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六年前就得到了姑母的消息,在那一年的正月去見了姑母,走的時候本想留下一些銀兩的,奈何姑母沒有收下,說是被你們知道,無法交代。」宣紹凌看著棋盤,不得不說,表妹的棋藝真的很高,自己自認還是不錯的,只是碰到她,居然十不過半。
周媚哦了一聲:「若是我知道,肯定會收下的,這樣至少我們能早點離開周家莊,省的總是有些亂七八糟的事讓我娘煩心。」
「表姐,你們以前過的不好嗎?」在旁邊喝著果茶的宣清蓉瞪大眼問道。
她還不知道這個表姐過去的事情呢。
「是不怎麼好,被整個家族的人厭惡。」她輕笑著一掠而過,不願意多說。
有時候一兩個人不喜歡,那可能是別人的偏見,他們家倒是比較厲害一點,被整個家族上下討厭,這樣就著實有點說不過去了。
不得不說,她前世今生好像都不是個太討喜的人,前世和家人的關係就不是很好,而且閨蜜就只有兩個,至於男人,則是一個都沒有。
雖說也在爺爺的念叨下,處了一個,是他還有的兒子,還是個醫生,後來因為兩人十天半月見不到一面,自然而然的就不聯繫了,再之後雖然也有男人想要靠近,要麼是為了她的錢,要麼就是為了上床。
「為什麼呀?我就覺得姑母很好,表姐很好,姑丈也好,周棠也好,為什麼別人不喜歡?」而且還是被整個家族的人不喜,她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可思議。
周媚好看的手指夾著墨色的棋子,那鮮明的對比,看上去是那般的賞心悅目。
「這就是眼緣了,正好我們一家人入了你的眼緣,第一印象很重要。」周媚輕聲道。
「我不明白,我爹娘很好,祖父和祖母也好。」
「是啊,蓉兒是個幸福的孩子。」幸福的讓很多人羨慕。
別的可能不明白,但是這句話宣清蓉很喜歡,瞇著眼睛笑的很是俏皮。
等到周媚覺得消食的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準備回去休息,瞥眼發現那小丫頭不知道何時已經瞇過去了。
「這都亥時末約么子時了,難怪她撐不住。」周媚搖頭笑道。
宣紹凌彎腰把妹妹抱起來,然後對她道:「走吧,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
「表哥下樓的時候,可要小心一些。」周媚叮囑道,畢竟這裡是懸樓,還有二三十節的樓梯呢。
「放心吧。」
回到後院宣清蓉的院子,將她放下之後,宣紹凌就帶著小廝離開了,而周媚看著她睡得很是舒服的小模樣,也轉身回了房。
「小姐,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您要入浴嗎?」她一回來,秋書就進來問道。
「準備好熱水你們就下去休息吧,明日再收拾。」這麼晚了,明天她們還要早起,睡眠不足可是很難受的。
丫頭們也知道自家小姐對下人真的很好,隨後也沒有堅持,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回到房間,冬畫那丫頭已經幫她準備好了洗腳水。
「秋書姐,小姐不用你伺候著沐浴嗎?」
秋書解開外衫,撲在暖炕上疊好,仔細的擱在炕頭上,「小姐也是心疼咱們,今兒一直到這麼晚,夏棋姐不是跟著小姐出去了一天嗎?這麼快就睡下了?」
