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方畢清同雲不了兩人被方畢霄快速送離京城後,卻是猛然生出一絲茫茫然之感,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要去何方。
岐山老怪本是當做自己跟著熟人出來溜一圈的,對要去哪裡並沒有個明確的方向——除了幾家做小肥雞比較出名的菜館子。
神經緊張了數日後驟然鬆懈,方畢清迷茫地看著自己眼中所見,隨後便看向了雲不了,希望她能提出個意見來。
雲不了難得有了一絲默契,憶起不久之前自己想起了自家那對父母,便道:「不如和我一道去我家吧,方畢清。」
方畢清還沒及答話,岐山老怪先湊了腦袋過來:「雲丫頭,你家?我怎麼沒去過?」
雲不了瞥了他一眼,語調揶揄:「你不是只願呆在山上『當』狐仙嗎?」
怨不得雲不了這麼說,此前她還在江湖自由竄動的時候,邀請過岐山老怪。可岐山老怪是個拎不清的,一時覺得自己堂堂狐仙後裔還要親自出門拜訪凡人,多少覺得沒有些為仙的面子——當然,主動下山傾心尋找小肥雞這類似的事,他是不會算在內的。
所以那時候,岐山老怪擺著狐仙後裔架子等雲不了三請五請沒成功,便也就忘了那事兒。自然,就岐山老怪那思維,是聽不出來雲不了的嘲諷的。
而京城的事情,他們已經被方畢霄禁制插手,方畢霄也許諾會在適當的情況派人前來告知一些他們能夠知道的進展。方雲二人既不是沒有自知之明又無變通的愚鈍人,他們很清楚,就他們當下的能力實際很難再在其中插手,與其胡亂插手攪亂佈局,倒不如遠遠退開,將舞台交給真正的主角。
小插曲之後,幾人便在雲不了的帶領下往她家住的地方行去。幾人的通緝令還沒有被撤銷,仍舊是做了些喬裝。
而這一路上聽見了不少令雲不了幾欲掀桌揍人的話。岐山老怪是巴不得雲不了跳起來大鬧一場,只是有個比較冷靜的方畢清在,他那想在混亂中渾水摸魚的念頭實在難有能實行的機會。
「太過分了,他們怎麼能這樣!我爹我娘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
方畢清剛把氣得快要爆炸的雲不了從小菜館裡拖出來,還沒來得及鑽進了一個稍微偏僻的角落,耳邊就響起了雲不了的聲音。經驗至上,方畢清才聽了幾個字便一手摀住了雲不了的嘴,腦子裡已經將自己沒聽全的話全部都補上了。
「你小聲點!」方畢清又開始重複著已經說了幾遍的道理勸雲不了,「你是去見岳父岳母的,總不是去送麻煩的吧?」
雲不了打小就不是個讓她那爹娘省心的孩子,沒少在將鍾鳳梧氣得跳腳要殺人之前被雲上雁那一針見血的冷靜對付中被滅得灰飛煙滅偃旗息鼓……可她並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知道父母名聲得來於他們年輕時行俠仗義的累積,對他們的俠義之心向來是敬佩的。就算不常說什麼討好讚揚的話,可她也認為她這對父母還是當得起江湖人的尊敬的。可是,可是她卻不料,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一切的起因竟然是她和方畢清的這段姻緣。
「喂,你聽說了吧?」
「什麼?難道是那個雲中雙賊的事情?」
「嗯,你已經知道了?」
「哼,江湖敗類,敢做還不敢讓人說嗎!」
「這麼說,你也知道了最近的那件事?」
「不是一個月前屠殺滿月樓的事?」
「當然不是!是七天前的事!」
「七天前?」
「七天前,那對賊婆賊公竟然搭上了人販吳,抓走了不少的妙齡少女賣給媚窟做媚奴……聽說還是和人販吳七三分了錢。真是為了錢喪心病狂不擇手段!」
「這種敗類人人得而誅之!」
「可恨他們的功夫太高,你我就算有除害之心,也實在……」
「誒,兄弟此言差矣,江湖之大豈止你我二人!當今有義之士已群起討伐之眾,為除掉這倆賊人而集天下之謀!」
「竟有這等事!兄弟可知哪裡有門能入?」
……
此前聽見的對話到這裡,額頭突突直跳,手中茶杯捏出裂紋的雲不了便被方畢清拽了出去。
方畢清路過小二的時候甩了銀子過去,也沒要找零便火速離開了。
小二正捧著銀子盯著桌面的菜碟子算給的打賞有多少之時,卻聽見「砰砰」幾聲微弱的開裂聲響起,他稍一納悶就驚愕地發現眼前那張方桌從中裂開,菜碟子落地湯水濺開成油膩的花紋,而那圍在桌子四方的四條長凳中竟然有一跳斷成了好幾塊了。
被眼前景象嚇得說不出話的店小二在老闆聞訊趕來後才猛然醒悟地瞪向手裡的銀子——乖乖,這可真是奇了怪了!這銀子的數量竟然是剛剛夠飯菜和賠償!
