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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章 簡單歲月(六) 文 / 肖停雲

    第三十九章簡單歲月(六)

    新年就是好,爹爹佈置給鍾小儀的作業減少了許多,數不盡的美食隨便吃,紅包錢敞開用,阿禮天天陪著他——一下子,鍾小儀覺得原來那麼多孤苦的日子離他遠去了。

    鍾禮到初十就走,等到一天,鍾小儀拉著他往外跑的時候,鍾禮拉住了他的手,向他無奈的笑笑:「小儀,今天我要收拾行李了。」

    此話一出,鍾小儀沉默了。

    「阿禮明天就走嗎?」

    「嗯。」

    不一會兒,娘親就來吩咐阿禮整理東西了。

    果然,快樂的日子總是稍縱即逝。

    鍾儀坐在床上,看著鍾禮忙來忙去的收拾。

    他轉頭看看窗外,天陰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了。

    晚上,雪花紛紛揚揚的飄下了。

    鍾函穿著厚厚的白色大衣,向燕惠微笑:「你去看看阿禮,他明天一早就要走呢。」

    燕惠微笑道:「好,你路上小心。」

    鍾函撐起一把傘,向門口走去。

    大門口的紅燈籠在夜裡明明滅滅,今天的天色有些陰暗,看不清遠處。

    馬車轱轆聲從遠處下來,不一會兒停在離鍾府大門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鍾函微微疑惑。

    此時,聽見有人喊:「鐘琴師?上車吧。」

    鍾函應了一聲,撐著傘走近那輛馬車。

    紅燈籠明明滅滅的光在他身後,越來越遠。

    鍾函走到馬車前,問架馬的人:「怎麼不停在門口呢?」

    架馬的人沒有回答。

    他收了傘,踩上車轅,深色車簾裡伸出一隻手,修長的食指上戴著一隻祖母綠戒指,在夜裡依舊閃著螢光。

    鍾函瞪大雙眼。

    那隻手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他拖進車廂內。

    馬車一剎那奔出去好遠,如疾風駛過,一瞬間街道上又恢復了空空蕩蕩。

    只留下鍾府的兩隻紅燈籠在雪風裡,明明暗暗。

    鍾儀正在看著鍾禮和燕惠整理著行裝。

    不一會兒,突然傳來僕人的呼喊:「夫人,白府來人啦。」

    燕惠聽見了,覺得疑惑,連忙下樓。

    鍾儀歪著頭看著阿禮:「爹爹不是去了門口嗎?」

    鍾禮道:「我們下樓看看吧。」

    燕惠對鍾儀說:「小儀,白四小姐邀你去白家做客呢。你去吧,反正你爹爹也在那兒。」

    鍾儀下意識地看向阿禮,阿禮一反常態,微微笑道:「去吧。」

    燕惠拉著鍾禮上樓了。

    鍾儀隨著僕人走到門口,果然看見白家的馬車停在門外。

    白妗語掀起車簾,衝他粲然一笑:「愣著做什麼,進來吧。」

    鍾儀進了馬車,問她:「怎麼想起來現在讓我去做客?」

    白妗語微微一笑:「今天下雪了,突然想起你了。」

    鍾儀頓了頓,道:「我爹爹呢?」

    白妗語眨眨眼睛:「在彈琴呢,不過今晚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不和他們大人攙和在一起。」

