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氏抬頭看向大兒和兩個小兒,心中陣陣絞痛,前幾日,忽然有一婦人來找當家的,之後當家的就跟那婦人出去了,過了會當家的回來時就興高采烈的說大郎的親事可以解決了,她就問了當家的是怎麼回事兒。
當家的沒瞞著,說是方纔那婦人給了他銀錢,讓他去東來食肆下藥讓自己腹痛,然後剩餘的事情就不必他管了。
他們兩口子都不是狠心的人,可是家中太窮了,大郎娶妻要銀錢,他們根本拿不出銀錢來,能如何?只能答應了。
哪兒想到,這一答應就送了命。
這幾日牛氏一直是茫然無措的,她不知當家的為何會死掉,明明說只是瀉藥,只會腹痛的,為何會中毒?
可是能如何?那婦人她雖然見過卻不知到底姓什麼叫什麼,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而且這事情說起來也是理虧,誰讓他們為了銀錢有了害人的心思。
牛氏哭道,「是那婦人給了你爹一包瀉藥,說是瀉藥,讓你阿爹去東來食肆下藥的,娘也不知最後為什麼你阿爹會死掉。」
「娘!」陳家大郎變了臉色,都是老老實實的庶民,從來沒有過害人的心思,他為自己方才質問這姑娘感到羞愧。
楚蟬說道,「不是你們的錯,若是瀉藥這事兒也好解決,對食肆來說沒什麼影響的,可是出了人命就不一樣了,一個說不清楚,食肆就會被查封,可見那人一開始就不是簡單的想要針對食肆,而是想弄垮了食肆,一開始都就想要讓你阿爹送命的。」
兩個小些的孩子都聽懂了,大哭了起來。
「姑娘,方才都是我的不對,還請姑娘見諒,我……我想問問姑娘,姑娘可認識那婦人?」陳家大郎顯得有些激動,身子都有些顫抖。
楚蟬道,「我來正是想跟你說這件事情的,我查過了,那婦人是丞相夫人身邊的婢子,你們打算如何?」
丞相夫人?陳家人臉色有些白了,丞相府他們這樣的庶民如何惹的起?
楚蟬說道,「丞相是個好人,是不會允許丞相府有這樣的事情的,而且我來告訴你們,自然也是抱了一分私心的,這樣的人,我自然是希望她進大牢的,可是到底要如何做,還是要看你們的了。」
牛氏哭道,「大郎,娘難受啊,那人害死了你阿爹,也怪我,不該貪心啊……」
陳家大郎垂頭沉默不語,楚蟬道,「我已經把事情告訴你們了,至於剩下的,就是你們自己決定了,不過,你們若是想要害死你們阿爹的人償命,或許我有個法子。」
陳家大郎看向楚嬋。
楚嬋低聲說了幾句話。
楚蟬走後,過了大約三四天,丞相府門口發生了一件事情。
這日丞相府中,茹娘剛得了吩咐出門辦事,一出來,一個瘋癲的婦人就衝了上來,一巴掌撓在茹娘臉上,「你還我當家的,你還我當家的,你害死我當家的,快償命來!」
茹娘心驚,慌忙護住臉,去推了那瘋婆子一把,「滾開!」
不想旁邊忽然衝出一個少年來將茹娘退開,「你別碰我娘。」
少年將茹娘推倒在地,又衝上去沒頭沒腦的打了起來,「你害死我阿爹,你這兇手!」
茹娘被打的亂叫,丞相府大門還沒關,見茹娘被打,立刻衝出來幾個奴僕拉開那少年,少年被拉開,那瘋癲的婦人又衝了上去,一時之間,鬧騰不已。
少年和瘋癲的婦人被壓制住,茹娘從地上爬了起來,上前給了兩人一腳,「哪兒來的瘋子!」
瘋癲的婦人使勁的掙扎著,「你這兇手,我認識你,就是你害死了我們當家的,就是你喊了我們當家的出去,我們當家的回來後說你給了五十貫圜錢,讓我們當家的去東來食肆下藥,你說那只是普通的瀉藥啊,可是我當家的卻被毒死了,你這狠心的女人,你跟我當家的明明就是□□啊。」
這瘋癲婦人口中說的事情穆府的奴僕還是知曉的,怎麼都沒想到這事會跟丞相府有關,這茹娘可是夫人的人啊,還有夫人前些日子也開了一間食肆,生意不好,如此針對東來食肆也是正常,難道真是夫人做的?如此想著,穆府的奴僕便是一驚。
茹娘嚇了一跳,慌張道,「你胡說什麼,我根本不認識你。」
茹娘心中擔憂,這會兒可是丞相快要從王宮回來的時間了,萬一被丞相碰上,後果真是不堪設想,茹娘有些害怕,指使府中的奴僕道,「你們還愣著作甚,還不趕緊把人弄走,讓她們在這裡胡攪蠻纏,萬一驚了大人拿你們是問!」
奴僕一聽,急忙把兩人朝著遠處拉去。
兩人正是陳家大郎和牛氏,當初嬋告訴他們法子後,兩人猶豫了半天,到底還是難受,不想阿爹就這麼白死了。
楚嬋姑娘告訴他們,只要在丞相回府的時候把這事情鬧開,就算丞相夫人怨恨她們,也要掂量掂量了,畢竟丞相大人為人正直,是絕對不允許丞相夫人做出這種事情的。
楚嬋姑娘還把丞相從王宮回府的時間告訴他們了,然後說只有這時候碰見那茹娘出府,鬧在丞相面前,這件事情就能解決了。楚蟬姑娘還告訴他們,就算是上門去鬧了,丞相夫人也不會出事,出事的只是那給藥的婦人。
兩人覺得不管如何,畢竟是那婦人給的□□,能把婦人送去大牢已是不錯。