他哪裡知道,方畢清早就十分熟悉這些東西的價位了,因為他已經不止一次為雲不了的憤怒買單了。數次之後,他已經能熟練掌握賠償金額的合適區間了,只是有些納悶這女人不會是順便報復一下他之前有銀票不拿出來用的事兒吧?
這一路上只要集聚了江湖人的各種地方,少不得會議論起「雲中雙俠驚變雙賊」的事情,更有人因說起其中的惡事而拍桌子摔板凳。
選擇其中一種稍微簡單統一的說法就是,雲中雙俠因為當年施恩圖報,將自家那嫁不出的蠻橫女兒塞進了崇王府,仗著崇王府在朝廷的地位,做起事來越發放肆極端,禍害了不少人!惡名出後,
累及崇王府被朝廷當做毒瘤,一朝落敗被軟禁!害了那倒霉親家不說,還不知收斂,反而勾結了不少江湖敗類大肆做起各種令人髮指的惡事!只是他們在近幾十年間屬於貨真價實高手之流,江湖中還沒有出現能夠與之匹敵的高手,要想除掉這兩個害群之馬僅憑幾人怕是不行的。所以便有人發起了名為「鏟雲會」的「討伐義眾」,顧名思義,指的就是「剷除雲中雙俠的義會」!
方畢清自然是知道實情並不是這群江湖人口口相傳自行編纂的模樣,朝廷之事若是能這麼輕而易舉被江湖之事影響,那這朝廷怕也不再是皇室的朝廷了。
岐山老怪的思路卻是十分簡單明瞭:「胡說八道!那兩個人既然是雲丫頭的爹娘,那要做點什麼(壞)事還興帶個伴兒?還要和不入流的傢伙分贓?那不獨佔獨吞簡直說不過去啊!」
「謝謝你啊老怪物,你可說得真對!」雲不了聽見岐山老怪這話便沒好氣地給了他腦門一拳頭!
「嘿你這丫頭,我既然說對了你怎麼還要打我?」岐山老怪很是不理解地看向雲不了,希望她能解釋一下,奈何雲不了卻不再理他了。
方畢清卻是直接勸岐山老怪:「您就別再說了,讓雲不了冷靜一會兒吧。」
「哦哦,這我說對了還要打人就是不冷靜啊!」岐山老怪點點頭便閃到一邊玩去了。
雲不了數次聽見這些言論,心情沒有絲毫波動那是不可能的。她瞭解自己的父母,他們對那些做壞事的江湖敗類並無好感,見了面都懶得打招呼,更別說什麼還一起合謀那麼噁心的相處了。反倒是有些江湖敗類自知打不過他們,倒想套近乎混個臉熟,至少以後若是被這兩人追剿還能講些情面。哪知雲氏夫婦本不愛和這些人交流感情,卻總被些不識相的傢伙纏著說話,心頭毛躁耳朵邊聒噪得乾脆順手就為民除害了……
因此,什麼和人販吳勾搭結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可是那之中說的崇王府的關聯,卻是不能忽視的。雖不對可亦不算錯。崇王府,雲中雙俠,崇王府的五少爺夫婦,這之間的聯繫千絲萬縷互相影響,而最根本的結症很可能就在她和方畢清身上。或許是那次在崇王府阻礙了小余公子的好事,或許是在清輝院對小余公子的不客氣,或許是他們那夜偷聽到的話,亦或許還有很多他們沒有意識到的事……
在方畢清不斷安撫暴躁的雲不了的這段時間中,他們和二皇子方畢霄保持的那根線突然傳了消息過來——小余公子起七天前抵達京城。
方畢清稍做推算,小余公子竟是在他們離開京城三天後才回京的,不禁覺得有些奇怪。
這實則是小余公子性格使然,他雖做慣了陰晦事,卻是被長公主和皇帝的百般愛護而養出了不少散漫,在加上他那父親又是那麼個妖嬈柔軟的模樣,他生性就對所謂的「要事」和「閒事」並無差別對待。方畢清一行人雖比他晚一兩天離開岐山,行路卻是謹慎迅速不敢怠慢;而這位公子呢,不舒適不順心不肯動,屬下稍有提及「要事」,他不高興了便十分狠戾,這般幾次,隨行的護衛便不敢再多言,值得由著他。
等他這麼位貴公子回到京城的時候,方畢霄已經盡全力做下了部署,時刻都防備著余姓那一夥人,只求能暫時保住他那父皇的性命,暫且穩住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