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馬小青的玩具廠已開始走上正軌,他雄心勃勃地在戴志萍面前描繪著玩具廠將來的宏偉藍圖,也對他們未來的生活充滿了希望。
「老婆,你馬上要畢業了,我們也就可以結婚了,不如我們把這個『套套』拿掉好嗎?不要再浪費我的子彈了,我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馬小青跪趴在戴志萍的上面,肘部支在床上,生怕把她給壓著,一臉賤笑地對她說。
「想得美,我才不給你生孩子呢。」戴志萍內心顯然有些急切,見馬小青還在上面廢話,不僅鳳目圓睜,伸手拉著他兩隻耳朵,嗔怒道:「你還廢什麼話呀,死胖子,來不來?你到底來不來嘛,人家都難受死了,你還在囉哩吧嗦的,討不討厭啊,再囉嗦我可要回學校去了。」
「ok,ok,別急嘛老婆,我這就進去。」說著,馬小青高翹的屁股漸漸壓了下去,就只見戴志萍的臉上立馬綻開了笑靨,舉起兩條細細的胳膊勾在了他的脖子上,扭動著水蛇般的身軀迎了上去。
再過幾個月就要畢業了,戴志萍把「清齋」暫時還給了馬小青的父母,這段時間就一直住在學校裡,準備即將到來的畢業論和答辯。如今的她,已經是活脫脫一個成熟的女性,除了她人還是那麼瘦,胸還是那麼平之外,言談舉止,為人處世,完全地脫胎換骨,成了一個善解人意、嫻聰慧的戴志萍。唯有在馬小青面前,她還會顯露出過去的那種刁鑽和跋扈。
「胖子,我先去洗個澡,等下還得回去。」馬小青汗流浹背地仰在了床上,戴志萍帶著一臉的滿足和愜意,香汗淋漓地下了床,甩著渾圓的屁股向浴室走去。
「老婆,別急著回去了,準備論,咱也不著急這一個晚上啊。」馬小青用兩個手指把「套套」提拎著,也下床跟了過去,擠進了狹小的衛生間裡,「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晚上我們去看電影好嗎?」
「不行,我媽昨天來過電話,說要陪我表妹小琪來省城看我,可能晚上會到了,我可不想讓她在學校裡亂打聽。」戴志萍擰開噴頭,用手試了下水溫,回頭見馬小青手裡還提拎著那個「寶貝」,生氣地說:「咿呀,你還拿著這幹嘛?噁心死了,還不扔了它。」
「嘿嘿,你可真殘忍,剛才我要是不帶它,說不定裡面就有我們兒子的dna呢!」馬小青把「寶貝」扔進了垃圾桶,抱著戴志萍賤兮兮地說。
「去你的死胖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戴志萍忸怩地偎在他的懷裡,撒著嬌說:「你是不是想讓我快點變成黃臉婆,好讓自己早點去找那些個『大波ba』呀?給你生兒子,還早著呢。」
「老婆,你不知道,我這是為你著想啊。」馬小青把他的那兩隻肥厚的手,在戴志萍胸前的那片「平原」上輕輕地揉撫著,「我過去聽一些人說過,女人要是生過孩子,這裡就會變大,人也會變得豐滿起來,這不是你連做夢都在想的好事兒嗎?」
「下流,誰告訴你的?是不是你以前聽劉飛他們說的?」戴志萍雙臂環抱著馬小青那水桶般的腰身,難得認真地對他說:「胖子,我們都還年輕,再等幾年好不好?你現在廠裡那麼忙,而『清齋』一時也離不開我,要是有了孩子,誰帶呀?」
「讓我爸媽帶啊,他們把『清齋』給了你,正閒著沒事兒,你要是給他們生個孫子,那還不得搶著帶呀。」
「我可不想讓他們帶,要是他們把孩子帶成又一個像你一樣的胖子,長大了可就沒人要了,要帶我也要自己帶,從小給他養成好的習慣,把他養得又漂亮又帥氣,長大了要他給我們娶個漂亮的媳婦回來。」戴志萍一本正經地說。
