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蘭雖說心裡並不願意和方畢澄走,可又覺得自己無處可去。沒能按姑姑的意思嫁給方畢清,她不想留在姑姑的院子裡;雲不了雖然有留她的意思,可方畢清不樂意;家中雖未言明,但實際上是變相地將她出售了,絕對不會在允許她回去;而她最想跟隨的邱暮禪卻是唯恐對她避之不及。
方畢澄雖說跟她並無太多關係,卻是唯一一個能給她個安身之所的人。
一邊捂著袖子擦著淚水的林靜蘭一邊跟著方畢澄往外走,好巧不巧地就在路上碰見了林瀟瀟的貼身大丫鬟春雨。
春雨見到林靜蘭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驚訝得睜大了雙眼,似乎只差那麼一點兩個眼珠子都要滾出去了。
昨夜詭異被替換掉的新娘竟然在第二天下午就那麼大刺刺地出現在眼前,看起來倒是委屈得很。可卻不像是被劫殺或是綁架過後的樣子,身上還穿著換嫁衣前的常服,整個人都是整整齊齊的,看著神情倒像是心情不怎麼好。
也是,不過是一個敗落家門中的女子,她能夠嫁入王府中做個有身份的小婦人那是多麼光耀門楣的事情,好歹也是個飛上枝頭的機會,竟然就這麼被攪黃了,能不傷心嗎?不過,這事情可就不一定就能這樣算了。
春雨想著就向著林靜蘭走去,口中倒是關心的語調:「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是被人欺負?是誰?待我告訴側妃娘娘好好將那不識好歹的東西給收拾了!」
方畢澄眨了眨眼睛,心中覺得有趣。這個丫鬟膽子還真大,就這樣明目張膽地在自己面前指桑罵槐,她莫非是沒搞清楚自己這個三少爺到底是站哪邊的?莫不是還應該和她遙呼相應一下,言語教訓一下他那個「不識好歹」的弟弟和弟妹?
林靜蘭本就不想理這個春雨,她初來這個王府的時候,這個丫鬟就時時擺足了王府中人的姿態,很是看不起她的出身,說話間儘是冷嘲熱諷,除了表面上的一點點尊敬,這個丫鬟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裡。
所以,林靜蘭打從一進來就沒有在她面前開口說一個字,形同不能言語之人。
這次若不是想和姑姑有個交代,她根本就不會同她說一個字。
「我……替我告訴姑姑,我經歷昨日那番卻沒能成為新娘,心中很是難過,更是無顏再見她了。三少爺心善,說有個好地方可讓我派遣憂愁,這就帶我過去住段時間。請姑姑不必擔心。」
林靜蘭眼間的愁緒並不是偽裝出來的,春雨當即信以為真。更加可怕的是,她是第一次聽見林靜蘭說話,那聲音悅耳卻不是她在意的重點。這丫鬟平日對著林靜蘭就沒有丁點兒自覺,忍不住就驚呼起來:「姑娘你不是啞巴!」
一個可能成為少夫人的女子是不是有缺陷,並不該由她一個下人說出。何況,這個人是她自己的側妃娘娘所選。這樣的態度不僅不禮貌,更是顯得王府的下人沒有尊卑和規矩,更是說得好像林側妃的選擇別有居心似的——儘管她本來就別有居心。
方畢澄雖然對林瀟瀟的下人是不是有自知之明並無在意之心,可他就是討厭她的下人在自己眼前沒有規矩,當即就冷斥道:「沒規矩,掌嘴!」
春雨少有碰見除了二少爺之外的少爺在王府裡發脾氣,聽見方畢澄的話便是愣了好一陣,竟像是沒有聽懂一個字一樣。
林靜蘭卻像是突然間活泛了起來,聽到方畢澄的話便開始「嚶嚶」地哭起來,口中哽咽卻是十分清晰地哭訴道:「我跟著姑姑大老遠的從家門中出來,本以為大戶人家中的人當是和氣有禮的,卻沒想到王府裡卻有這樣的丫鬟……連姑姑都未成說過我一句重話……」
林瀟瀟當然不會對林靜蘭說一句重話,她和方畢泙的計劃裡,本就是要利用這個遠親姑娘,能讓她發自內心的為己所用當然是最好的,自然不會對她說上一句重話。可是,同樣,正因為這個姑娘的身份不高,林瀟瀟便也不會太過在意這個姑娘有沒有被下人欺壓,所謂的關心也就談不上什麼半分的真心。
春雨一聽便覺得不妙,再這樣下去,她的罪責只有更重。她根本沒想到這個從來不和她說話也不告她狀的林靜蘭不是真正的怕她,只是卻少一個合適的機會教訓她而已。
眼見林側妃的這個丫鬟沒有一絲自罰的意思,方畢澄的眼睛閃過一絲冷意:「怎麼,是見我多日不回王府,就不當我是王府中的三少爺了?連罰你個不懂規矩的丫鬟都不可以了?不過一個奴才,竟是不將王府放在眼裡了嗎?這可好,我倒是要找林側妃評評理,這樣的丫鬟該不該罰?」
春雨雖是林側妃身邊的人,卻也不是完全一模一樣的蠢笨。什麼是威脅她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來的。她知道,這事別說是拿到林側妃面前,就是拿到崇王爺面前她也落不到一個好下場。
說誰不好,偏偏要說這個林靜蘭。
林靜蘭是什麼人?身份雖然算不上能入眼的,可卻是林側妃為方畢清選來的人。這樣的人若是真的有缺陷,那可就要問問林側妃是個什麼想法了。
別說她春雨的地位會在王府裡一落千丈,到時候她要是連累林側妃被王爺猜忌,那連活命的機會……
既然不是貓妖,又怎麼會不惜命?
