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易媽媽在七夏眼前揮了揮手,提醒她:「你又在發呆了。」
七夏輕輕地「啊」了一聲,低著頭繼續默默地喝杯子裡的牛奶。剛喝了一口,眉頭就微微皺了一點兒。
牛奶已經涼透了……
易媽媽看著女兒迷迷糊糊的小模樣,心裡好笑,卻也沒有拆穿她,只是一面招手讓傭人幫她重新換了一杯熱牛奶,一面微笑著問道:「一會兒我要去教堂,你會陪我一起嗎?」
七夏緩緩地喝了一口溫熱的牛奶,頓時感覺整個胃都熨帖了。她抬起頭,納悶地看了母親一眼:「爸爸不陪您一起嗎?」
「不了。」易媽媽搖了搖頭:「他去了學院。」
「好的,我陪您一起。」
……
因著聖誕臨近,易媽媽此次前來教堂還特地約了幾位相熟的女士,彼此見面自然要親切地打一番招呼,不過有易媽媽在,七夏只需要微笑著站在一旁,全程面帶微笑,禮儀端莊即可。
易媽媽知道七夏一向不喜歡這裡,此次特意帶她出來只是不想她一個人悶在家裡發呆,來到外面,自然沒有再綁著她的道理,她抬手摸了摸女兒微涼的臉頰,替她整理下圍巾,隨即道:「不喜歡就出去玩吧,我這邊還要好久。一會兒給你父親打個電話,他今天沒帶司機,你去接他回家好嗎?」
聽到母親放行,七夏心裡頓時一鬆,聞言便笑著拍了拍胸脯,答應道:「沒問題啊,包在我身上吧。」
易媽媽被她可愛的模樣逗的一樂,心裡也越發柔軟,七夏小時候不能常在她身邊,長大後性子又偏清冷,她實在是好久都不曾見到她如此輕鬆而隨意的模樣了。
「r,你變得可愛了,是誰帶給了你如此大的魔力?」
七夏怔了一怔,眼前似是飛快地閃過一雙深邃漆黑如曜石般的眸子。
「也許是愛情,媽媽。」她笑著對母親說,眼裡滿是飛揚的笑意,像是這冬季裡最燦爛的一抹朝陽,明媚而迷人,襯得整個人都似乎在閃閃發光。
易媽媽抬起手,攏了攏七夏耳邊被風吹起的長髮,溫柔地笑了,有些感歎:「吾家有女初長成了r,要帶他回來。」
「我會的,媽媽。」
易媽媽一邊感歎著「年輕真好」,一邊步伐輕緩地走向了教堂。
七夏一直目送著母親,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教堂的門邊,才徹底地鬆了一口氣,轉身準備離開。
她一直緩緩地走著,步伐不快不慢,不急不緩,卻也不停不頓,直到走出了好遠,她都不想回頭,任性地不想多看這座世界聞名的大教堂一眼。
直到她遠遠地走出一大片草地,望著面前來來往往的陌生行人,才恍然中想起了一個問題,她去哪裡呢?
回家?沒人。
去學院?太早。
忽然清閒下來的時間於她而言變得太過緩慢,慢到讓人不知道該去做點什麼。
七夏的步伐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直到最後她真的站住了腳步,默默地望著前方天空上的一朵白雲,安靜地發起了呆。
片刻後,似乎有什麼溫軟的東西一點點貼近了她。
她低下頭,笑了。
原來是一個漂亮的好像洋娃娃一樣的小女孩兒,金髮碧眼,微卷的髮絲讓她白皙紅潤的臉蛋看起來圓圓的,像個大大的紅蘋果一般,特別可愛。
「hi.」七夏微笑著蹲下`身`子,輕聲和小女孩打招呼,「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
聞言,小女孩甜甜地笑了,露出一對小小白白的小虎牙。
「我能親親你嗎,美麗的天使?」她問。
七夏一樂,也有點好奇,「是誰帶你來這裡的小天使?」
話落,小女孩卻並不回答,只是緩緩地湊近了自己的臉蛋,擺明了一副,你不讓我親,我就不告訴你的態度。
「好吧,給你親吧。」
七夏好笑著妥協地自己臉蛋順勢靠近小女孩的嘴唇,下一秒便聞到一種很是清新的奶香味,然後一個濕濕軟軟,帶著一點溫熱的小吻便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軟軟的,癢癢的。
「嘿,小天使,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小女孩點點頭,從身後拿出一個純白色的信封,遞給七夏,彎著眼眸甜甜地一笑:「那位很好看的紳士讓我把這個交給你,他說你看到它就會明白。」
「好看的紳士?」很有趣的印象,「他還對你說了什麼嗎?」
小女孩點點頭,捂著嘴巴湊近七夏,像是偷偷地得到了什麼巨大的寶藏,悄悄地告訴她:「他還告訴我,如果我可以親親你,長大了就能你一樣美麗漂亮。」
還騙小孩子!
