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來人之後,太子彷彿是條件反射一般,不動聲色的握住宋卿的手腕將其拉到了身後。
宋卿也一反常態的沒有掙脫太子的手,她一看到這個斷袖的七王爺宋卿整個人都不好了。
自打上次他調戲自己一番之後,她隨口問了秀兒幾句,卻沒想到問出了許多的信息。
說這齊國知道七王爺的人,都知道他是個斷袖,而且行為張狂,這些年不僅僅是在宮外,就連宮內各宮的宮人他都敢動。而且只要是他看上的,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弄在手裡。有些貴人娘娘礙於他的身份,一般也就順手推舟送了。但是這麼多年,他宮外的府邸中養著的男寵,卻始終只有七個。
這也是讓這個七王爺臭名遠揚的原因,他每每看中一名男子就會將其收入府中,而府中原有的那七名男寵就會有一名被逐出府,這名新來的男寵就會取代那被逐出男寵的位置。
王府裡始終只會留下七個人。因此也據傳那王府裡的男寵為了不被趕出王府,爭寵獻媚無所不用其極。
思及此處,宋卿的目光落在了站在十步外一棵銀杏樹下與她穿著相同顏色不同款式的少年身上。那少年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皮膚白淨面容清秀俊俏,身形清瘦單薄,看起來十分柔弱,身上裹著淡白色的斗篷站在遠處望著這邊,目光與宋卿的目光相觸時立刻就慌亂起來,下意識的往旁邊的樹後奪了躲,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兔子,格外引人憐惜。
宋卿忍不住想,這個少年是天生的斷袖還是被這個七王爺強迫的?若是天生的倒也說的過去,可若是被硬逼的宋卿心中多了幾分憐憫,對著他遙遙點了下頭,那少年反倒像是受到了驚嚇,呆了一瞬,才緩緩對著宋卿回了一禮。
七王爺將這一幕收入眼底,望向宋卿的眼神就越加深沉起來,又似有所覺,望向正冷冷注視他的太子,忽的一笑:「太子看到本王似乎不大開心啊。」
太子淡淡道:「只是沒想到七皇叔會這麼快回城,有些訝異。」
宋卿心中微動,怪不得自從上次見過這個人之後就再也沒有看到他的蹤影,原來是出了首城。
七王爺的嘴角扯出一抹寒冷的笑,若有所思的看著太子道:「是本王小看了太子,沒想到太子居然也學會了操弄權術。」他涼悠悠的目光在宋卿的臉上游移一圈,嘴角的弧度更深:「為了這麼個小宮人如此大費周章,我本來對他只有三分上心,現如今也變成七分了」
宋卿微一皺眉正欲說話,卻又想到此時太子在場,自己卻不宜出頭,思及此便只是用眼睛瞪著那七王爺,以示自己的不悅。
「只不過是多說幾句話,算不得大費周章。」太子神情依舊是淡淡,但是那眼底卻是沉了一線冷芒,嘴角扯出一個極淺淡的笑意來:「若是真大費周章,七皇叔此時卻應該沒有機會站在這裡與本宮說話了。」
七王爺的目光驀的銳利起來,眼睛微微一瞇,良久,卻是忽然眼角帶了冷峭的笑意:「看來天下人都錯看了太子。什麼懦弱無能,軟弱可欺。只怕都是太子做給天下人看的。好,很好。若是皇后娘娘還在世,想必也定感欣慰。」他頓了頓,突然身子稍稍往前傾,臉上的神情在宋卿看來有些莫名,他彷彿刻意壓低了聲音道:「不過想必顧大人,也定然十分欣慰。」
他話音雖輕,卻也足夠讓宋卿聽得清楚,宋卿心中有些奇怪,不知道這個斷袖王爺為什麼會在說完皇后娘娘之後突然扯到顧彥池身上,而且還是這樣怪異的神態語氣。宋卿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腦子裡一閃而過,但是那念頭出現的太快,等到她想要去抓住卻已經消失了。
而讓宋卿在意的並不是七王爺的話,而是在他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太子那只握住她手腕的手緊了一下,雖然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卻還是讓她察覺到了。
她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太子。
如果只是看太子的臉,實在是很難從這張臉上看出他因為七王爺說的那句話有任何的情緒波動,還是那樣冷冷淡淡,就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如果不是因為他還握著她的手,她或許也會被他騙過去。
似乎是不小心窺探到了太子從不顯露的內心,宋卿心中微有些異樣。
她看到太子對七王爺冷淡的說:「看來七皇叔不大喜歡首城。」他的臉上浮上淺淡的笑,有些冰冷:「那就趁著離開之前多看看這宮中景色吧。或許,要過很久才能看到了。」
