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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章 早日超生 文 / 裴嘉

    司馬黎心情忐忑地落後呂布足足兩米遠,跟著他向前廳走去。

    早有一個身影坐在其中,一身素衣,坐得端正,靜靜地等著他們。司馬黎悄悄抬眼一看,腳下的步子也錯了一拍,險些同手同腳起來。

    儘管相隔數米遠,她也認得出來那人正是郭嘉無誤!

    等會他若是見了在呂布府上做婢女打扮的她……

    畫面太「美」,她不敢想。

    司馬黎只覺自己的表情已繃緊不動,僵硬如雕塑。儘管她臉上塗了膠,略微整改了一下五官,可這也就只能糊弄一下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呂布,精明如郭嘉,又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此時,她已跟著呂布踏入廳中,室內的燈光甫一照到她臉上時,她甚至產生一種當場自裁謝罪的衝動。

    「郭嘉拜見君侯。」郭嘉聽見響聲,站起身上前行了一禮,似乎沒看到後面還跟了一個她。

    呂布伸手虛抬了一下,淡淡道:「不必多禮,不知王司徒有何事要告知呂某?」

    他說完,越過郭嘉,大步向前坐到了上首,郭嘉也轉過身,從袖中掏出一捲尺素,雙手遞給呂布:「還請君侯閱之。」

    司馬黎呢?她早已因心虛藏到了一邊,悄無聲息地擺弄著水具,磨磨蹭蹭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硬著頭皮上前倒水。她先是走上前,為呂布送上一杯,他正凝眸看著郭嘉遞來的信,一目十行地掃完信上的內容,他勾起嘴角輕笑一聲。

    「王司徒一手好算計啊,他當真不怕呂某將此信上呈國相?」呂布將信隨手一疊,隨意地拿它在郭嘉面前晃了晃。

    司馬黎垂著眸走到郭嘉身邊,一靠近他,就像走進了一個令人心跳加速的磁場,她低著頭將水杯放在了他面前的案几上,而他依舊直坐著面向呂布,神色泰然道:「司徒已將其中利害一一寫於信上,只要君侯肯與司徒聯手,日後這朝中大勢由君侯與司徒二人分掌,君侯自此也便是武將第一人,真真正正地居於萬人之上。」

    他說著,見呂布收起了笑容,他便又加了一把柴火,溫聲道:「君侯當然可以將它交給國相,只怕國相看了之後,深以為司徒之言在情在理,恐君侯心存忤逆之心。國相為人多疑,難保不會提防君侯。」

    語罷,郭嘉也不再多說,他正襟危坐,含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以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態看著上座的呂布,只等對方一個答覆。

    他隨手拿起案上漆杯喝了幾口,再放回去時,杯中已是空的了。

    司馬黎只能上前再為他添滿。

    他依舊端著一副好似閒暇的樣子,靜等著呂布表態,司馬黎半坐在旁邊為他添水,一時間室內只剩下細碎的注水聲。他甚至連瞥都沒有瞥她一眼,似乎真的沒有認出她來。

    她本該鬆口氣才是,可他陌生的態度反而令她更緊張了。

    將他的杯子倒滿水之後,司馬黎站起身,剛想退回暗處,就見郭嘉像是一整天未喝水一樣,又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她頓了一下,只得抱著扁壺再次上前。

    上座的呂布換了個姿勢,傲然道:「呵,王司徒是料定本侯會被他說服了?他也總該拿出點誠意來讓本侯看看,跟他合作到底穩不穩妥。」

    司馬黎重新為郭嘉添好了水,而他卻不再動那漆杯,對著呂布直言道:「在下即是』誠意』。」

    「何解?」

    「司徒派在下來君侯府上,正是體現了他的誠意。郭嘉願在此為君侯出謀獻策,馬首是瞻。只是不知君侯肯不肯收下這份誠意?」郭嘉坦然道,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一時間,室內一片寂靜,無人出聲。

    呂布瞇了瞇眼,微微俯視著郭嘉。司馬黎站在角落裡偷偷觀察著,見呂布這副表現,心裡還真為郭嘉捏了把汗。

    郭嘉的話,也令她足足吃了一驚。

    這人不是應該去投奔曹操了嗎?怎麼此刻又跑到呂布這裡來為他賣命?況且日後他還是要幫著曹操打呂布的,現在這樣得瑟真的大丈夫?

