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倒是走呀!扭扭捏捏的像什麼樣子啊?還回不回家了?」
「你……把手給我挪開!」
「娘子——!你別跑呀!」
「你……哼!」
「哎,等等我呀!」
「少跟著我!」
「哎……」
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不由得駐足觀看,這在大街中間低著頭拉拉扯扯、掛著包袱的小夫妻弄出的動靜可真是不小呢。瞧那小娘子根本就是滿心怨氣不願搭理她這小相公,可那小相公卻是巴巴地往上湊。
霍,這不露臉還好,這一露連就嚇一跳。
原本聽著這兩人的聲音就只是平平凡凡的,沒看見樣貌時,圍觀的路人倒是猜想這樣貌估計也不怎麼樣,但也不會太過驚世駭俗。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麼這兩人的臉可是有夠讓人意外的。
那小娘子一抬頭,眼睛上頂著一個烏青的眼圈,蓋了很厚的一層白粉卻還是遮掩不住。再看這相貌,雖然不是歪鼻子斜眼,可那偏小又不斷眨巴的眼睛,塗了很厚很濃胭脂的唇,再加上明顯不快的表情,整個人怎麼看都有些奇怪的不順眼,再瞧那纖細嬌弱的身段,走起路來卻跟爺們似的像只公鴨子……實在是慘不忍睹。
或許有那麼幾個想要趁著這夫妻吵架拐騙小娘子的人,仿若心有靈犀一般齊齊將自己的視線挪開了,總感覺自己胸口有股怪異的氣息不住地要往胃裡鑽,沒準再多看一會這股氣就會將隔夜的飯帶出來。
好吧,不看這個讓人難受的小娘子,看那個看起來清瘦頎長的小相公,時不時還落上幾眼的路人可是期待著這個人不要那麼令人失望。你要是長得不出眾也沒關係,但可千萬別和你那娘子一樣有特色啊!
那小相公的相貌一露出來,所有人一瞧都假裝沒看見一般不再圍觀,宛若無事一般轉過自己寶貴的眼睛直視前方,繼續自己的行程。
這小相公,看那身影舉止到像是個斯人,可那發黑的面頰、尖細的眉毛、高聳的顴骨、嘴旁的黑痣,無一不是尖刻相。貌似斯的人,卻是一臉尖酸刻薄的模樣,難怪會和那長相怪異的女人成雙成對!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果然就是「緣分」啊!
因這兩人驟然停頓的人流又因為他倆的長相而急速流動起來。
這兩人似無所覺,仍舊還在彼此糾纏不休,雖然兩人依舊鬧鬧嚷嚷,卻還是一點點地向前挪著。
兩人十分不和諧地走到城門口,雖然是排著隊往外走,卻還是引來了別人的注目。
「別拉我!」小娘子依舊不喜歡小相公的拉扯,很不高興地又將自己的袖子搶了回來。
「娘……子,這……」小相公似乎還想說什麼,卻還是沒有說出口來。
前後排隊的人瞧了兩眼,猜測這小相公做了什麼虧心事才會這樣欲言又止。不過,當他們看見這兩人長成何等模樣的時候,都裝作看風景一般十分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果然,不該這樣好奇,不該去湊熱鬧。
當看護城門的守衛瞧見這對小夫妻的時候,雖然覺得沒有必要,還是將通緝令拿了出來對比了一下,才將這兩人放了過去。
其間,那小娘子似乎還在氣惱中,瞧見守衛一直看著自己,便猛然將自己的臉湊到了守衛面前,刺耳地嘶吼道:「看什麼看!」
要不是守衛見過千奇百怪的人,怕是會被這粗魯的女人嚇地直抽氣。還好他做守衛也是有些年頭了,心頭再受驚嚇也能克制住,面上一定保持住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
仔細將這兩人的樣貌對比了放走了後,這護衛才暗自鬆了口氣,繼續盤查下一個人。
「雲不了……雲不了你等等我啊!」
「哼!」
這兩人走出城外很久,才又重新交流起來。
聽這稱呼自然是雲不了和方畢清兩人了。
也幸虧他們兩人出門之前喬裝了一番,否則在意外發現自己竟在一城之中後,還真是不好這麼順當地混出去。
方畢清知道雲不了還在生氣,跑了一段又追到雲不了身後拉了拉她的袖子。若不是出現了意外,方畢清還真不願在雲不了面前做出一副小媳婦的模樣,太有損他為人丈夫的威嚴了。可是,這事說來有雲不了不對的地方,可也有他不對的地方,而且他不對的地方似乎還有點過分。所以他認為自己此時放低一些姿態也沒什麼關係。
可是,雲不了這會一肚子氣,覺得自己的肚子快要氣炸了。
難道她就沒想過要馭起輕功甩掉方畢清出氣?這主意可不好。
她要是將方畢清甩掉了,等氣消了還不是要再回頭來找他?那可得有多麻煩?萬一方畢清就是點背得很,偏巧單獨一人被殺手割了頭,那她雲不了可不是要把自己氣死?
