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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章 早日自首 文 / 裴嘉

    司馬黎和扶霜在一日清晨時離開了別院,被戲志才的人送到了呂府。他早已將一切打點好,她們直接以普通婢女的身份被招進侯府。

    就在不久前,董卓將呂布封為都亭侯,擴大了規格的侯府上,自然要多招些婢女。

    她們要做的事很簡單,多半是打掃園子,修剪花草,並不夠格入得廳堂服侍呂布他們,這對司馬黎來說算是件好事。這些日子裡,她每天垂眉順目地在園中澆水,也瞭解了一些呂布的情況。

    呂布有一位正妻,據說姓許,在她入府那天曾見過一次,是個姿色平平的女人,擺出的姿態卻很足。呂布只有兩個女兒,都是許氏所出。除此之外,他府上倒是蓄養了不少侍妾和歌姬,全都住在侯府中一處不起眼的小院裡,只有扶月被特許單獨搬了出來。

    聽說她很得呂布寵愛。

    司馬黎撫著掛著露水的葉子,暗自算了算,從扶月被送到呂布這裡到現在,不過一兩個月,呂布便對她青眼有加,每日在府裡也總是讓她相陪。昨日,司馬黎還在園中瞅見他二人相擁在一處賞花。

    當時扶霜也在,她見了此情此景有些欣慰之意,還對司馬黎說:「果然鮮少有男人能不對姊姊心動。」

    「唔。」司馬黎應了一聲,又偷瞄了一眼,見到呂布已抬起扶月的下巴,親吻著她,在心中唏噓不已。

    目前為止,司馬黎和扶霜入府已有小半月,卻還未有機會與扶月說上話,每次最多是像現在這樣遠遠地看著,看著呂布對她的寵愛一日勝過一日。

    司馬黎是堅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覺得現在這樣也好,正符合司馬懿的描述——她只要低調地在暗處看著扶月,保證她無恙就好。

    侯府的吃穿用度還算不錯,雖然窩在這裡無聊了些,但不必每日裡都提心吊膽。現在這一段歷史,司馬黎記住的已經不多了,只知道董卓的福祚不長,很快就會死在呂布手上,而這也是戲志才他們正在謀劃的東西。

    她大致估摸了一下,猜想自己也無須在這裡浪費太多時間,只要董卓一死,長安勢必大亂,戲志才的目的就此達成,即可找個機會把扶月弄走,也並不太難。想來想去,未來一派光明嘛。

    司馬黎抱著這樣的想法踏實了沒幾天,扶月那邊就出了事情。

    聽說呂布與扶月在一起吃著煮食,司馬黎猜想那大概是類似火鍋的東西,用鼎盛著,裡面放滿了高湯和肉食。有個粗心的婢女一時失手,被鼎燙了一下,沒有拿穩,幾乎整個鼎和裡面滾燙的熱湯一齊倒向扶月。

    還有一說是那鼎是朝著呂布去的,是扶月替呂布擋了下來。總之,她的小臂被那滾燙的鼎燙掉了一層皮。

    有幾個小婢女偷偷議論時,還道那鼎原本是朝著扶月的臉倒了下去,好在她險險擋過,才不至於被毀了容。莫說毀了容,被那重物砸一下,恐怕人也凶多吉少。

    司馬黎聽說時,只覺得渾身一凜。

    不管那婢女是有意還是無意,呂布勃然大怒,將人逐出府去,又忙著找來長安最好的醫生給扶月診治,就連呂布的夫人許氏也前去探望。

    扶霜知道這事後很是焦急,卻只能忍著,不敢表露出來,司馬黎雖然理解她,但此刻兩人只能靜靜等著,以觀後續。

    現在扶月受傷已成事實,估計已算不得是「安然無恙」了,司馬黎頭痛地想,若是被司馬懿知道這事,還能不能當她是圓滿完成任務了?