春雨即使百般不願,卻還是不得不就在眼下將這一個禍端生生壓下,「咚」地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婢子無禮,知錯認罰。」她說著就狠狠地給自己扇起了耳光。
方畢澄冷眼看著,覺得眼前那張小臉足夠腫了後才大發慈悲地說道:「好了好了,想必你也長記性了。這只不過是咎由自取的教訓,可別想還有下次再丟我們王府的臉!林姑娘讓你帶的話可別落下一個字。」
春雨垂頭,動
著又腫又僵的臉頰啞聲道:「奴婢不敢。」
方畢澄不再理她,轉頭看向林靜蘭,帶著幾分客氣道:「林姑娘請。」心中卻漸漸琢磨起來,這個林靜蘭看似軟弱可欺,卻不想也是有幾分脾性和機靈的。說起來倒是和那個雲不了有些類似的特別——那個雲不了看起來蠻橫不講理,可實際上並不是個不動腦子的粗莽貨色。
林靜蘭點點頭,卻不再說話了。她覺得自己今天所說的話已經夠多了。
直到驚訝無比的房門將這個本該成為五少爺妾室的女子目送後,林瀟瀟總算是在春雨口中得到了林靜蘭的話,
「就她?能說出這些話?」林瀟瀟根本不信,因為在她眼裡林靜蘭根本就是個「啞巴」!
春雨捂著自己的臉,很肯定地點著頭,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起自己說過什麼。
「哼,不識抬舉的東西!」林瀟瀟嘴裡罵了一句後,轉而又問春雨,「你這臉又是怎麼回事?怎麼腫成這樣?」
「是三少爺吩咐的。」春雨說著不僅恨得咬牙切齒,疼得更是咬牙切齒。
林瀟瀟這時卻是有些不大信的:「就那個方畢澄?」她覺得這個方畢澄算是崇王爺五個兒子中最不輕易惹事的人,說話都是輕輕柔柔的,就是對著她林瀟瀟也不見得會擺出什麼特別難看的臉色,至少整個人看起來還算是比較和善的模樣。
不大愛動腦子的林側妃終於在這時候突然聰明了一把,轉頭就問春雨:「你這丫頭不會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吧?那個三少爺可不是隨便責罰下人的主子。」
春雨聞言,心頭一跳,卻還是一口咬定:「難保他不是在借奴婢來打娘娘您啊。」
林瀟瀟還是有些納悶,她知道這王府裡除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其他幾個少爺無不對自己不滿。可從來沒有什麼激烈表現的就是這個方畢澄了,他早不表達完不表達,偏偏在這時候有這樣的表現,難道不是在她和方畢清之間的裂痕上火上澆油?
這種十分不利己的事情可不像是在外經商權衡利弊的商人會幹出來的事情。
林瀟瀟花費著自己不多的智慧看著春雨,心中疑竇叢生。
林靜蘭被方畢澄安頓下的同一時間,方畢清和雲不了為著新婚第二夜的問題正是「忙」得不可開交。
都說新婚夫婦如膠似漆形影難離,這兩人卻是在夜裡展開了熱火朝天的角逐,愣是將好好的一個屬於夫妻的夜晚給弄得變了味兒。
「你幹嘛?」雲不了瞠目結舌地看著方畢清淡然地在自己跟前寬衣解帶,突然就覺得事情似乎有哪裡不對,可有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不對。
方畢清並沒有覺得不對,只是眨著自己無辜的眼睛,泛出純潔的眼神看向雲不了:「我不幹什麼呀?」難道只是單純想睡個覺也有什麼不對?
「你過來幹嘛?」向來在方畢清面前敢於張揚肆意的雲不了突然有些緊張,左右看了看,警覺地看向越來越近的方畢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