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孝磊把林伊如送到宿舍樓大門口時,已是將近午夜十分了。林伊如被他扶下「菲亞特」,甩手就把他推開了。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樓梯口,剛抬腳走上樓梯,下體又是一陣撕裂的疼痛,不禁一個踉蹌靠在了扶手上,淚水忍不住地流了下來。跟在後面的鄭孝磊趕忙伸手去扶,哪知林伊如轉身抬手「啪」的一聲,一個清脆的耳光甩在了他的臉上,扁著小嘴泣聲說道:「鄭孝磊,我恨死你了。」
鄭孝磊也不顧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一把把林伊如橫身抱了起來,歉疚地說:「我也恨我自己,伊如,我不敢求你原諒我,只求你讓我最後再抱你一次。」
鄭孝磊把林伊如抱上了二樓,周圍靜悄悄的,也沒有一絲燈光。林伊如掙扎著從鄭孝磊的懷抱裡下來,扶著牆壁摸到了自家的門口,掏出鑰匙開門進去,然後悄悄地關上了門。
林伊如不管鄭孝磊有沒有離開,也不開燈,摸著黑走到自己的房間。前面三姐的房門緊閉著,這幾天汪湘東又出差去了,林伊如也不知道三姐在不在她房間裡,說不定又跑去與郝良幽會去了。她摸到自己的床邊,和衣倒在了床上,拉過被子把自己蒙起來,在被窩裡傷心地哭泣起來……
高考成績公佈的那個日子,林伊如騎著三姐的「小鳳凰」一早就到教育局門口等著,當名單張貼出來以後,林伊如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興奮得轉身擠出了人群,把「小鳳凰」騎得飛快,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我考上了,我成大學生了,我考上了……」
沒多久,林伊如接到了省財經學院財會專業的錄取通知書。錢旭陽得到消息,開心的不得了,就在公司裡為她開了個盛大的慶功會。工友們敲鑼打鼓地把胸前戴著大紅花的林伊如簇擁上了主席台,面對全廠的父老鄉親,林伊如動情地哭著說:「謝謝錢總,謝謝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大媽哥哥姐姐們,謝謝你們大家一直以來對我的關心和愛護,我一定努力學習,刻苦勤奮,畢業以後一定回來報效公司,感謝你們大家對我的恩情。」
錢旭陽沒有食言,將來三年林伊如在大學裡的一切費用,由「旭日」公司全額報銷,而且這三年林伊如還是帶薪學習的,不過有個前提,在她畢業後,首先要回公司報到,如果到時候公司沒有適合她的工作或者人事上發生什麼變動,林伊如才可以到別的單位去上班。
「伊如,雖說這樣的協議對你來說有點脅迫的意味,不過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錢旭陽看著林伊如在協議上簽了字,便自嘲地笑著說:「如今是市場經濟時代,我們都要按照市場規律來辦事,公司今天所付出的,必須要考慮將來的回報,呵呵,你是不是聞到了我身上有銅臭味啊?沒辦法,如今什麼都要講究個效益和利潤,我現在要慢慢學著從一個幹部變成一個商人,哈哈哈!」
那年八月的一個傍晚,林伊如坐上了開往省城的長途客車。她心裡明白,自己的命運將從此翻開新的一頁。
汽車一路顛簸著離開了,把林伊如的心都顛簸碎了。對她來說,鄭孝磊已經成為了過去,那個讓她刻骨銘心的**之夜,也被她深埋在了記憶的深處。她想不到自己從一個女孩成為一個女人,居然會那麼輕而易舉,根本沒有她以前所想像的那麼溫情浪漫,甚至還還有些「下流」。
她恨鄭孝磊,是因為他在她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就這麼蠻橫地奪走了自己的初夜,現在**上的疼痛雖說早已消失,可心靈上的陣痛卻在時時地襲擾著她;她恨鄭孝磊,是因為他明知要和別的女人結婚,卻還要讓自己忍受那痛苦的煎熬,如今他的懷裡是否正抱著他那新婚的妻子,正如那天晚上他抱著自己一樣
林伊如就讀的省財經學院,坐落於美麗的西子湖畔。當她出現在學校門口的報到處時,自然引起了那些學哥學姐們的一陣騷動。很快就有人過來搭訕,並有幾個人爭著為她扛行李。
林伊如在廠裡見過這樣的陣勢,倒是能沉著應付,而身邊一個小女生卻被幾個爭搶行李的男生嚇得臉色都白了,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於是她走過去向那女生伸出了手,微笑著說:「你好,我叫林伊如,是從鹿城來的。」
「哎呀!真巧,我也是從鹿城來的,你好你好,我叫戴志萍。」戴志萍握著林伊如的手,貼著林伊如的耳邊悄悄地說:「這些人真是的,好像八輩子沒見過美女,真的是嚇死我了。」身邊能多了個老鄉,總算讓她稍稍沉著起來。
幾個搶到行李的男生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其中一個高個帥氣留著一頭長髮的男生走到她們面前,行了一個誇張的紳士禮,然後向她們伸出了手:「兩位師妹,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劉飛,劉德華的劉,飛翔的飛,比你們早一年,也是財會專業的,幸會幸會。」
「不會吧——你也是學會計?」林伊如有些不敢相信,她以為會計嘛整天坐在那裡精打細算,應該比較適合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去學,一個大男孩將來他能坐得住嗎?