「呵呵呵,老婆,你這樣說讓我很受傷的你知道嗎?你所謂的胖子,正抱著他漂亮的媳婦呢,怎麼會沒人要啊?」馬小青哭喪著臉,委屈地說。
「哈哈哈,我倒把你這個胖子給得罪了,哈哈哈……」戴志萍笑得花枝亂顫,不住地拍打著馬小青的肩膀,「胖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哈哈哈,你不算,你是個例外。」
**********
戴志萍回到學校宿舍,還沒上樓,就被管捨阿姨叫住了:「戴志萍,你媽剛才來電話了,說她已經下了火車,叫你到學校門口等她。」
「知道了,阿姨,謝謝您。」戴志萍興奮地一把把阿姨抱住,著實讓她下了一跳。
金琳琳艱難地從出租車上下來,舉目仰望著不遠處的學院大門,坐了一夜的火車,她顯得有些憔悴。在金琳琳的身後,一位十**歲少女拎著輕便的網兜,也從車上鑽了出來。網兜裡裝滿了水果和食物,少女雙手提著,顯得有些吃力。
「姑媽,不是說讓表姐在門口等我們嗎?怎麼沒有看見她?」少女的普通話裡,夾雜著明顯的粵語口音。
「小琪,你把東西放下來,姑媽過去那邊問一下。」金琳琳說著,朝大門邊的傳達室走去。
小琪把網兜放在了地上,不停地搓著手,不知是手提累了還是省城的氣溫對她來說有些冷。
「媽,媽!我在這兒呢。」金琳琳還沒走到傳達室,只見戴志萍像一陣風一樣地從校門內跑了出來,「我剛聽說您下火車了,就趕緊跑出來了,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電話都打過老半天了,怎麼才剛聽說?肯定是又跑哪裡瘋去了。」金琳琳把戴志萍拉倒跟前,看著她在不停地喘著氣,便愛惜地撫摸著她的額頭,柔聲地說:「跑那麼快幹嘛?小心摔了你,都這麼大了,還這樣毛毛糙糙的。」
「中午我去同學家裡有事兒,剛剛回來就聽管捨阿姨說您到了,就趕緊跑出來了,人家不是怕您看不到我著急嘛。」戴志萍撒嬌地摟著母親,與她臉貼著臉,然後放開母親,急切地問:「你不是說和小琪一起來
來嗎?她人呢?」
「呶,在那兒吶。」金琳琳笑呵呵地拉著女兒的手,指了指那邊的小琪,「她正在準備高考,本不想帶她來,可她又哭又鬧的,非要跟過來不可,說是過來看看大學,讓她提前沾沾大學的氣息,好給她帶來運氣。」
「這丫頭,年紀輕輕地還這麼迷信。」戴志萍說著,放開母親朝小琪跑去,「小琪,小琪,還傻站在那裡幹嘛?快過來。」
「表姐,好久不見,想死我了。」小琪也不管那網兜了,逕直跑過去與戴志萍抱成了一團,「在家裡一個人也沒有陪我玩,悶死了,表姐,你越來越漂亮了。」
「小丫頭,嘴巴還那麼甜,你不也一樣嗎?都長成大姑娘了。」戴志萍把小琪緊緊摟住,兩個人晃晃悠悠地差點摔在了地上。
金小琪從小在甌楠長大,七八歲的時候,才被外婆送到香港她父母的身邊,在香港度過了她整個的學生時代。金小琪在香港生活了十年,卻在心理上一直把自己當做是內地人,很難和周圍的街坊鄰居融合在一起,經常被同學和鄰居小孩稱為「大陸妹」。
她父親金明敏六十年代末參加「紅衛兵」拉練時,在深圳中英街遊行,趁機和幾個人跑到了香港。由於語言不通,又人生地不熟,金明敏舉目無親,只好在香港流落街頭。幸好遇見了一位父輩來自甌楠的茶樓老闆,把他收留在茶樓當夥計,才使得他在香港站住了腳。
幾年以後,金明敏取得了香港的居留權,並與老闆的女兒黎麗姿結了婚,第二年生下了小琪。可那年茶樓遭遇了火災,他的岳父母雙雙葬身火海。金明敏夫妻倆只得給別人打工,生活極度窘迫,只得將小琪送到內地他父母的身邊。兩口子省吃儉用,沒日沒夜地努力打拼了好幾年,靠在路邊賣茶葉蛋和魚丸起家,最後又重新把茶樓開了起來。