她們等了幾天,終於等到今日丞相快回府了,這茹娘也從府中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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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兩人又豈會甘心前功盡棄,拼了命的不肯離開。
這時,巷子口駛進來一輛馬車,茹娘一瞧,臉色都變了,啞聲道,「你們到底是做什麼的,連兩個人都抬不走!府中養著你們這些廢人有何用。」
丞相府的奴僕都有些不高興,想著你不過就是夫人身邊的婢子,大家都是奴才,你憑什麼看不起我們。又瞧見丞相大人的馬車緩緩駛來,有心想讓這茹娘吃點苦頭,不管方纔這兩人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鬧到丞相面前去,也有這茹娘好看的了。
因此手上越發鬆懈起來,竟讓兩人奔脫了。
兩人直接朝著丞相大人的馬車沖了去。
茹娘臉上巨變,也跟著衝上去想要攔下兩人。
穆丞相還坐在馬車時,車伕就告訴他丞相府門口發生的事情了,這會兒見兩人奔了過來,車伕停下馬車,喝斥道,「你們是什麼人,敢驚擾了丞相大人的馬車!」
茹娘最先衝了上去,「大人,真是抱歉,奴婢這就讓你把這兩人拉開。」
瘋癲婦人卻是不依不饒,衝上去廝打茹娘,「都是你這殺人兇手,你還我當家的命來!」
穆丞相終於從馬車上下來,沉著臉,「到底怎麼回事?」
茹娘掙扎著想要起身,「大人,是……是兩個瘋子……」
陳家大郎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求大人做主,這人給了我阿爹五十貫圜錢,讓我阿爹去東來食肆下藥,告訴我阿爹,說那只是一般的瀉藥,讓我阿爹服下,好找東來食肆的麻煩,不想那竟是□□,我阿爹被活生生的毒死了,就是這婦人做的,求大人做主啊。」
丞相看向茹娘,茹娘慌亂道,「大人,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牛氏尖叫道,「就是你做的,我看著你找了我們當家的,當家的回來就拿了五十貫圜錢,高高興興的對我說大郎的聘金有著落的,當家的把什麼都告訴我了,就是你做的,你明明說過只是普通的瀉藥的,為什麼要這樣害我們當家的啊……」牛氏說道最後,聲音透著濃濃的絕望。
穆丞相沉默半響,想起什麼來,臉色沉沉,轉頭跟陳家大郎和牛氏道,「你們先回去吧,這事我會調查清楚的,若真是這婢子做的,我會讓她償命的。」
茹娘臉色慘白。
陳家大郎道謝,這才扶著牛氏離開了。
穆丞相冷聲道,「把這婢子給我帶回府中去。」
穆丞相讓人直接把茹娘帶去了紀氏的院子裡,紀氏這幾日都有些魂不守舍,這日瞧見丞相冷著臉,還有奴僕壓著的茹娘,紀氏臉色巨變。
「老爺,這是怎麼了?」紀氏起身,神色有些不安。
穆丞相冷笑,「你難道不知是怎麼回事?你以為你派茹娘去東來食肆的事情沒人知道?」
紀氏臉色一變,「老爺,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紀氏!」穆丞相喝道,「你這婦人,怎麼就這麼毒的心腸,你若不是讓這賤婢去害人,人家家屬能找來?還敢說這事情不是你做的?你現在坦白一切都還好說,要是讓我查到什麼,我就直接休了你!」
紀氏嘴唇哆嗦了下,口張了又張,才哭道,「老爺,不能怪我啊,你讓府中斷了我的月錢,我沒法子才想著賺銀錢的,就去開了一間食肆,生意不好,我也是沒法子,才想著從東來食肆弄些吃食的單子來,可是東來食肆的庖廚油鹽不進,我想著要是鬧些事情出來,指不定他們就能妥協了,我真沒想過害那人的。」
紀氏猛地看向茹娘,「都是她,老爺,都是她,我只是讓她給那人一包瀉藥,誰知她竟給了一包□□,老爺,我真的沒想過害死人的,都是這賤婢啊。」
茹娘看著紀氏,張了張嘴,紀氏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茹娘神色灰敗下來。她能如何?難不成還能告訴丞相就是夫人指使的?告訴了又如何?丞相說不定還會為了府中的顏面把事情推到她頭上來,如此一來,夫人也怨恨上她了,她家人的安危全都在夫人手中握著,她能做的也就是吞下這個苦果罷了。
茹娘抖了下嘴唇,匍匐在地上,「老爺,都是奴婢的錯,夫人只吩咐奴婢給的瀉藥,是奴婢私自換了藥,奴婢該死,求老爺不要責怪夫人了。」
紀氏哭道,「老爺……」
穆丞相看著紀氏,眼中帶了幾分厭惡,就算知道這事情是她做下的又如何?如今為了丞相府的名聲,還有紀氏魚死網破的性子,也只能忍下來了。
穆丞相冷著臉道,「來人,把茹娘綁了送去官府!」
說罷,甩袖走了出去。
等人走後,丞相夫人砸了一屋子的東西,心中簡直恨透了,可她能如何?這時候若是出手弄死了陳家人,只怕丞相會真的休了她的,到時候不是白白便宜了那沈賤人!
她為了丞相,如今連那賤人和賤種都不敢動了,到頭來還要受這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