    呂布大概是因為醉了,被郭嘉變相挑釁之後,也只是突然輕笑了一下。他站起身,沉聲道:「如此,本侯明日再聽閣下的高見。」他又面向司馬黎,隨手一指,吩咐道:「帶這位郭先生去後院的客房安頓下。」

    司馬黎只能默默做了個「請」的姿勢,而郭嘉對著呂布行了謝禮之後,一語不發地跟在她身後,向外走去。

    此時已近深夜,侯府上的人多半已經休息,一路行經處寂靜無聲。司馬黎帶路走在前面,也只能在低頭時瞥見地面上兩人相近的影子。

    印象中,他們之間從未這樣沉默過。司馬黎置於袖中的手收緊了些,觸到一片濕冷。她放緩了腳步,客房也近在眼前,她走到門口,語態僵硬似機器般說道:「到了。」

    「了」字的音還未發完,郭嘉直接抬手推門而入,她本是下意識地跟上去,誰知他進了房間反手一推,門「砰」地一聲被他關上,她剛上前走了一步就被擋在了外面。

    房間裡漸漸有了微弱的光,她看見郭嘉的身影被映在絹窗上,她站在門前躊躇了一會兒,心下一橫,決定早日自首,早死早超生。

    她在心中下了這個決定的同時,看看四下無人,也推開門闖了進去。

    郭嘉正站在床前寬衣解帶,此時,他才剛剛解開腰封,略顯寬大的裾衣鬆鬆垮垮地掛在他身上,司馬黎見了一愣,她只覺他似乎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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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何事?」郭嘉聽見響聲,轉身看到她,面上一絲驚訝也無,他停下解衣的動作,面色平靜地看著她。

    「我……」被他倏地一問,發愣的司馬黎反倒忘了自己要說些什麼。她微微垂下頭,輕歎道:「我錯了,騙了你。」

    她騙他是有錯,可她依舊認為自己應該騙他。

    郭嘉聽了她的道歉,沒什麼反應,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樣子,簡短說道:「說完了?我要睡了。」

    她接下來想說的話被他短短一句逐客令卡在嗓子裡,頓了一下才說道:「那你好好休息。」

    這回,她也顧不上看他有什麼反應了,直接轉了身,準備默默離開。

    郭嘉一旦動怒,不吼不叫反而可怕地要命,她真的再也不敢惹他生氣了。

    她走到門邊,剛要伸手打開門,放在半空中的手停頓了一下,又收了回來。她重新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卻見郭嘉已經脫了衣服躺到了床上,背對著她。

    然而她沒有猶豫,幾步走到他床前,緩緩道:「你可不可以聽我解釋?」

    如果他的回應是「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她就徹底拿他沒辦法了。

    可是他依舊背對著她躺著,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她站在床前,有些尷尬。

    「其實,我和司馬懿之間僅僅是僱傭關係。我幫他做些事情,則可以享受司馬府女公子的待遇。」她沉默了半天,開始從頭講起,簡短地陳述著事實:「這次在呂布府上為婢,是我與他之間的最後一次交易,自此之後,我與他之間的利益關係也就一筆勾銷了。」

    郭嘉依舊躺著,她也看不到他是不是睡著了。

    正當她遲疑著要不要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時,他淡淡地開口了:「既然如此,你又有什麼理由來騙我?」

    這一點,才是重中之重。

    司馬黎本來因為顧忌戲志才,才騙了他,現在她乾脆全盤托出,坦言道:「戲志才的勢力遍佈長安,我實在摸不透他。若是你直接去青州找曹將軍也好,若是留在這裡,難保不會被他拿來當墊腳石。」

    她確實小心翼翼了一些,只是她也擔不起任何意外產生的後果。

    而她已經開始消退的記憶,就是一個提醒她不要妄自擾亂時空秩序的警告。

    郭嘉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他看了一眼站在床前凝眉深思的司馬黎,伸手一拉,將她扯到了自己床上,他翻身一壓,將她制在自己身下,兩手三下五除二地解開了她的腰帶。

