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阿歷克斯,你媽媽就這樣帶著你們回來,簡直太危險了。」林伊如明明猜到這故事的結局,卻還是緊張兮兮地問:「怎麼就沒有一個人來通知你們呢?難道你父親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嗎?」
「哼,在黑幫之內,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阿歷克斯的眼裡充滿了不屑,輕蔑地說:「在我父親風光無限的時候,他的身邊的確有很多朋友,但是每當黑手黨內部重新洗牌,利益重新分配的時候,總是會有人出局的,這個人如果不是我父親,就會有可能是那些人中的某一個,所以在那個時候,人人都會從自己的利益出發去考慮得失,為求自保,誰還會想到給我們孤兒寡母去報信呢?而且,索菲亞的心狠手辣,他們都已經見識過了,在這節骨眼上,誰還會拿自己家族的生死去講義氣呢?
「唉,這黑社會的人啊,可真是沒人性。」林伊如悲傷地歎了口氣,接著問阿歷克斯說:「那以後又發生了什麼?現在你的媽媽和妹妹到底在哪裡呢?」
「我們回到了這裡,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從前的生活,只是我們這個家多了一個小妹妹而已。我那年已經六歲了,母親向附近鎮上的一所學校為我報了名,每天讓保姆開車送我去學校讀書。她自己在別墅裡深居淺出,耐心等待著我父親的到來。」
「那是一個週五的下午,保姆接我放學回家。當我們回到別墅時,卻發現留在家裡的那位保姆被人殺死在門道裡,而且樓上還傳來了追逐的腳步聲。我害怕得想喊媽媽,卻被保姆摀住了嘴,把我藏到了西屋的一個存放葡萄酒的地窖裡,並對我說,讓我在裡面把地窖的門鎖上,除了她,任何人來叫門都不要開。」
「後來我才知道,我們身邊的那兩個女保姆,其實就是我外公雇的保鏢。我母親那時很反感保鏢,所以外公就高薪請了兩位女保鏢充當保姆陪在她的身邊,外公去世前,委託律師分別給了她們一張大額的支票,讓她們發誓要永遠保護我母親。現在想想,真是萬幸,要是沒有那位保鏢,我也不可能會活到今天。」
「我在酒窖裡躲了多久我自己都忘了,只是驚恐地睜大眼睛,豎著耳朵聽著外面傳來的任何聲響,一刻都不敢放鬆。直到聽見那保鏢敲著地窖的門在外面叫我,我才哆哆嗦嗦地打開門,卻看見那保鏢渾身是血地倒在門外,她張著嘴艱難地喘著氣,腹部上的幾個槍眼在「噗噗」地冒著血,我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那保鏢咧了咧嘴,輕聲地說,『不要怕,外面已經安全了,警察馬上就到,你現在回地窖把門再鎖上,等警察來了你再開門。』」
「我眼看著那女保鏢瞪著眼睛停止了呼吸,害怕的卻連哭都忘了,直到警察把我接出了地窖,暫時把我安置在了警署裡。第二天,老湯姆和兩名莊園的保鏢出現在了我的面前,看到了他們,我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在回到安達裡加好幾天,我都沒開口說一句話,一閉上眼睛,眼前都是那兩名女保鏢死後不甘的眼神,怎麼都揮之不去。後來老湯姆請了兩名美國的心理醫生給我做心理治療,才使得我慢慢地恢復過來。我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媽媽,媽媽在哪裡?』當時,老湯姆並沒有跟我說實話,只是說我媽媽和妹妹都受了傷,正在美國醫院裡治療,等她們恢復了健康,就會回到安達裡加與我團聚的。」
「三個月之後,老湯姆才跟我說了實話,原來警察趕到後,在樓上的過道裡,發現了……我……我母親她……」阿歷克斯說到這裡,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哦,對不起,親愛的阿歷克斯,都是我不好,一定要讓你去回憶那些痛苦的回憶,原諒我好嗎?」
「不,伊莎貝拉,這些年我都一直不敢去觸碰那些往事,把它們都鎖在記憶的深處,今天終於對你傾訴出來,心裡感覺舒服多了。」阿歷克斯擦掉了眼淚,微笑著對林伊如說:「我父親他現在與兩個深愛過的女人葬在一起,對他來說是再也沒有遺憾了,只可惜我外公現在還孤零零地埋在安達裡加的莊園裡,這讓我至今還感到難過。」
「別難過了,阿歷克斯,我相信他們早已經在天國相遇了,我們應該祝福他們才是啊。」林伊如含著眼淚,泣聲對阿歷克斯說:「在我們中國有一個成語,叫『紅顏薄命』,聽了你家的歷史,一想到你外婆和你媽媽都這麼年輕就離開了人世,真讓人感到悲哀啊!喔,對了,阿歷克斯,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妹妹的下落呢,難道她也遇害啦?」
「不知道,聽湯姆說,警察並沒有找到我妹妹,也沒有她被害的證據,所以只得宣佈她為失蹤人員。」
「難道警察就不能把約翰他們抓過來問清楚嗎?」