七夏摸了摸小女孩滿頭金黃的小腦袋,微笑著吻了吻她的額頭:「你會是個美麗漂亮的小天使。」
小女孩滿意地跑開了,七夏站起身來四處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她低下頭,狐疑著翻開手裡的白色信封,裡面是一張照片。
厚實光滑的葉片全部伸展開來,直立似劍,溫潤的翠綠仿若上好的碧玉,葉片的中央赫然盛開著兩朵純白的蘭花,好似並蒂一般,相互依偎
,彼此纏綿。
照片上,熟悉的背景,熟悉的花盆,熟悉的葉片,都在告訴她一個答案——她房間裡的那盆君子蘭……開花了。
開花了……並且這麼早。
七夏忽然覺得眼眶裡泛起些許酸澀。手指輕輕地拂過照片上純白嬌嫩的花瓣,緩緩地將照片翻過。
果然……
瀟灑而凌厲的字跡,力透紙背,一字一句都透著那人身上熟悉的內斂氣息。
可是七夏卻忽然笑了,在她眼裡,再凌厲的筆跡,都無法遮蓋他的溫柔。
寶寶: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眼前漸漸地迷上一層水霧,眼淚在猝不及防中悄然落下。下一秒,她被擁入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熟悉的胸膛,熟悉的臂膀,熟悉的氣息,熟悉的……他。
「關雎,我很想你。」七夏伸出手臂,緩緩地攀上關雎的肩頭,同樣堅定地緊緊擁抱他。
我很想你,那個一直徘徊在十字路口中央,迷茫了好久的你的寶寶,真的很想你。
這是她一直不肯承認,不曾說出口的話。
她很想你,很想你……帶她回家。
關雎微微地低著頭,深深地埋進七夏的頸間,懷抱一寸一寸地收緊,小心翼翼地呼吸著她身邊的空氣,嗅著她身上他最愛的氣息。
幸好,還能再次擁抱你。
他多怕,她真的不要他;他多怕,她真的不是愛他。
連日來毫不停歇地奔波忙碌,幾個日夜裡無盡的無奈酸楚,都在這一刻悉數消散,只化作一聲滿足而放鬆的歎息。
「寶寶,別再離開我,我真的……受不住。」
我真的不能再承受你的離開,此生的兩次錯過,已是我窮極一生都不能追悔的錯失。
寶寶,你不知道,在找不到你的那幾年裡,每每午夜夢迴,我的眼前徘徊過多少次你的背影,從第一眼起就從未消散,讓我恍然中覺得你其實從未離開過。
站在你身後的那幾年裡,我也曾無數次地祈禱,你會在某一天裡,或是校園,或是你熟悉的街道,或是你常去的那家點心店,忽然回過頭來,然後第一眼就看到一直站在你身後的我。
直到終於來到你的身邊,終於可以靠近你,終於等到你愛我……我曾立誓,今生再不給你任何離開我的機會。卻不曾想過幸福真的如此無常。
你走了,比起第一次離開時還要無聲無息。
你不知道我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看著滿室清冷,聽著你窗前的風鈴聲,心裡的彷徨,落寞甚至害怕幾乎要把我全部的信心都一併埋葬。
徹夜失眠時,我甚至想過最壞的可能。
——你不會再回來,不會再回到我身邊。
那一刻,幾乎痛得心神俱裂。
可是現在,我終於可以再次擁抱最真實的你,我忽然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一切都值得。
幸而你還在等我,幸而……你要我。
「對不起,關雎。」七夏低低地歎息,語氣鄭重而認真。覆在關雎肩頭的手輕輕地撫了撫關雎僵硬的脊背,等他一點一點放鬆下來,繼續道:「我愛你,關雎,所以不會再離開。」
我終於明白當初決定選擇梅梅時,心裡那份撕心裂肺的割捨不斷是因為什麼,我終於明白我一直以來的徘徊不決是因為什麼,我終於明白……我愛你,比我想像中更愛你。
因為愛你,因為在乎,所以,無法割捨,難以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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