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情緒因為柳玉瓊的離開而變得沉重和壓抑,最傷心難過的非柳快快莫屬了。按照柳玉瓊身前的夙願,那便是死後要回到汾城跟石婆婆葬在一起。
火化的烈焰映照在眼裡彷彿變成仇恨的熾烈,暈漾在柳快快的瞳眸裡的是在悲傷之餘衍生而出對聶關行的敵意。
沉默不語的直到捧著柳玉瓊的骨灰準備找尋落腳處,忽然一批人衝了出來攔住了去路。
正待他們積極提防時,一臉凝重的丞相從人牆中轉了出來,品寧郡主擔憂的探問道,「丞相你怎會出現在這裡?」
侯年和單信也是警惕的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丞相低沉的嗓音清晰而小聲的響起,「想知道內情統統跟我回丞相府再說。」
意識到他並無實質性的敵意,四人稍稍放鬆了戒備,跟隨丞相的人馬低調了回了他的府邸。
「現在總可以告訴我們原因了吧?」接連遭遇狀況的品寧郡主早已失去了耐性,有些煩躁的質問道。
丞相示意下人將房門關上,視線掃視過眼神裡始終閃爍這不信任的眾人,最終落在了從見面開始就一直沉默不語的柳快快身上。
頓了許久,才遲疑的解釋道,「本丞相今天找你們前來,一是為了想弄清楚犬子程仲的真實死因,二來是希望借助你們的力量揪出朝廷中隱藏的不安勢力。」
侯年索性開門見山的道出心裡的猜測,「丞相的意思是已經掌握了些許線索,只是想讓我們幫你驗證結果對嗎?」
「不錯。」丞相也不打算遮遮掩掩,果斷講明情況,「不瞞你們說,本丞相日前抓捕了一個竊匪,雖然他的口風很緊甚至咬舌自盡了。但是還是根據他身上的刺青,調查出此人系兵部職方司的人。」
單信很快就聯想到了工部侍郎風字更的身上,與侯年打過招呼之後,將瞭解到的情況全部講給丞相聽。
得知全部實情的丞相,既惱怒又憤恨,斥責道,「我兒竟然慘成他們計劃中的犧牲品!他們的關係一層套著一層,看來背後的目的是早就蓄謀已久的,你們務必要潛入牧王府徹查清楚。」
「我不相信。」雖然明白牧王爺一直懷有不安於現狀的念想,但是品寧郡主如何也不會相信自己的父親會跟陰謀聯扯在一起。「我爹是不會臣服於別人的手下,為對方效力的。」
丞相的語氣瞬間變得壓抑,語重心長的對品寧郡主解釋道,「郡主,本丞相也不想懷疑牧王爺,但是事實很清晰的擺在眼前,不得不讓人聯想到牧王爺跟這個計劃之間的關係。」
「丞相說的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隱藏在背後的真正黑手一定是當朝的太子殿下。」單信小心謹慎的猜測道。
侯年當即喝住他,「沒有根據的事情,千萬不要隨便亂猜。」
「我比較贊同單信的想法。」抱著柳玉瓊的骨灰盒發呆的柳快快終於開口,發表意見道,「你們仔細想想這一切的根源都是來自於聶玲瓏跟程仲的婚事,聶關行千方百計的跟丞相府攀上關係,卻為何在緊要關頭迫害程仲。」
大家陷入深思斟酌中,大致明瞭的品寧郡主,歎息著梳理道,「一開始是聶關行想要借助丞相的權勢鞏固我聶府和牧王府的地位,但不幸的是小女聶玲瓏意外身故,不得已將身在汾城的柳快快找來李代桃僵。」
侯年接著她的話闡述,「但是在婚禮當天,與聶玲瓏情投意合的莫沉受工部侍郎風字更的挑唆,借由鞭炮掩人耳目藉機殺害了程仲。而他跟聶關行之間的關係甚篤,關於這一點牧王爺也是全都知情的。」
現場陷入了片刻的沉寂,單信接著講道,「換言之,這一系列的事情包括聶關行都是授命於牧王爺的,包括莫沉的死。」
案件一點一滴的被剖析開,那隱藏在虛假包裝裡的陰謀慢慢的呈現在眼前,這讓一直被蒙在鼓裡的品寧郡主一時間難以接受。
但是真相永遠都只有一個,即便是再難以接受那都是已經注定的事實了。
「依照丞相所言,身為兵部職方司的竊匪暗中潛入丞相府想來定是有所意圖,而且這件東西於他們而言定是極為重要的。否則,不會在事跡敗露之後唯一的選擇都是自盡身亡。」
侯年的話觸動了柳快快的心,忽地站立而起,眼神呆滯的說道,「我一定要讓殺害我親生母親的罪魁禍首付出慘痛的代價。」
提及柳玉瓊,品寧郡主這才想起一件最為至關緊要的事情,急切的對丞相懇求道,「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們一定會採取行動有所防範的,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丞相能夠將我兒凌然安全無恙的帶到這裡來可以嗎?」