於是雲不了一邊由著方畢清跟著往前走,一邊暗自出氣不搭理他。她運起自己的內力匯聚到耳畔,隱隱聽見了較勁的水流聲,便帶著方畢清一併過去了。
兩人走到溪水邊將自己臉上的什麼脂粉油墨好好洗了洗,又拿出帕子反反覆覆擦了幾遍才算是弄乾淨了。
雲不了半瞇著自己的眼睛,一邊擦著水,一邊看向旁邊的方畢清,而後又低頭看向了自己在溪水裡的倒影,終於冒出了冷哼之外別的詞。
「方畢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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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切齒的聲音將方畢清的目光吸引了過去,他看著那溪水中映出來的小臉,忍不住就摀住了自己的嘴巴,使勁將自己的腦袋別開,強迫自己不要在看那溪水中的臉。
雲不了垂頭看向自己的眼睛,那只熊貓眼可真夠礙眼的!
「你笑?你還敢笑我?」
雖然方畢清的身子沒有抖動,聲音也沒發出,可雲不了就是知道這傢伙就是在笑。
「氣死了!」
雲不了突然站起來閃到了方畢清蹲身的位置之後,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腳,讓他栽進了溪水裡。不過她力道掌握得好,並沒有真的讓方畢清受傷,只是讓他在溪水裡濕了一大半。
方畢清也不氣惱,在溪水裡慢慢坐好,看著雲不了卻是滿眼都是笑意。
原本的計劃不是這樣的。
雲不了當時之所以會對著方畢清陰笑,便是早就早心中有了想法。那當然是能好好捉弄方畢清的方法。
可是方畢清這傢伙也不知是怎麼的,才給他梳了個頭就百般不願,奮力掙扎。
男人和女人的髮式本就有著極大的差別,論哪個男人被梳了個女人的髮髻也不可能蠢到發覺不了啊?
方畢清從來沒有扮過女人,可他又不是沒有見過女人,當即在雲不了手下跳了起來:「你要幹嘛!」
「你不是問我有什麼辦法嗎?這就是辦法。」雲不了笑得臉上快要綻放出一朵花來。
這笑容雖然燦爛,可方畢清卻看出了無數黑暗的鬼影附著在了上面。
「離我遠點!」方畢清慌忙退離雲不了三步遠,雖然他清楚這點距離對雲不了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但他覺得此時離她越遠越好,「我不要扮女人!」
「怕什麼嘛。你娘是女人,你妻子我也是女人……沒什麼可害怕的呀!」
雲不了逼近一步,方畢清就退一步。
「你別過來!」方畢清說著又往後邊退了兩步。
「哎呀,方畢清你是個大男人,別那麼扭捏嘛!」雲不了貌似對這種遊戲十分感興趣,臉上越發地開心起來。
「不要!我可是男人!」方畢清高聲強調自己彆扭的原因。
「男人有什麼嘛!男人還不是女人生出來的。別那麼介意嘛!」雲不了伸手就去抓方畢清。
「我說,你可別逼我!」方畢清出聲警告起來。
「切,就你?」雲不了分明不信方畢清有能夠警告自己的資本。
「你……雲不了,你——!」方畢清見雲不了把自己堵在牆上靠著,終於覺得自己該反抗一下了。
「不就是扮女人嘛。我也要扮男人啊!女人扮男人還要束胸,可比你梳個頭換身衣服難受多了!」雲不了一邊說著自己比方畢清扮女人更多的苦難,一邊就去伸手夠他。
然而,可惜……
就雲不了搖頭晃腦理所應當地說著自己更難受的理由的時候,方畢清已經瞇著眼睛揮出了拳頭!
方畢清那是抱著自己肯定打不贏的覺悟,所以多少有些破罐破摔的心態。他哪裡知道雲不了這傢伙正是滿腦袋想著這會兒怎麼捉弄他,待會兒怎麼打扮他,對他又沒什麼戒心……
這一來二去,兩聲尖叫齊齊發出。
「沒事吧——!」
「啊——!」
那一拳頭來得結實,砸在雲不了的眼窩上,疼得她腦袋發暈,不一會兒眼眶就青紫起來。
「方畢清,你可夠狠的!」雲不了捂著自己的眼睛,看著方畢清直磨牙。
方畢清卻是鎖緊眉毛有些無可奈何地怪笑起來:「你要不……」逼我扮女人,也不會這樣啊!
「閉嘴!」雲不了蜷著身子捂著自己的眼睛,聽著他那準備推卸責任的話就來氣!
於是,雲不了就在自己壓抑的心情中,狠狠地蹂躪了自己的和方畢清的臉。
那效果之傳神,一路走來的路人們有目共睹,皆可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