    鍾儀問:「為什麼啊?」

    白妗語敲敲他腦袋:「你傻呀,我們白家的慶功宴那麼多人,我們去做什麼?還是,你喜歡熱鬧?」

    白妗語的眼睛圓圓亮亮,有些蠻橫的模樣卻莫名地讓鍾儀覺得可愛。

    於是鍾儀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對,你說的對。」

    一路上,白妗語同他說了一些瑣事,女孩子的心思細膩又跳脫,鍾儀被她俏皮話逗樂了好多次。

    快下車的時候,白妗語笑嘻嘻地說:「小儀哥哥,你怎麼還是這麼傻呀。」

    鍾儀不高興了:「哪有你這樣的,我哪裡傻了?」

    白妗語就咯咯笑著,不說話。

    和白妗語相處,其實算是比較愉快的事情,鍾儀覺得他的心情到現在為止一直不錯。

    馬車停了,架馬的人說:「小姐,到了。」

    白妗語應了一聲,拍拍鍾儀:「走,我們到了。」

    鍾儀先下了馬車,剛站穩地,一個雪白色的身影就撲過來。

    「啊!」

    兩人摔倒在地上。

    白妗語趴在他的胸口上,樂呵呵地看著他,睫毛很長,撲閃撲閃的。

    鍾儀紅了臉,低聲說:「快起來!」

    白妗語敏捷地爬起來,還順帶拉了鍾儀一把。

    鍾儀站起來才發現這裡是白家的大門口,燈籠裡的燈火很亮。

    鍾儀心想:剛才應該沒有人看到他們吧。

    白妗語顯然是沒有放在心上,一把拉住他往裡面走。

    跨進大門之後就由著白妗語拽著他跑,雪花落在他們的頭髮上。七繞八繞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鍾儀聽見琴聲。

    他停住:「我要去看看爹爹。」

    白妗語回頭看他:「好啊,不過你得換一身衣服。」

    「什麼?」鍾儀疑惑:「做什麼,換衣服?」

    白妗語又笑著不說話,只是帶著他快步走。

    到了一間房間前,白妗語道:「好啦,你進去吧。」

    兩個丫鬟走到他面前:「請公子讓奴婢們為您著裝。」

    鍾儀看著白妗語:「我要換衣服?」

    白妗語說:「如果你要見你爹爹的話。慶功宴上自然是不可以太隨便。」

    鍾儀道:「可是你剛剛不是說不去的嗎?」

    白妗語一臉無辜:「本來是的呀,不過你想去,就先去嘍。」

    鍾儀只好進去。

    還好是冬天只需要打理一下外衣,加上那兩個丫鬟手腳伶俐,不一會兒鍾儀就打理好了。

    白妗語拍拍手,滿意道:「不錯不錯,小儀哥哥怎麼穿都好看。」

    鍾儀無奈道:「走吧。」

    白妗語點點頭,笑吟吟的說:「好啊。」

    白家的慶功宴果然場面宏大,偌大的大廳裡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鍾儀找不到爹爹的人影,有些著急。

    白妗語笑著說:「馬上就好了。」

    鍾儀道:「什麼意思?」

    白妗語湊在他耳邊,鍾儀覺得距離有些近了,剛想躲開一些,就聽見白妗語說:「小儀哥哥,等會兒你上去彈奏幾曲。」

    鍾儀愣住:「什麼?」

    白妗語咯咯笑著,指著大廳側旁的高台,將他輕輕一推。

    只見白家上席的侍從突然向這邊走來,鍾儀只覺得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那位侍從說話擲地有聲,他說:「鐘琴師,可否為我們演奏一曲?」

    鍾儀看見賓客都帶著不同的眼神打量著自己。

    難道他們把自己當成爹爹了?