「可不是。」冬畫坐在炕邊,伸手從旁邊的炕桌上取來一盤果脯,放在嘴裡咀嚼著,「晚上回來的時候,春琴姐就去頂了夏棋姐的缺兒,一回來,去小廚房裡和李媽媽要了一碗麵,吃下就睡過去了。不過夏棋姐給咱們帶胡來了桃脯,還有瓜子,還有絹花呢,秋書姐先挑個你喜歡的顏色。」
說完,從旁邊的小匣子裡取出兩朵絹花,一朵藍色,一朵粉色。
秋書看了看,順手指了指那朵藍色的的道:「粉色的留給你了。」
冬畫頓時就笑的特別的開心,將那朵粉色的絹花攥在手心,「謝謝秋書姐,你們最好了。」
「知道就好。」秋書柔和一笑,隨後看著那小嘴蠕動個不停的丫頭,無奈笑道:「晚上別吃那麼多,小心難受。」
冬畫這才拍拍手,爬下炕,走到外間洗了洗手,然後回來脫衣裳鑽被窩。
「我今晚燒了炕,特別的暖和,就是不知道晚上會不會熱。」
秋書有些愣神:「你這臭丫頭,現在還沒有進入十月份,你就開始暖炕了?冬天怎麼過?」
「又不是非要這樣。」冬畫撅起小嘴,「是小姐說的,睡暖炕解乏。」
「那也要冬天啊姑娘,我這裡還是炕頭。」秋書是一臉的無語,晚上的時候這丫頭在屋裡折騰,她還以為是在洗貼身衣物呢,誰想到居然在燒炕。
「……哦。」冬畫想想也是,不過既然都已經燒了,也只能這樣了。
看到她那失落的模樣,秋書歎口氣,脫衣上炕,「好了,早些睡吧,都半夜了,今晚蓋點薄的。」
「嘿嘿,知道了。」
數日後,一輛簡潔的馬車在周府門前停下,周媚等馬車停穩,上前幾步,車簾捲起來,一個俊美的少年率先鑽出來跳下馬車。
「表妹,今日上門叨擾了。」趙元明笑道,然後回身把一個小女孩抱下來,「娘,您慢點。」
周媚搭了把
手,把陸氏攙扶下來,「舅媽也跟著過來了?」
「是啊,你舅舅一個人出來,我不放心,媚兒別見怪。」陸氏拉著周媚的手,感激的說道。
「怎麼會,舅媽能來我很高興,咱們可是至親,上門如何能見怪。」
等兩個小廝搬來那張代步的木輪椅,趙元明已經把趙承胤抱下來放到輪椅上。
「舅舅,這幾日覺得身子怎樣了?」她開的是溫和調理的藥,但是卻也不同於一般藥性的藥,畢竟她可是長春子的徒弟,什麼鬼醫神醫之流,在師傅面前都是小兒科,只有她知道,只要還留有一口氣在,在師傅手裡不超過三天絕對會活蹦亂跳的。
「感覺好了一些。」近兩日胸口已經沒有那麼悶了,感覺順暢了很多,虛汗的症狀也減輕了不少。
「那就好,咱們先進去吧。」她上前,接過小廝的手,推著趙承胤往前殿去了,「以後取藥的話,表哥就直接去永春堂吧,我在那裡入了股,裡面的藥材也都是最好的,比別家的藥鋪藥性要好很多。」
唐中元的商隊去西域南疆,每一次都會帶來不少的藥材,沿路會順便去一趟雲霧山給長春子一些,餘下的則是全部都送進了燕京的長春堂,開藥鋪她是沒有這打算,以後也不想著以行醫為生。
「永春堂在京城的確很有名望,聽說東家和太醫院院正是師兄弟。」趙承胤笑道。
「這個我倒是不清楚,只是那個白先生很和藹,就順便合作了,那裡大部分的藥都是商隊從南疆帶回來的,還有一株八百年的人參,不過現在舅舅不能用,虛不受補,等你的腿續接之後,再每日用人參吊著。」
「……八百年?」陸氏頓時驚訝的瞪大雙眸。
「是啊。」具體如何得到的周媚只是聽唐中元簡單的提起,不過商隊平時身上帶的銀錢並不多,大多數是以物易物,然後回來的時候回帶來很多的京師沒有的東西,不得不說,唐師傅真的很厲害,她還想著等找個合適的時間,將他們的薪水再提一提。
「那絕對是貴比黃金,還是留著給你爹娘吧,你舅母陪嫁裡有一株百年的人參,也已經很稀少了。」
「沒關係,這也是我娘的意思。」
說起趙氏,趙承胤這才發現從進來就沒有看見妹妹。
「你娘呢?」