十年前,生活開始好轉的金明敏才把小琪從內地接回了香港。十年的骨肉分離,讓夫婦倆對女兒懷有深深的歉疚,一直沒再要孩子,只把他們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小琪身上,對她是百依百順,寵愛過度,即養成了小琪任性刁蠻,為我獨尊的性格。
金小琪孤僻任性,在香港沒有一個朋友,卻對內地和她一起長大的表哥表姐,懷有深深的眷戀。尤其是對表哥戴志勇,更是念念不忘,從小就發誓長大了要做他的新娘。中學還沒畢業,金小琪就使出「十八般武藝」,纏著父母要回內地讀大學。
這些年金明敏兩口子把茶樓開得是紅紅火火,不僅在港九和新界都有他們的分號,而且還在深圳開了一家歌舞廳,捧紅了好幾個內地流行歌手,真可謂是「財源滾滾、日進斗金」。夫妻倆擰不過女兒的執拗,也看不得女兒的眼淚,只好順從了她的意思,請姐姐金琳琳找了關係,把小琪送回甌楠,插班到被譽為是「大學生搖籃」的甌楠一中讀高三。
自從那天接了林伊如的電話,金小琪預感到自己可能會失去「親愛的勇哥哥」,她在惡搞了林伊如的電話之後,向姑媽打聽了林伊如的情況。金琳琳一直對自己的這個侄女很頭疼,並不希望兒子真的會娶她做兒媳婦。與小琪相比,林伊如是個懂事乖巧,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可鑒於她的家庭情況和背景,金琳琳又不甘心讓林伊如做自己的兒媳婦,卻不敢在兒女面前反對,只好故意拿小琪去刺激她。
今年夏天就要參加高考,金小琪這些天又突發奇想,要去省城報考藝校。說是想展示她自己在表演和音樂方面的天賦,可金琳琳全家人心裡都明白,她實則是想去省城見戴志勇。至於在音樂和表演方面,金小琪也確實有她的天賦,如果她去參加藝考,過關應該不會很難,唯獨她的普通話還有些差強人意。
戴志萍有一年多時間沒回家了,連今年春節都說自己很忙,只在除夕那天給家裡打了個電話。戴志勇就更不用說了,以自己職業特殊為由,自從去了省城,半年多音訊皆無。雖說金琳琳這些年已經有些習慣,可心裡總還是牽掛著兒女。最近電鍍廠完成了技術改造和設備更新,在市裡確立了龍頭地位,這讓戴鶴鳴夫婦多少鬆了口氣,下一步準備合併幾個小廠,在市郊建立一個電鍍基地,以謀求更大的發展。
趁著這個空隙,金琳琳意欲去省城看看女兒,也去打聽一下兒子的近況,怎奈還是不能擺脫金小琪這條尾巴。
「姐,志勇哥哥去哪兒啦?怎麼連個電話都不打回家?他是不是和那個林伊如在一起?能帶我去看看他嗎?」這一連串的問題,要是換做以前的戴志萍,早就發飆了。可眼前,戴志萍卻只是黯然地看了看她媽媽,淡淡地說:「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啦?算起來也有兩個來月沒見到他了。」
「那伊如呢?她也不知道你哥的去向嗎?」金琳琳感到蹊蹺,最近女兒在電話裡很少提到林伊如,她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媽,小琪,太陽都快下山了,我帶你們去樓外樓吃飯吧,算我請客。」戴志萍並沒有回答母親的問題。
「好啊好啊,我早就聽說西湖邊的樓外樓很有名,一直都想去嘗嘗那裡的『西湖醋魚』和『東坡肉』,今天總算得償所願了。」
金小琪高興地拍起手來,現在那網兜提在戴志萍的手裡,她總算是解放了。而金琳琳見女兒答非所問的神情,心中雖有疑惑,可也不再追問。三個人坐上一輛簡易的大篷車,往西湖邊開去。
傍晚時分,金琳琳母女三人從樓外樓出來,在西湖邊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面對著煙波浩渺的西子湖,戴志萍才把林伊如失蹤的事說了出來。金小琪聽了,神情黯然地坐在那裡一個勁地發呆,不知她是為自己失去情敵而看到希望,還是為從未謀面的對手感到惋惜。
