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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零章 追憶 文 / 六葉階

    「皇上,這是安神茶。」歸寧將手中的茶遞到宇訣面前。

    「嗯。」宇訣應了一聲,也沒抬頭,只是將手伸了出去。

    但等了半響,宇訣也沒等到歸寧將茶杯放入自己手中,於是宇訣終於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疑惑地抬頭望向面前的人。

    只見梅娘手裡端著那杯說是要給自己的茶,平素裡總是淡然而冷靜的臉上此刻帶了些慍惱。

    「怎麼了,心情不好?」宇訣問。

    歸寧也不答話,只是拉過宇訣的手,然後將手中的茶杯放到宇訣手上。

    宇訣好笑地看著歸寧這像是賭氣般的舉動,笑了笑,道:「怎麼了,是誰惹得我們素來寵辱不驚的梅妃生氣了?」

    「此刻在妾身面前的人除卻皇上還有誰?」歸寧反問。

    「哦?」宇訣微一挑眉,有些好奇地問道,「這麼說,是朕惹得你不開心了?」

    「沒有,妾身哪裡敢同皇上動氣,妾身只是希望皇上能夠停下來好好休息一下。雖說皇上是在為國事而操勞,但也不能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啊。若是皇上因此而累壞了身體,那不是得不償失嗎?」

    宇訣一愣,耳邊忽然想起了另一道聲音:皇上,你還是休息一會兒吧,不要累壞了身子。

    察覺到對面的宇訣有些失神,歸寧伸手在宇訣面前晃了晃,喚道:「皇上,皇上?」

    「嗯?」歸寧一連叫了三四聲之後。宇訣終於回過神來。「怎麼了?」

    「怎麼了?這話應該是妾身問皇上才是吧。皇上方才在想什麼呢,想得那麼入神?」

    宇訣卻只是笑著搖搖頭。

    也不知道為何,宇訣發現自己最近想起「她」的次數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頻繁了,總是在無意間看見某些相似的場景時就不自覺地在腦海裡浮現出那道熟悉的身影,有時甚至有種出現了幻覺錯覺,總是不自覺地將身邊其他人說的話、做的事當做是「她」。

    這種情況在他對著歸寧的時候,總是時有發生,因為歸寧有時候表現出來的言行和舉止與「她」有些莫名的相似。

    可當他面對竇真兒的時候。這種走神的情況卻比對著歸寧的時候還要更為嚴重,因為……竇真兒和「她」有著兩張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臉。

    在與竇真兒面對面的時候,宇訣經常發現自己會不自覺地看著竇真兒的臉走神,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也往往是因為發現自己心不在焉而惹得竇真兒生氣的時候。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最近宇訣有些躲著竇真兒。

    過去,他將「她」當做竇真兒的替身,他不想自己現在在面對竇真兒的時候卻將竇真兒當做「她」的替身,這無論對誰來說都不公平。

    歸寧知道宇訣方才走神了,只不過他不願意對她解釋什麼罷了,但她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只是笑了笑便就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說道:「皇上您還是早些歇息吧。雖然國事很重要,但是皇上的身體也很重要。」

    「朕知道了,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吧,不用等朕了。」宇訣道。

    歸寧搖搖頭,一邊撥了撥燭心好讓燭火更明亮,一邊應道:「皇上不睡妾身也不睡,妾身陪著皇上。」

    宇訣微一愣,別有深意地看了歸寧一眼,道:「這也是你的職責所在?」

    「什麼?」歸寧有些不明白宇訣的意思。

    「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你與朕的關係目前還只停留在『合作夥伴』的層面上,你每日為朕煮安神茶,又這樣悉心的照顧朕,難道只是因為『夥伴』的責任?」宇訣問。

    其實,近段時間他與歸寧的關係不是沒有進展,若不是那床榻之上始終放著一床疊成長形的被子清楚地劃分著他與歸寧之間的關係,宇訣幾乎就要以為他與歸寧現在的一切並非只是做戲而是出自真心實意了。

    因為歸寧對他實在太好,會悉心照料他的身體,也會等他一起入睡,甚至還會偶爾在他面前表露出一些在外人面前絕對不會表露出來的小情緒,這些都讓宇訣感到十分的滿足,但……只要一想到歸寧現在所做的一切或許只是為了「做戲」,只是為了從他手中換取五年之後的自由,宇訣心裡就開始感到煩悶起來。