「今天我爹的一個好友過壽,爹就帶著娘過去了,下午才能回來。」周媚讓丫頭取來藥箱,然後讓小廝把他平放在旁邊的軟榻上,取出金針,「表哥幫著舅舅把衣裳敞開。」
陸氏的表情一僵,多少有些不自在,而趙元明也是有些微的愕然。
周媚取出一根金針,在火燭上烤著,見他還沒有動作,蹙起眉頭:「怎麼了?我是大夫又是晚輩,哪裡讓你們值得猶豫的?面子重要,身子就不重要了?」
陸氏看著周媚那溫的神色,想了好一會才拉著女兒出去了。
趙承胤也覺得好笑,他們自然不是為了面子,而是自己如今已經瘦得皮包骨,雙腿膝蓋以下也是萎縮的厲害,並不是媚兒想的那般。
抬手給自己解開衣衫,那顯得猙獰的枯瘦胸膛暴露在周媚眼前,趙元明眼眶微微濕潤,習慣性的別開視線,不忍直視,而周媚卻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
伸出手,在他胸口的幾個大穴上按了按,嘴裡還不時的聞著是否疼痛,不意外趙承胤全部都點頭。
臟器在數年的草藥侵蝕下,都有些微的損傷,都說西藥傷胃,中藥的話,藥不對症同樣如此。
舉起金針,在一道穴道上紮下去,耳邊是趙承胤那壓抑的悶哼。
隨著幾針下去,就看到他白皙儒的臉頰上早已經被冷汗浸濕,他的長隨則是接過夏棋遞上來的帕子給自家少爺擦拭。
等扎完二十八根金針,周媚才抬起衣袖摸了一把汗水。
她隨手寫下了一張排毒的藥方,遞給夏棋:「去我的庫房,按方子抓藥,然後煎好送過來。」
「是,婢子這就去。」
等丫頭離開,趙元明這才問道:「表妹,父親的身子如何了?」
「體內多年用藥,早已經留下沉珂,我開的方子再連著用兩個月,飲食上也漸漸補起來,兩個月後,我看情況再續接斷腿。」
等夏棋煎藥回來,周媚就讓他把藥全部喝下去,然後遞給他一碟梅子,叮囑他喝完藥之後在這裡睡一會,然後才起身和趙元明去了前殿。
「媚兒,你舅舅……」陸氏見到她趕忙迎上前。
「舅母放心吧,情況好了許多,不出意外,明年春天就能正常走路了。」當然這其中還包括復健的時間。
「……真的嗎?」明年春天?她是不是聽錯了?
天知道她盼著這個時候有多久了,如今只需要半年的時間丈夫就可以走路了,對她來說這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舅母,你要逛逛園子嗎?」她現在正好有些事情要和趙元明說一說。
陸氏自認是個比較會看人眼色的,否則在侯府這近二十年,早被孫氏給折磨死了。
她起身笑道:「正好我也有此意,媚兒也累了,不如就先休息一會,找個丫頭帶著我和媛媛過去走走就好。」
周媚現在才發現,這個舅母還真的是個玲瓏的女子,否則的話也不會在舅舅殘疾數年依舊對他那般情深。
「秋嬤嬤,你帶著舅母和表小姐去後花園轉轉。」
聞聲而來的秋嬤嬤穿著體面的走進來,一舉手投足都足見其禮儀有多規範。
她上前福身道:「是,小姐。舅太太,表小姐,這邊請。」
等母子倆跟著秋嬤嬤離開,周媚才請趙元明在旁邊坐下,下人上了茶點,就依次退出了前殿。
「表哥有想過你們一房現在的處境嗎?」周媚的話是一點都不含蓄。
趙元明卻也沒有半點吃驚,唇角泛起柔和的笑容:「這件事爹不用我插手。」
「若是舅舅讓你撐起大房,表哥會如何做?」說實話,對於這個封建帝國的體制,她還是有很多不明白的。
「自然是分出去單過也比現在好很多。」
「那侯府呢?本應該是舅舅的不是?」
「話是這麼說,但是表妹可能不清楚,爵位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而是皇上想如何才是正理。」爵位終究只是一個虛名,是皇上給的,也隨時都可以收回去,不是你認為是你的,沒有所謂的理所當然。