「你這丫頭,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怎麼不早告訴我呀?那天你打電話回來,問伊如有沒有回家時,我還以為她回她老家去了,並沒有在意,哪知道會是這樣的事兒。」金琳琳驚訝之餘,
不免埋怨起女兒來,「那你哥呢?他能承受得了這個打擊嗎?」
「那幾天我哥就像瘋了一樣,幾乎把省城都找遍了,過了大概有一個多月,他過來找我,說是要去出差,一直到現在就再也沒有消息。」
「那你就更應該告訴我們啊,哎呀,真被你們這兩個冤家給氣死了,你哥受了這麼大的打擊,該不會……哎呀,現在到哪兒去找他們呀。」金琳琳已經有些氣急敗壞,淚水不停地在眼眶裡打轉。
「媽,這你不用擔心,我到博物館去問過了,他們館長親自接待了我,還向我保證說,我哥絕對沒事兒,不過至於他的去向,館長說這是國家機密,他也沒權利告訴我,還說一有我哥回來的消息,保證第一時間通知我。」戴志萍挽著母親的手,不停地安慰她,「媽,你就放心吧,我哥的心理素質絕對是一流的,他不可能會被這樣的事給擊垮的,更不會做出什麼幼稚荒唐的蠢事的。」
戴志萍的話,讓金琳琳的情緒平靜了很多。冷靜地想想,她對兒子的處事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還是放心的,可她心裡不免又產生了新的疑問:「志萍,你說你哥他到底在做什麼工作呢?警校畢業還沒有當幾天警察,就被調到安全局,可在安全局也沒上幾天班,又說要借調到省博物館工作,這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嘛。」
「媽,哥的事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你就別再操心了。」戴志萍靠在母親的肩膀上,無奈地說:「哥從機場那裡得到消息,說有個像伊如那樣的女孩子,出國去了美國,你說這是為什麼呀?林伊如她到美國去幹嘛呀?她那裡又沒有親戚朋友,也沒聽她說要去那裡讀書,無緣無故就那麼突然消失了,真是搞不懂。」
「姐,那志勇哥哥有沒有和她吵架呀?也許哥哥交了新的女朋友,把林伊如給甩了呢?」金小琪在旁邊突然插了一句。
「我也這樣問過哥,被他一口就否定了。」戴志萍陷入了沉思,「不過我覺得也不大可能,那天我哥還在學校裡為伊如舉行了一個隆重的生日宴會,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把她感動得都不知咋樣了,可沒過幾天她就失蹤了,我也想不出這其中的原因。」
「不對,以我對你哥和伊如的瞭解,肯定是他們之間出了什麼事兒,等以後你哥回來,我得好好問一問他,一定會知道答案的。」
「哼,要是我哥做了對不起伊如的事,那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我早就警告過他,最好別讓我知道真相。」戴志萍瞪著眼睛,憤憤地說。
金小琪微微歎了口氣,重又陷入了夢遊狀態。從小到大,戴志萍是她的偶像,也是她的剋星。包括志勇哥哥在內,她誰都不怕,就怕這個目中無人飛揚跋扈的萍姐姐。她現在才意識到,有萍姐姐為林伊如擋在她的面前,自己將來要想嫁給志勇哥哥,那簡直就是癡心妄想。想到這裡,金小琪的兩行淚水,悄然地從她那雋秀的臉頰上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