說罷他手拉著宋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這片冰冷的銀杏林。
路過那紅衣少年時,少年還怯怯的對太子行了一禮,然後朝著林子中的七王爺飛奔而去。
方才太子與七王爺說話,期風盼雨便已自行迴避。良久不見太子過來,眼看時辰已經不早,正在焦灼之際,就見太子與宋卿並肩行來。連忙迎上去道:「殿下,時辰已經不早了,現在便敢去合慶殿吧。」
太子的手在長袖下不露痕跡的鬆開了宋卿的手,淡淡道:「走吧。」
手上的桎梏一鬆,宋卿便微微鬆了口氣,落後兩步跟在太子身後往合慶殿的方向走去。
兩人各懷心思,一路無話。
合慶殿是齊國皇帝為慶祝結緣節而專門建造。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每一年的宮中結緣節排的上號的權貴大臣都會帶著自己家中已經可以點上硃砂的小輩前來。當然,今年的熱鬧程度比往年要高出許多。太子選妃的消息不知道什麼時候洩露了出去,這次來宮中參加的少女們特別是高門嫡女身份的少女們,絕大多數都是承擔著家族賦予的重任,衝著太子妃的位置而來。
宋卿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
在太子踏入合慶殿時,大殿內的氣氛立刻就是一凝,接著就是無數的帶著熱切與好奇的目光投注過來。
而在全場的目光幾乎都被太子吸引過去時,還是有一小部分人的目光落在了宋卿的身上。
比如,蕭川,再比如,遊子晏。
蕭川和遊子晏兩人坐在殿中的左右兩排相對而坐,兩人的目光在太子與宋卿踏入殿中的同時掠過了走在前面的太子,落在了宋卿的身上。
兩人的目光同時一亮。
而他們也看到宋卿的目光正在四處觀望,似乎在找誰,然後宋卿的目光與蕭川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兩人幾乎是同時的對著對方綻放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宋卿警惕的看了看蕭川的周圍,沒有看到顧彥池才放下心來,藉著太子的掩護隔空對著蕭川做了個鬼臉。
蕭川看到宋卿這樣子,忍俊不禁,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坐在隔壁的顧青曲湊過來,好奇的看著那邊的宋卿,羨慕的說道:「蕭川,看來你跟那個宋青的關係關係真的很好啊!」
「那是自然!」蕭川理所當然的回道。目光卻沒有從宋卿的身上轉開,兩人默契十足的相視一笑。
而這個笑容落在一直看著宋卿的對面遊子晏的眼裡,卻覺得莫名刺眼。
蕭川看著太子往這邊走過來,笑容都快咧到耳朵根了,顧青曲一臉驚奇的看著蕭川,在她現在看來,蕭川就像她看的那些話本子裡那些看到心上人之後只知道傻笑的傻書生。她神情古怪的看了一眼宋青,可是,又怎麼可能?
太子一路鎮定自若的走過去,對著蕭鎮舉點了點頭:「姨父。」然後在蕭鎮舉的上首坐下。宋卿跟著跪坐在他身後擺放的矮桌上。
蕭鎮舉滿臉是笑的應了,看得出來他今天心情很好,笑對著太子道:「太子看起來身子已經大好了。」
太子道:「讓姨父掛心了。」又道:「怎麼今日沒見著姨母?」
蕭川插嘴道:「娘她身子不適,大夫囑咐了不能見風,就在家中休養。」
太子眉間一蹙,帶著一絲關切擔憂:「無大礙吧?」
「陳年舊疾了。每年都有那麼一段時間要躺在床上,沒什麼事,你不用擔心。」蕭鎮舉雖然口中寬慰太子,自己眉眼間卻是帶著幾分憂慮,他與蕭夫人鶼鰈情深,是出了名的恩愛夫妻,此時雖然恨不得能陪在蕭夫人身邊,卻也因為肩負著出門時蕭夫人交負他身上的蕭川的終身大事而不能提前退場。
他們說話,宋卿自然是插不上話的,只是安靜的坐在後面,不時的偷眼看一下周圍。
卻是敏感的察覺到有一道視線似乎一直膠著在她的身上,忍不住抬起頭來四下搜尋著那道視線,卻只是一抬頭,就看到了對面正目光灼灼盯著自己的遊子晏。
宋卿倒是愣了一下,這個遊子晏最近行為反常,自從她轉醒過來他探了一次之後就再也沒來找過她。此時卻用那種充滿哀怨和不滿的目光盯著自己,宋卿也是莫名其妙。
隔空用口型問他:「怎麼了?」
那邊遊子晏卻像是不想搭理她,直接把頭偏向了一邊,和身邊一名與他只隔了一席的少女說起話來,倒讓那名少女慌了一下,有些受寵若驚。
宋卿忍不住脫口而出:「神經病啊?」
她這一聲說的極小,卻是只有緊挨著她的太子聽到,身體動了動就側過身來,疑惑的看著她:「你說什麼?」
宋卿頓了頓,說:「您餓了嗎?」
「不餓。」
「哦。」
「你餓了?」
「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