唯一能做的不是心安理得的接受,而是奪取。
可知侯府的世子是皇上親自冊立的,若是想要奪取,就是讓皇上收回成命,而相對於一言九鼎的帝王,這是很困難的。
再說,大燕朝孝道最重,若是惹惱了祖母,大房會徹底的身敗名裂,不用說也知道,相信祖母的定是比相信他們一房的人要多,失掉了名聲的勳貴子弟,在京城的天子腳下,是很危險的。
「所以說,那個孫氏動不得?」
「你動不得。」趙元明歎口氣道:「這是侯府的事情,你就別插手了,府裡的事情,太髒了。」
「嗯!」她狀似不在意的點點頭,「是無所謂,沒事最好。」
「你們這邊呢?」能買下這座府邸,就已經讓他很震驚了,而且還修繕的如此精緻,可以想見,姑母家的財力有多雄厚。
「很好啊,我們只是商戶,不像你們那般,位置站的高,煩惱也多。」她笑著聳肩,「家裡就是那幾間鋪子,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讓周棠好好讀書,以後考取功名就可以了。」
「周棠是去書院還是在家裡請西席?」
「請西席。他年紀還小,送去書院爹娘都不放心,反正只要肯學,先生也只是起個引導作用。」她也不放心,今年才七歲,不看著那個小傢伙,那珂不行。
不過這些日子他似乎是除了吃飯就是在房間裡看書,很少出院子,爹娘覺得兒子這是上進了,她卻覺得不好,這樣下去,哪裡還有個孩子的樣子?不就變成和她前世的弟弟一樣了?那多沒勁。
「可有何時的人選了?」
「我已經請我大師兄幫忙尋一個好的西席,相信就快有消息了。」
中午,周媚和周棠陪著他們用過午飯,趙承胤一家人就離開了。
「小姐,上午舅老爺不是沐浴了嘛,聽伺候的人說那洗澡水都是黑色的。」夏棋在旁邊把洗好的衣裳熏香之後放進衣櫃。
周媚舒服的側臥在美人榻上翻看著手中的醫書,聞言點點頭:「那都是一些藥物長久以來囤積在體內的毒素,慢慢的排出來就好了。」
「原來是這樣。」夏棋點點頭,「舅老爺瘦得很厲害,看著讓人心裡真不是個滋味。」
「以後會好起來的,那女人不敢明目張膽的害繼子,我卻能明目張膽的救人。」
「……」夏棋心裡很吃驚,「不是說舅老爺墜馬不是侯夫人的主意嗎?」
「說不是就不是了?」她嗤笑一聲,眉眼之間儘是不屑,「這就說明她是高明之人,明明做下這等無恥之事,還故作姿態,沒有證據就不被人懷疑了?真可笑。」
「小姐可是有什麼辦法?」
「我能有什麼辦法,咱們周府和承北侯府可是半點關係都沒有。」就是不知道背後舅舅是否會有動作。
下午等週三壯夫婦回來,聽說趙承胤一家過來,趙氏還有了惋惜,到底是忘記了時間。
「舅舅的身子已經漸漸好轉,娘就別擔心了。」
「嗯,有你在,娘也放心很多。」說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對她道:「九月初二是你舅祖父的六十六壽辰,咱們到時候都過去,聽說那日府裡會去很多人,你和弟弟也別失了禮儀。」
「……六十六?舅祖父看著不像有那麼老。」明明看上去只有五十出頭,不過想到表哥今年也二十一了,這歲數也差不多。
趙氏頓時就被女兒的話逗笑了:「哪有你這麼說話的,你過看上去確實顯得年輕,若是你外祖母還活著,今年也已經五十歲了。」
「原來外祖母比舅祖父小那麼多。」
「是啊,你外祖母是老太君的老來女,從小就受盡千般疼愛,萬般呵護,最後卻……」趙氏的眼神染上一抹愁思,濃的幾乎都化不開。
周媚默,按照年齡算,當時的老太君也就三十多歲,這樣也叫做老來女?