    他並不希望歸寧現在所對他的一切好都只是出於「合作夥伴的責任」,而希望她是真的想要這樣對他。

    「皇上是妾身的夫君,妾身是皇上的妃子,這一切都是妾身應該為皇上做的,而並非是因為合作的關係。」歸寧應道。

    雖然歸寧說這些並非是出於「合作夥伴」的責任,但宇訣對這個回答依舊還是不滿意,不覺微微皺了眉,道:「梅娘,若你並非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待朕好,那就不要再做一些讓朕誤會的事情。你這樣會讓朕以為你已經忘記了那個與朕的『五年之約』,你已經不打算離開這個皇宮,離開……朕。」

    歸寧一怔,眼裡閃過一抹複雜,但隨即便掩飾過去,只是微低了頭道:「是,妾身知道了,還請皇上早些歇息,妾身先去安歇了。」

    歸寧此刻的反應讓宇訣更不滿意了,心情愈發變得沉悶起來。他之所以對歸寧說那樣的話,並非是希望歸寧從此就不再對他好,他只是希望……希望從歸寧的口中聽到一句「她願意對他好,她希望對他好」,僅此而已,但歸寧卻……

    見歸寧已然躺下去休息,宇訣也沒了繼續辦公的心思,於是暫放了公務起身獨

    自一人走了出去。

    不知不覺間,宇訣又就來到了掖西宮,只是,這一次他心中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地方,只因為他對「她」最後的記憶就停留在這個地方。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那一晚不知為何無意中就走到了這裡,然後他就聽見了從裡面傳來的歌聲。

    那是「她」最愛哼唱的一首小調。

    所以下意識地,他就推開門走了進去,結果……他卻發現她獨自一人被關在門外,天那麼冷,她身上又只著了一件單薄的衣裳,她就那樣抱著自己的膝蓋蜷縮在牆角,可嘴裡卻依舊還在哼唱著那首小調。

    他幾乎能夠從那顫抖著的斷斷續續的歌聲中聽出她被凍得牙齒打顫的聲音。

    雖說是他將她關到了這裡,可宇訣卻沒有想過她在這裡竟然會受到這樣的待遇,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憐惜之情。

    等到宇訣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將那個蜷縮在牆角的身影擁入了自己懷中,那被夜風吹得冰冷的體溫幾乎在瞬間就刺透了他身上層層的衣服傳到了他的肌膚上,也讓他感覺到了冰冷。

    但她卻毫不在意,只是驚異地看著他,顫抖地問:「是你嗎?」

    有一瞬間宇訣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面前的人,沉吟了半響,才沉沉道:「是我,是朕。」

    「皇上……」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她忽然就一把抱住了他,然後用巍顫顫的聲音道:「你怎麼到現在才來?」

    聽到這句顫抖的問話,宇訣瞬間感受到了一種心痛的感覺,低啞道:「抱歉,朕……」

    她卻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只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問:「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所以你才不要我了?」

    不,沒有,你什麼都沒有做錯,是我對不起你。當時,宇訣很想這樣回答這個在自己面前哭得哀涼的人,但他終於還是沒能夠將這句話說出口。

    「朕帶你離開。」雖無法回答她的問題,但他終還是不忍心傷害她。

    「是不是……不會再離開我了?我知道,我知道她回來了……我也知道其實你對我從來都沒有……我只是……不想離開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丟下我了……」她用那樣卑微的語氣哀求著他。

    沉默半響,宇訣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個時候,宇訣是真心想要好好照顧她的,但……卻沒想到那竟就是他們兩人最後一次的見面。

    之後……之後的事情宇訣不願意再回想,因為每想一次他就會難過一次。

    當時他是真的氣糊塗了,所以並沒有再去細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只是聽了竇真兒的一面之詞便就將她打入了天牢,甚至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給她。

    等到事後冷靜下來,他想再重新去調查那件事情的時候,他卻突然聽到她失蹤了的消息。

    其實,宇訣心裡多少有些明白,關押在天牢裡的人又怎麼可能會無端端失蹤?那個時候,他不是沒有懷疑過竇真兒,他在想「她」是不是已經被竇真兒給……

    但,他不敢想,他不敢去想自己一直喜歡著的人居然變成了如此殘忍冷血的模樣,所以他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既沒有派人去調查「她」為什麼會失蹤,也沒有派人去搜尋「她」的下落。

    一轉眼又是三年,儘管宇訣心裡明白或許「她」早就已經死了,可他卻又不想就這樣判定「她」的死亡,所以在發現歸寧泡出來的茶與「她」十分相似的時候,他曾有過一絲希冀,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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