「怎麼?男孩子就不能學會計嗎?這位林伊如師妹,你剛才的話裡可有點性別歧視喔!」
「沒有沒有,我只是感到好奇,絕沒有歧視你的意思,我相信你這位劉飛同學將來一定能成為一名優秀的會計師。」
「嘿嘿,那就托你的福咯,不過,我可不一定要去當會計師,因為我家裡是辦幼兒園的,說不定我將來能成為一個優秀的幼兒院院長呢,哈哈哈。」
「哈哈哈,這是哪跟哪兒啊?」林伊如與戴志萍都笑翻了。
劉飛把林伊如的行李扛在了肩上,腳步有些虛浮,看他那瘦瘦的身材,顯然在家裡並沒有幹過什麼重活,說話的語氣也沒有剛才那麼自信,「你這個——小師妹,是不是——把家裡的行頭都——裝進去啦,怎麼這麼——重?」
「怎麼吃不消啦?那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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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不用——不用,這點東西對我——來說小菜——一碟。」
戴志萍自從和林伊如打過招呼,就沒再開口說話,只是挽著林伊如的臂膀,用一種鄙夷的眼光看著劉飛他們。另一個長得像張飛一樣的男生把戴志萍的行李也扛到了肩上,笑嘻嘻地跟在她們的後面。
林伊如到捨管處領了宿舍的鑰匙,驚奇地發現居然和戴志萍在一個寢室。宿舍裡有四張床八個舖位,下鋪已經被人佔了三個,上鋪都還空著。
林伊如微笑著謝了劉飛他們,看著他們屁顛屁顛地離開,心裡暗自好笑,她關上門對戴志萍笑了:「這個劉飛,真是太可愛了,死要面子活受罪。」
「呵,真是臉皮厚,辦法有,累的氣都喘不過來了,還小菜——一碟。」戴志萍學著剛才劉飛說話的口氣說著,逗得林伊如「哈哈」大笑起來。
「志萍,你睡下鋪吧,我沒你那麼高,就睡在你上面,怎麼樣?」
「那怎麼好意思呢?伊如,還是你睡下鋪吧。」
「志萍,你就別推讓啦。」林伊如把自己的行李往上鋪一扔,然後輕鬆地爬了上去,盤腿坐在了被褥上,說著對戴志萍說:「你看,這對我來說,真的是小菜——一碟,哈哈哈!」說完,兩個人都笑翻在床上。
她們正笑著,外面又進來了兩個新的室友,爬上了她們對面的兩個上鋪。林伊如友好地向她們做著自我介紹。兩個女孩長得有些寒磣,一胖一瘦,用今天的話來說,是屬於「恐龍」級的人物,她們也向林伊如兩個人介紹了自己。
胖的叫陳海霞,家鄉在東部的海邊,父母都是漁民,家裡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瘦的叫尤惠喜,家鄉是在西部與鄰省交界的山區偏遠的一個小鎮,她的父親早逝,母親現在南部的一個服裝廠打工,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在家裡念初中。
戴志萍也介紹了自己,她的父母在一個街道辦的電鍍廠裡上班,她父親是廠長,她母親是技術員。戴志萍上面還有個哥哥,正在警校學習。
四個人沒多久就聊開了,都是十**歲的女孩子,本來就沒什麼城府,雖說她們的家庭背景和富裕程度不同,可當時的大學生還沒有像現在那樣會互相攀比、炫富,甚至像戴志萍都不敢說自己家裡有錢,所以彼此之間也沒有誰看不起誰的,再加上彼此的經歷都有些相似——只有林伊如是上過班並且還帶薪,因此,四個人天南海北地聊得特別投機,直到那三個下鋪的高年級女生回來拿飯盒,才知道已到了晚飯時間。
林伊如和戴志萍她們仨人一起走進食堂時,不禁傻眼了,只見每個窗口都排起了長龍,而且大部分男生都堵在了隊伍的牆面,只聽得身後的女生們嘰嘰喳喳地與他們吵成一片。
「伊如,這要排到什麼時候啊?我們學校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呢?」
「這麼多人也要排隊,我們總不能餓肚子吧。」
「是啊,我現在都已經餓了。」陳海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哭喪著臉說著,跟著尤慧喜排在了隊伍的末尾,但很快又有很多人站在了她們的後面。
「伊如、志萍,快把飯盒給我們,等一下我們幫你們打。」尤慧喜忙著招呼她們,對自己排在了隊伍裡感到有些得意。
戴志萍在那裡微微地跺著腳,心裡並不甘心就這麼等下去,可又不敢上去插隊,怕被那些虎視眈眈的學姐們攆出來——丟人。林伊如一直不動聲色地站在隊伍的旁邊環顧著四周——她在尋找一個人。
果然,正如林伊如所希望的那樣,旁邊隊伍的前面,有個人正拿著飯盒在向她示意——那不是劉飛又是誰呢?
「志萍,來,我們到那邊去。」林伊如用手肘輕輕捅了下戴志萍,噘著嘴巴朝劉飛的方向努了努。
戴志萍的臉上一掃剛才的陰霾,露出了燦爛的陽光,她連忙挽著林伊如一路微笑著朝劉飛走去,頓時引來了眾多艷羨、嫉妒的目光。幾個排在隊伍前面的男生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等她們走到劉飛面前時,那些交頭接耳的聲音才漸漸平息下來,只聽劉飛整了整自己的襯衣,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對她們說:
「兩位師妹,根據本人的提議,經過我校全體男生的一致同意並授權本人宣佈,你們二人將從今天開始,成為本校的兩朵新校花。」說完,他一個人鼓起掌來,然後尷尬地怒視著周圍,扯著嗓子喊道:「兄弟們,怎麼沒有掌聲啊?掌聲響起來,我心更明白,我的愛將與我同在……」
劉飛的破嗓子歌聲卻帶動著其他的男生齊聲地唱了起來,宣示著財經學院兩朵新校花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