    司馬黎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待她穩住視線時,就見郭嘉已經將她的腰帶取了下來,一手正往腰帶的暗縫中探去。

    她心中警鈴大作,慌忙坐起身止住他手上的動作,震驚道:「你要做什麼?」

    若是被他發現自己藏在裡面的「三國大事記」,她就無論如何都說不清了。

    郭嘉不顧她的阻撓,伸手將藏在腰帶裡的軟劍扯了出來。明晃晃的劍鋒在昏暗的燈光下一閃,驚出司馬黎一身冷汗。

    她見郭嘉的目標僅僅是這劍,而腰帶早就被他丟到一邊,頓時鬆了口氣。

    可是他要這劍做什麼?

    「有我在,你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他淡淡道,似乎早就看這死物不順眼了。

    司馬黎不懂他又是唱的哪一出,只知他終於緩下了臉色,肯跟她說話。她好言溫聲道:「我帶著它只是求個安心,何況之前我是獨自一人在呂布府上,你就讓我帶著它,好不好?」她說著,還伸出手去,搭上了他拿著劍的手腕。話說到最後,她的語氣裡已是一半請求,一半撒嬌。

    郭嘉的眸色依舊深沉,他的喉結動了動,吸引了司馬黎的目光。再向下看去,她才注意到眼前這人只穿了一件中衣,領子還被扯開了些許,藏在其中的鎖骨若隱若現。

    司馬黎看了之後的第一個想法僅僅是:他果真瘦了。

    再看看他的神情,似乎真的因為她的請求鬆動了幾分,她一鼓作氣,好聲好氣地說道:「奉孝……」

    郭嘉聽了,依舊不為所動。他將手上的劍隨手一丟,扔到了床下,而他本人則側身躺下,背對著她,一副「老子要睡覺」的架勢。

    司馬黎被他堵在了裡面,要想下床,就得翻過他的身子去。

    「奉孝,你讓讓好不好?」她看著假寐的青年,緩緩道。

    他不動。

    「還是,你想讓我陪你睡?」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背,挑眉問道。

    他也不說話。

    司馬黎頓了一下,乾脆隔著被子爬到他的腰窩上,當他是個抱枕,緩緩說道:「我以為你去了曹將軍那,打算辦完這件事,便去青州找你的。」

    「若已經去了,他能幫得上大忙,曹將軍暫時用不上我,我去了最多也是錦上添花。」他閉著眼睛,慢慢說道。

    她不禁被他逗笑了,贊同道:「也是,郭奉孝要做那雪中送炭之人……你還怕曹將軍不稀罕你?」

    他們這些人都喜歡待價而沽,出山也得挑個最好的時機,否則寧願在深山老林裡憋一輩子。還記得郭嘉說,要在他家主公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才會挺身而出,只是沒想到他會先到呂布這來刷經驗。

    「讓我猜猜你為什麼要來呂布這……」

    她又戳了戳郭嘉的腰窩,緩緩將之前在路上想到的猜測一一說了出來:「你攙和進來,是為了讓戲志才的計劃早日實現,從而為曹將軍做嫁衣裳吧。」

    郭嘉被她逗弄得有些癢,他的手從被子裡伸出來,將她環住,固定在腰間,應道:「嗯,不過志才不知道我在這裡。還有,」他頓了頓,睜開眼睛,斜看向她,順便翻了個身,將人拉近了些,之前褪去的冷色又重新浮現在他的眼底,他半壓著她,說道:「卞姬告訴我,你也在這裡。」

    司馬黎聞言,面不改色地沉默了一瞬,才道:「真巧。」

    郭嘉大概是被她氣得反倒沒了脾氣,他一聲不吭地抿著唇看了她半天,兩眼一閉,身子一沉,竟直直地壓向她睡了過去。

    她被他這自由落體式地一壓,不禁被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得睜大了眼睛,側頭一看,青年的睡顏與她不過三寸之隔,她不禁抬手環上了他的腰,就讓他這樣靠著。

    但……

    她真的長得這樣助眠嗎?看兩眼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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