲。
「那麼司空大人是不是覺得這件事情就是簡單的意外?」
拓拔鈺垂下眼簾,瞄了司空大人的小動作,俊逸的臉上扯過一抹淡淡的弧度,溫暖得跟天邊那抹夕陽似的。
「啊?哦?這個,這個當然不是意外了,通常看似簡單的意外一般都不是意外,我認為這是針對明王的一個大陰謀。」
司空大人想也沒想便直接出聲回道。
「聽說前幾天端王幸崎天邀請司空大人到府上參加酒宴?」
拓拔鈺又試探的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哎呀?這個你都知道?你不會派人跟蹤我吧?我發現你們這些人真奇怪,動不動就派人跟蹤,完全不尊重個人*,這樣的行為是很卑鄙的,這個習慣可不好,你得改改……」
司空大人義憤填膺的發表自己的不滿,然後趁拓拔鈺不注意的時候,又暗自將棋盤上的棋子換了好幾個位置。
「我知道,你們是以為這事情是幸崎天大人做的,不過,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不是的,這件事情絕對不是幸崎天大人做的,我敢以我的人格擔保……」
這一刻,司空堇的目光異常的清明肯定。
「為什麼你這麼肯……」
「哎呀!我居然贏了!哈哈,錢是我的了,我走了,哦,這酒挺好喝,我拿走了,有時間我們繼續下啊,不用送我了,我認識路!」
司空大人將旁邊的銀票一抓,往衣袖裡塞了去,抱起那壇未開封的酒,轉身快速的走出亭子。
為什麼這麼肯定?
因為……
找帝北尊喝酒去,好好犒勞犒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