    到了夜裡,扶月所在的院子依舊燈火通明,其他婢女之間偷偷互相轉述著,說是她被燙傷折磨得痛苦不堪,無法入睡,呂布心中不忍,就在一邊陪著她。

    這個年代沒有燙傷膏,更沒有止痛藥,燙傷之苦,實在難熬。司馬黎還記得自己在現代時一不留神被捲發棒夾了手,那滋味……也是記憶猶新。

    更何況扶月被燙掉一層皮。

    就是不知呂布日後是否會嫌她貌醜了。

    到了第二日,侯府上便下了消息,說是呂布要為扶月再挑一個貼身婢女。這事本是要許氏一手包辦的,卻被呂布駁了回去,打算親自挑選。

    司馬黎瞥了一眼扶霜的黑眼圈,知道她是擔心姊姊,沒有睡好,開始在心裡掂量要不要讓扶霜去做那個扶月的婢女。

    侯府上的管事先是帶著一批婢女去見了扶月,她卻都不滿意,後來才輪到了司馬黎她們這些打雜出身的。

    這時,她也就明白了,扶月是想找一個人放在身邊,就是不知這是不是戲志才原本的意思。

    扶月躺在榻上,臉色有些虛白,她額上有些薄汗,想必是忍著劇痛所致。司馬黎不動聲色地偷瞄了一眼她受傷的小臂,被一層又一層的麻布包裹著,屋子裡也瀰漫著淡淡的草藥味。

    「就是她吧。」扶月有些嬌弱的嗓音響起,司馬黎沒有抬頭,以為她選中的定然是扶霜,卻沒想到自己被管事拎了出來。

    這……?

    司馬黎的餘光瞥見與她一同前來的婢女已經退下,而扶霜面上也沒了絲毫的擔憂與焦慮,有禮有節地離開,一點也未曾猶豫。

    此刻,屋子裡僅剩下了扶月與呂布。

    「你叫什麼名字?」呂布沉著嗓音問道,不怒而威。

    她不敢抬頭,怕他回發現他們已經見過,低著頭小聲答道:「黎姬。」

    好在呂布對她沒什麼興趣,隨便囑咐幾句,又安慰了扶月一會兒,便離開去忙自己的公事了。

    這時,房間裡終於只剩扶月和她兩個人,她也終於鬆了口氣。

    「我知道扶霜須得改變樣貌,只是不知為何女君也……?」扶月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她,細聲詢問道。

    卞罌給她的那盒東西是膠質的膏體,她拿來在五官上黏了黏,將雙眼皮變成臃腫的單眼皮,兩眼變小了許多,還有她那天生的貓唇,也一併遮了去。只是如此一來,面部表情便僵硬了許多。

    她歎道:「在這裡還是不要稱呼我為女君了,我也該喚你一聲夫人。」

    扶月點點頭,老老實實地倚在榻上休息。

    她面露歉意地向司馬黎解釋道:「日後要委屈你了,我開始也想選扶霜來放在身邊,只是呂將軍他為人精明,縱使扶霜加以掩飾,我也恐怕他看出我們姊妹二人的相似之處……」

    司馬黎點點頭,問道:「你這傷……可是有意而為之?」

    扶月搖搖頭又點點頭。她放低了聲音小聲道:「當時那湯確實是朝著呂將軍去的……只是我也沒有多想,便擋了上去。」

    「未免太過莽撞,」司馬黎搖了搖頭,說道:「現在你的身子上留了疤,恐怕以後的日子就不會太好過了。」

    以色侍人這一點,直接說出來是有些殘忍,可扶月最大的價值也不過如此了,她自己也明白這一點。

    正是因為她明白,她此刻的笑容裡也帶著苦澀:「只能賭一賭了,就算呂將軍日後將我棄之如履,可扶月至少對得起戲先生了。」

    這話聽得司馬黎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戲志才對女子而言可真是個禍害。

    *

    司馬黎既然已被提升為扶月的貼身婢女,即使是裝裝樣子,也要時刻在她房前守著,一直到了夜裡,她才能稍稍休息。

    呂布並不在府上,扶月自然也就沒什麼事情可做,安安靜靜窩在房裡養傷。司馬黎幫她換過藥之後,她就早早地歇下了。代她熄了燈之後,司馬黎便帶上房門,打算回去休息。

    廊下點著幽暗的燈,這夜是陰天,也不見月光,她走出房門後看著週遭模糊的夜景,不禁皺了皺眉。隱約中,她只覺院子裡有人,定睛一看,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愈走愈近,沉重的呼吸也愈來愈清晰,她不禁後退一步,右手下意識地搭上腰間。