丞相思量片刻,為難道,「聶凌然本丞相自是見過的,即便聶關行再心狠也不至於會殺害自己的親生骨肉吧。再者依照這小子的個性,倘若是本丞相出面他也定是不會跟我走的。」
聶關行為達目的六親不認的行事作風他們算是都見識過了,因此對這方面並不保留一絲的奢想。可丞相說的也在理,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是程府間接害死的聶玲瓏,因此……
「不如讓我去吧。」侯年看出了品寧郡主面上的為難,想著聶凌然畢竟是柳快快的親弟弟,更是柳玉瓊生前最牽掛的事,即便她從未提到過隻言片語,但是在得知這個真相後不禁再次為柳玉瓊心疼。
然而,鑒於柳快快目前的精神狀態,他們還是先決定暫時不要告訴她這個秘密,避免她一時情急做出讓人無法控制的事情來。
「我不同意。」誰也沒有想到是柳快快斷然拒絕了這個提議,「我已經失去了娘,我
不希望連你也失去了。此時此刻你回去聶府一定會遭遇危險的。」
「但是凌然他……」
「他是你的兒子,更是聶關行唯一的血脈,他的處境必然是安全的。」柳快快回擊道,「正是因為他們知道你跟我們在一起,並不排除他們會拿聶凌然作為誘餌將我們一網打盡,所以我們必須要慎重行事。」
氣氛隨即變得凝重,單信忙出來打圓場,緩解道,「快快的擔憂也並不是多餘的,眼下太子跟兵部都成了我們的威脅,還是多瞭解情況再商議不遲。」
原本是打算跟他們達成協議合作的,沒成想讓他們之間起了內訌,丞相暫且作罷勸道,「事件跟兵部有關這是既定的結果,想必你們也累了先休息一下,改天再議。」
入住丞相安排好的處所,單信溜出去打聽情況,而品寧郡主則是在房間裡小憩走神。
至於柳快快放置好柳玉瓊的骨灰,獨自一個人站在院子裡發呆,於心不忍的侯年心疼的湊到她的身邊關懷道,「快快,你是否都想起過往的記憶了?」
「是,所有的一切都想起來了。」柳快快怔愣著眼眸直勾勾的看著前方,沒有轉頭的意思。
看著這樣的她,侯年禁不住伸手去觸碰她的臉,貼近才感受到一股粘稠,想來她定是哭過的。「快快,你要是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出聲來,我的肩膀是你的倚靠,讓我為你的不開心一同分擔好嗎?」
溫柔的話語一直縈繞在耳邊,讓她一直壓抑的悲傷在此刻忽然間崩潰,撲到侯年的懷裡放肆的痛哭起來。
良久,抽噎的掙脫出侯年的懷抱,哽咽道,「相公,如今我真的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我不希望你有事,知道嗎?」
侯年細心的拂去她臉上的淚痕,安慰道,「放心,你是我的牽掛,保護你是我最重要的使命,絕對不會讓自己輕易有事的。」
「但是你跟公主的婚約怎麼辦,如今你已經是駙馬之身,而且還假借易平凡之名……」說到他柳快快這才想起來,他是被一同關押進牢房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不知現在會不會受到牽連。
侯年的眼底隨即也泛起擔憂之色,「看來單信出去時對的,等他回來聽聽有沒關於易平凡的消息吧。」
「嗯。」柳快快順從的點頭。
此刻,侯年露出些許安撫的笑意,將她擁進懷中呢喃道,「夫人,不管我們經歷多少磨難,請相信我此生我再不會放開你的手的。」
「好,我們一定要好好的守護住彼此,不離不棄,生死相依。」柳快快緊緊的擁住侯年,發自內心的說著。
望著他們夫妻情深的場景,丞相夫人艷羨的說,「他們雖然都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變更了身份,但最終的目的都是想守護住彼此心愛之人。老爺,仲兒的死雖然是程家的大不幸,但他們也是這場權利鬥爭的受害者。」
「老夫豈是不知。」丞相歎息斂色道,「若想要早日為仲兒伸冤,恢復朝廷的動盪不安,他們可是我們對策中的重要的關鍵。」
「老爺,你的意思是?」丞相夫人的面色露出些許擔憂。
丞相卻對此靜默不語,躊躇片刻轉身撤離的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