    白妗語突然走過來,笑瞇瞇地對鍾儀說:「鐘琴師不會不賞臉吧?」

    鍾儀輕輕瞪了她一眼。

    白妗語卻衝他俏皮地眨眨眼睛。

    他硬著頭皮,向侍從微微一笑:「自然。」

    侍從恭敬地引他向高台上走去。

    穿過賓客周圍時,聽見他們的議論聲:「這不是鍾函家的小公子嗎?」

    「果然是有鐘琴師當年的風采。」

    「不知道琴技如何?鐘琴師怎麼讓兒子來了?」

    鍾儀一邊在腹誹這莫名其妙的事情,一邊保持著笑容上了高台。

    高台上早已經佈置妥當,他站在高台上向賓客們行禮。

    賓客們向他舉起酒杯。

    坐下,試了試音調,倒是把好琴。

    鍾儀端正的坐著,底下的賓客們大多是對他有些好奇,也都安靜下來,打算聽聽這個「後浪」如何。

    既然是慶功宴,自然是喜慶一些為好。

    在人前表演了多回,這次不過是在場人數多了一些,地位高了一些罷了。

    想到這裡,鍾儀輕輕閉上眼睛,將雙手放在了琴上。

    節奏由緩到疾,彈琴的力度把握的很好,朗朗琴聲落在聽眾的耳裡,激起一片迴響。

    等到一曲結束,賓客們興致很高,有的要求他為他們伴奏,他們要對酒吟詩。

    鍾儀只好按照他們的意思,配合著慶功宴的氣氛,彈奏了大概一個時辰。

    白妗語站在下面笑吟吟地看著他。

    鍾儀覺得無奈:「我爹爹呢?」

    白妗語道:「剛才他過來說他遇見一位老友,先回去了。」

    鍾儀覺得奇怪:「然後呢?沒啦?」

    白妗語笑了:「他還說你做的不錯。」

    不等鍾儀反應,白妗語再次拉著他跑。

    這次是在一個走廊上,鍾儀問她:「來這裡做什麼?」

    白妗語理所當然地說:「看下雪啊。」

    然後她揚起臉,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緩緩落下。

    鍾儀看著她的側臉愣了一會兒,也看著雪花慢慢由黑色的夜空慢慢落下。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白妗語突然出聲:「小儀哥哥,我們夏天再去鄖地地玩吧。」

    鍾儀道:「鄖地?做什麼?」

    白妗語垂下眼眸:「小儀哥哥,如果我說……我說……」

    鍾儀道:「怎麼了?」

    白妗語說:「我以後可能要在鄖地待一段時間。」

    鍾儀疑惑道:「

    「為什麼?」

    白妗語笑笑,帶著一些苦澀,卻又有些自豪:「自然是接手家裡的產業了。」

    「哦。」鍾儀道:「那也不錯。」

    白妗語道:「小儀哥哥,以後多去看看我哦。」

    鍾儀笑了,道:「那是自然。」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白府傳來打更聲,鍾儀說:「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白妗語說:「的確是的,坐馬車回去吧,快些。」

    丫鬟走到鍾儀面前:「公子請隨奴婢走。」

    鍾儀微笑道:「那麼,告辭。」

    白妗語笑著,向他揮揮手。

    鍾儀乘坐白府的馬車到家,向內院走去,突然看見前面有個修長的身影——爹爹?

    「爹爹?」

    人影停住。

    鍾儀追上去:「爹爹去哪兒了?怎麼不等我?才回來嗎?」

    鍾函轉過身來,燈光照在他臉上,顯得臉色慘白,他勉強笑笑:「你先回去睡吧。」

    說完就轉身走了。

    鍾儀還想說些什麼,他覺得,爹爹的臉色很不好。

    鍾函推開房門,燕惠正坐在燈旁做著刺繡。

    「惠兒,我想沐浴。」

    燕惠奇怪:「怎麼了?」

    鍾函側過臉說:「……有些冷,去去寒氣。」

    燕惠走上前,摸摸他的臉,擔憂道:「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累了吧,等一會兒。」

    燕惠連忙去吩咐下人了。

    鍾函讓燕惠先去睡覺,自己去了浴房。

    他一件件的脫下自己的衣物,隨著衣物的褪去,他修長的身體漸漸顯露,只見他白皙的皮膚上散佈著奇怪的痕跡。

    鍾函動作僵硬地坐在熱水裡,顫抖地看了看胸膛上的吻痕,浴桶正前方擺放著一面鏡子,不僅是胸膛,脖頸上,後背上,全都是。

    鍾函歎了口氣,閉上雙眼,臉上浮現出一片茫然和悲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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