    到呂布的侯府上當臥底,難度可比勇士闖關更上一層,腰間的軟件自是不敢離身,只是……

    就她這點功夫,碰上呂布還不夠他動動手指的功夫,就足以被擺平了。

    想到這裡,她便放下了手,眼見著那人越走越近,他臉上的輪廓也漸漸隱約可辨,長眉俊目,鼻樑高挺,正是消失了一天的呂布。

    呂布的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多半是參加了宴請回來,西涼人好飲酒,他自然也不能輸給他們。

    他在酒醉之後,還能惦記著來看扶月,想必不是個薄情之人。

    司馬黎剛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就見呂布走到她眼前,嗓音有幾分沙啞,口齒不清地問道:「扶月呢?怎麼不見她?」

    看樣子,呂布是真的醉了,司馬黎無法,只能答道:「夫人她睡了。」

    「睡了?」呂布皺眉,重重地出一口氣,酒味更濃,他低頭掃視了司馬黎兩眼,低沉地笑道:「既然她睡了,那今晚就讓你來陪我吧!」

    話音剛落,他的一隻大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令她的手抽都抽不動。她萬分尷尬又急躁地被呂布拉著,現在她似乎只能試圖鬧出動靜,把房裡的扶月召出來。

    「君侯,君侯!」就在此時,一道呼喚聲自院門前傳來,伴隨著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府上的管事提著燈走近了來。

    「何事?」呂布被他一叫,也恢復了幾分清明,只是他的手還箍著司馬黎的腕,只是側過身面向那人。

    管事躬身道:「王允王司徒府上的食客前來拜訪君侯,說是有司徒的手信要帶給君侯。」

    「這點小事還來問我?信留下,送人走。」呂布皺著眉輕斥道。

    王允是當朝三公之一的老股肱,佔據著朝中大半臣的勢力,他們明面上礙著董卓大氣不敢出一下,但董卓又豈會不知他們暗地裡的心思?要剷除這幫老頑固不過是早晚的事,而現在的呂布絕不能留人任何話柄,怎能與王允有所往來?

    「那人說,他還有口信要親自轉告給君侯,若是見不到您,他就不走了……」

    呂布尚在醉中,聽了管事的話,他不怒反笑:「哪裡來的無賴,他叫什麼?」

    「他說他叫郭嘉。」

    原本在一邊當透明人的司馬黎聽了,心中一驚。

    莫非世上真的有這樣巧的事?王允府上的食客也叫郭嘉?

    呂布放下了鉗著她的手,改為背在身後,他突然改變了主意,吩咐道:「讓他去前廳等著。」

    管事「喏」了一聲便走遠了,司馬黎也以為這事就算完了,誰知呂布提步離開之前,順口對她命道:「你過來侍茶。」

    登時,司馬黎心中的弦「蹭」地一聲繃緊了,她暗暗叫苦道:萬一來的這個王允的食客真是郭嘉本尊,她現在跑還來不來得及了?

    只是呂布哪給她考慮的機會,大步走遠了回頭一看,見她小跑著跟上,藉著酒勁還有些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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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不遠處的前廳裡,早有一個身影坐在其中,一身素衣,坐得端正,正靜靜地等著他們。司馬黎悄悄抬眼一看,腳下的步子也錯了一拍,險些同手同腳起來。

    儘管相隔數米,她也認得出來那人正是郭嘉無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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