「哪能那麼容易啊!抓人是要講證據的,紐約的警察沒有直接的證據和證人,根本就不能去芝加哥抓人,再說約翰都有不在場的證詞,即使抓了他,也會因證據不足而釋放的。」
「這美國的法律怎麼盡幫些壞人的,太生氣了。」林伊如憤憤地啐了口,接著問:「阿歷克斯,這些年難道就沒有你妹妹的一點消息嗎?」
「沒有,這二十多年過去了,我真不知道她還在不在人世。」阿歷克斯無奈地搖搖頭。
「親愛的,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真讓人無法想像,你的家經歷了這麼大的變故,你還能夠挺過來。」
阿歷克斯看著林伊如,眼神憂鬱地說:「呵,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挺過來了,在安達裡加讀完了小學和中學之後,由於擔心索菲亞還會追殺我,最後連大學都是在古巴念的。畢業以後回到安達裡加,就跟著湯姆打理著整個莊園的事務,二十多年過去了,除了我父母的忌日我會悄悄地來這裡住幾天,其他時間還是不敢輕易回來。」說著,阿歷克斯把林伊如的雙手握在他的手心裡,真誠地看著她的雙眸繼續說道:「伊莎貝拉,我已經把我的過去都告訴給你了,現在請你告訴我,你會選擇留下來嗎?」
「親愛的阿歷克斯,我的內心有個聲音在告訴我,我應該留下來,不為別的,只為你的坦誠,可你的經歷和這座別墅卻讓人感到害怕,坦率的講,阿歷克斯,你的外婆和母親都死在這座別墅裡,而且還都只有二十出頭,你若是讓我留在這裡,我可沒有這個膽量。」
「不不,親愛的,我想應該是我沒有和你說清楚,不管你是否決定留下來,我都肯定不會住在這裡的。」阿歷克斯的笑容又重新出現在了林伊如的視線裡,讓她在瞬間又迷失了自己,「安達裡加首都納威市的富人區裡,有我外公當年為我母親買下的別墅,她在那裡讀完九年級後就到這裡來了,那別墅至今一直都沒有人居住。如果你決定留下來,那麼我們就回去把它進行重新裝修裝修,我想應該是個不錯的居所;等到了棉花收穫的季節,我們就開車到中部的莊園去,那裡有一望無際的棉田,還有勤勞熱情的棉農在等著我們;而且那裡還有悅耳動聽的音樂、強勁奔放的舞蹈,再加上醇香四溢的美酒,啊!那樣的生活才真叫做愜意呢!」
「呵呵呵,看你說的這麼繪聲繪色,可不要太享受了,最後成了你外公那樣的酒鬼。」
「不會的,伊莎貝拉,我再也不會過他那樣的生活了。」阿歷克斯摟著林伊如仰躺在他母親的床上,正色地說:「我要像當年我母親那樣,用勤勞努力、和善仁厚的品質去管理莊園,要讓羅亞諾莊園在我阿歷克斯的手上重新繁榮起來。」
「可是,我還沒拿到美國綠卡,我怎麼去安達裡加呢?」
「小傻瓜,嫁給我啊!只要你嫁給了我,一切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嫁給你?阿歷克斯,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沒錯,親愛的伊莎貝拉。」阿歷克斯從床上下來單腿跪在了林伊如的面前,從首飾盒裡取出一枚鑽石戒指,充滿感情地說:「我現在正式地請求你,嫁給我吧,美麗的伊莎貝拉,做我的新娘,做安達裡加羅亞諾莊園的女主人好嗎?」
林伊如的眼淚在她的眼眶中迅速匯聚,然後慢慢滾了下來。今年元旦之夜,她在戴志勇的床上也曾經收到過一份求婚,可隨後呢?自己憧憬的幸福就像紙一樣被撕掉了。如今,又讓她面對這份求婚,她林伊如還能接受嗎?這個自己認識還不到三天的阿歷克斯,他會兌現他的承諾嗎?他會讓自己過上幸福的生活嗎?然而,她還能有別的選項嗎?
「我願意,阿歷克斯,我當然願意。」林伊如不知道自己的眼淚裡,到底是喜悅多一些還是悲哀多一些,但是有一點她心裡是肯定的,既然決定要賭一把,那就賭把大的。林伊如心想,至少在目前來說,這個婚姻可以讓她的生活在短時間裡就能穩定下來,比起普通人至少要少努力一二十年,這是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的機會。即使賭上自己的婚姻,去做所謂的安達裡加羅亞諾莊園的少夫人,去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田園生活也未嘗不可啊!
林伊如對自己的婚姻和未來做著憧憬和夢想,可她僅僅才二十歲,畢竟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她的憧憬和夢想很多只是她一廂情願的幻想,她根本就沒想到,阿歷克斯跟她說的只是他人生的前小部分,至於他在古巴讀書及以後的經歷,他只是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帶過,而林伊如也沒想著繼續追問下去,因為,她的思緒已經被阿歷克斯的求婚給干擾了,才使得後來她的少夫人生活充滿意想不到的凶險和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