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剛由便門進入後宮,迎面便匆匆來了幾個人。為首是一個穿蟒袍的弱青年,一臉的焦急。
展雲飛忙低聲對龍海萍兩人道:「來人是皇太子,快些避讓。」
龍海萍和柳無雙忙跟著他退到牆根,低頭讓他們走過,而那青年似有急事,根本沒心思看他們一眼。龍海萍雖低著頭,卻一直拿眼睛餘光瞅著那年輕人,心想這便是歷史上短命的懿太子朱標了?他看上去果然儒仁慈,跟朱元璋完全是兩種風格。
三人等太子一行人過去,不敢停留,忙往坤寧宮走去。剛拐過彎,龍海萍就聽到身後隱約傳來一個帶著倔強的聲音:「父皇,兒臣有事啟奏父皇!」她心裡一動,回身探頭望去,只見一隊太監宮女簇擁著一輛坐輦停在便門口,而朱標正低頭跪在坐輦前。
不用說,坐輦上的人便是朱元璋了。
朱元璋似乎知道朱標的來意,但明顯不想聽他把話說完,淡淡道:「朕今日批了一天奏折,已經累了,有事明天再說吧。」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克制,而這克制又讓周圍的人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
朱標遲疑了一下,直起了身子:「父皇……」
朱元璋顯然生氣了,卻沒有發作,只冷冷打斷了他的話:「你若是要為宋濂說情,就閉嘴吧!」
朱標身子一震,還要說什麼,一名太監已經上前攔住他,示意他不要再說,一邊說:「起駕!」坐輦立刻升起,從朱標身邊徑直走過,彷彿他不存在一樣。
龍海萍正琢磨朱元璋和朱標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展雲飛在身後焦急道:「咱們快走吧!等皇上到了坤寧宮,咱就更難進去了!」一句話提醒了龍海萍,她忙轉過身,跟著展雲飛快速向坤寧宮趕去。
三人都有輕功,腳程比坐輦快了許多。他們到了坤寧宮後面,揀一個僻靜處,上了房頂。展雲飛顯然對坤寧宮的構造非常熟悉,他摸索了一會,輕輕揭起一片琉璃瓦,俯視下去,正好可以看到宮內的情況。根據事前的安排,展雲飛負責把風,龍海萍和柳無雙趴下窺視。兩人都感覺到了對方的激動和不安,情不自禁對視了一眼,這才深吸一口氣,湊到洞口處往下望去。
看清了屋裡的情形,龍海萍有些意外,她沒想到裡面有那麼多人。除了主客座上的一群錦衣華服的女子之外,中間還立著十幾名宮女打扮的女子。從上往下看,只能看到屋裡人的頭頂,看不見相貌。但饒是如此,龍海萍還是一眼認出了梅吟雪。她的頭上仍是簡單的一根髮帶一根簪子,衣服也仍是她平時穿的一身素白,這讓她在一群穿紅戴綠的嬪妃宮女裡格外扎眼。她靜靜地站在馬皇后身邊,靜靜地望著場中間的宮女們,靜靜地保持著她那份遺世**。
龍海萍的心像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一陣窒息,狂喜、酸楚、心痛同時在胸中亂竄,眼淚一下模糊了雙眼。她的大腦轟轟作響,一時之間,所有理智都不存在了,她只想衝進去,抱住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哪怕下一刻天誅地滅。
就在龍海萍神魂顛倒的時候,柳無雙輕推了她一把,小聲問道:「她們這是在做什麼呢?」她的一推,一下驚醒了龍海萍。
龍海萍只覺額頭冒了一頭冷汗,她很少有這樣失去理智的時候。但她知道,衝動只會誤事。她深呼吸了幾口氣,定了定神,仔細看了一下,終於明白過來:原來那群座上的女子正在觀看宮女們演示宮廷禮儀。她小聲告訴了柳無雙,柳無雙對此不感興趣,只逡巡著目光皺眉道:「怎麼沒看到夫人?」她目光又掃視了一圈,目光指向梅吟雪,道:「咦,那是梅姑娘嗎?」
龍海萍輕輕嗯了一聲,目光癡癡地鎖在梅吟雪身上,實在捨不得離開。
柳無雙若有所思地望她一眼,不吭聲了。
這時,院裡傳來通報聲:「皇上駕到!」
聲音一傳來,屋裡的眾人忙起了身,迅速整理下衣飾,然後按位分排序,一齊走到殿門口迎駕。馬皇后拉著梅吟雪站在第一排,梅吟雪下意識做了一個抗拒的動作,馬皇后卻執拗地沒有放手。梅吟雪來不及掙扎,朱元璋已經走到了門口,她只好跟著馬皇后跪了下去。
屋裡一群人齊聲道:「恭迎聖駕。」
朱元璋似乎完全沒有受朱標攔駕的影響,顯得心情極佳,和顏悅色道:「平身。」他一邊說著,一邊俯身去扶馬皇后,馬皇后一起,他又伸手去扶梅吟雪,梅吟雪已經自己站起了身,微微退了一步,不著痕跡地避過了他的手,低頭道:「謝陛下。」
朱元璋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立刻背回了身後,道:「這幾日勞煩梅姑娘在宮裡教習宮規,不知進展如何?」
馬皇后忙道:「梅姑娘博學多才,教了我們許多,皇上可要好好賞賜梅姑娘才是啊!」
龍海萍馬上意識到馬皇后這是在給朱元璋製造招梅吟雪進宮的台階,心裡不禁一緊。
不等朱元璋接茬,梅吟雪已經躬身施禮,不亢不卑地淡淡說道:「皇后娘娘過獎了。民女哪裡懂什麼宮規,不過是照宮中御書庫裡的記載按中原漢族前朝的禮儀規矩照搬,這些事由司禮太監來做綽綽有餘。」
這話聽在旁人耳中,只道她謙虛恭讓,而朱元璋和馬皇后等知情人卻聽出了她的譴責之意——她在委婉地指責朱元璋不該拿教授宮規這件事將她強行留在宮中。
龍海萍心頭一熱,吟雪果然不是那種貪慕榮華富貴的人!既然你不想留在宮中,那我一定要盡最大努力救你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最近在調整生活作息習慣,更新不夠及時。
希望假期能調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