「那咱們需要準備一些什麼?」既然是老國公大壽,到時候想必是有不少的勳貴世家子弟要前去的,他們的身份說不定那一日會曝光,到時候也許會有什麼變化也說不定。
「壽禮的事情娘
就準備了,你什麼都不用做。」這種事情還是她做來的合適,畢竟女兒還沒有接觸到這些,免得到時候有所差池,當然國公府是不會在乎這些,卻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
平時她是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的,大部分時間就是做做繡活,然後自己和自己博弈,再就是找個舒服的地方,一睡就是一兩個時辰。
宣清蓉在這裡住了三日就回去了,沒有人在耳邊嘰嘰喳喳,還多少有些不習慣。
雲忠仁數日前也已經為周棠找來了一位姓陶的西席先生,不只是前朝的進士,棋藝琴技都很不凡,看年紀也並不大,聽說祖上也是大戶人家,後來中了進士之後,宏元帝本想封官卻被他拒絕了,後來在京城的書院做了講師,再之後就被雲忠仁招到麾下,現在被舉薦給了周媚。
這位陶先生的學識,周媚也在外面聽了一課,講解的確實很好,很生動,而且自從陶先生來了之後,周府也多少被掃去了一些商賈之氣,平添了一份書香與致。
未時末,耳畔隱約又響起一陣絲竹之聲,因為距離有些遠,聽得並不是很真切,卻也讓人心情寧靜起來。
每日的這個時辰,陶先生都會教周棠彈琴,晚上若是輕鬆的話則是會相互博弈,師生兩人好像都有些相見恨晚的味道。
轉眼就到了九月初二,這天一大早,一家人就套上馬車往國公府去了。
來到國公府不過是早上辰時初,主要是怕若是晚了,會和很多人撞到一起,那樣的話會多少有些尷尬。
這個時候,國公府的所有人都在老太太的壽喜堂用飯,而今天還多了幾個人,是國公府二爺宣景熙及其夫人楊氏,還帶著兩房兒子及其下面五六個孫子孫女,一大家子二三十號人,齊聚一堂,別提有多熱鬧了。
「老夫人,表小姐來了。」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替他們一家人掀開竹簾,笑著說道。
正在用早膳的老太太一聽,趕忙放下手中的碗著,抬頭招呼趙氏。
「珊兒快點過來,怎麼來的這麼早,用過早膳了沒有?」說完又吩咐身邊的嬤嬤準備碗筷,讓他們一家人再用一些。
「表姐,過來和蓉兒一起用膳吧。」宣清蓉再另外一張桌上招呼周媚。
而週三壯一家人向老國公和老夫人以及二房的兩位長輩請了安,這才分別被安頓在桌上。
「真的是珊兒,你大舅母與我說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這一瞧,可不是和月兒長得一模一樣。」楊老夫人拉著趙氏激動的老淚縱橫。
「好啦,玉如的眼淚真是說來就來,你兒子媳婦孫子孫女都在,也不怕讓人看了笑話。」老夫人笑著打趣道。
楊老太太也是尷尬一笑,擦拭去眼淚,看著趙氏好久才笑著點點頭:「好好好,終於是盼到一件天大的好事,這些年你二舅父可是心裡一直掛念著。」
趙氏看著二舅母那佈滿皺紋的臉,雖說保養的還算不錯,卻依舊抵擋不住歲月的侵蝕。
「讓二舅母費心,是珊兒的不是,沒有給你們二老報平安,是珊兒的錯。」
「別這麼說,現在能平安坐在舅母身邊,就比什麼都好。」楊老太太給她夾了一塊竹筍,催促道:「吃點吧,看你們來的很早,想必早上起的也很早,沒吃好吧?」
「哎,二舅母也吃吧。」
周媚這邊,坐著二老爺家兩房的三個姑娘,小長房的嫡長女宣清玉,嫡次女宣清婉和小二房的嫡長女宣清佩,再就是宣清蓉和周媚了。
宣清玉今年十七歲,已經定了二老太爺在任上的一位刺史嫡長孫,因為刺史前年去世,所以男方要守孝三年,想來過完年就要成婚了,若不是因為那少年是個有抱負的,想必二房的大老爺心裡是不願意的,不過看宣清玉那靜的眼神,想必也是願意的。
而小長房的宣清婉今年只有八歲,並不著急。
至於小二房的宣清佩今年已經十五歲,也已經說了人家,及笄禮是十一月,婚事也是打算著年前完成的。
周媚分別和幾位表姐妹互相見了禮,就坐下來和她們一起用早膳。
這個時候仔細想想,國公府這一代居然還沒有一個成親的,現今來看最早的居然是小二房的宣清佩。
和這幾個如花的少女坐在一起,感覺周圍的氣氛都變得不一樣了。
扭頭看向另外一桌,周棠正坐在宣紹凌身邊,在小廝的伺候下喝著銀耳粥,偶爾宣紹凌還會給他擦擦嘴角,氣氛也很是融洽。
「媚姐兒,你不餓嗎?」宣清玉在她旁邊笑著問道,笑容如同一汪清泉,注入人的心底。
「玉表姐,我早上在家裡已經用過一碗粥,還不是很餓,表姐慢用,我隨便吃一點就可以。」
等用過早飯之後,趙氏就陪著兩位老太太在壽喜堂說話,之後也是分成了好幾撥,湊在一起聊天,至於周媚等人,不需要在前院待客,也根本就用不著她們,所以一行人就去了宣清蓉的院子。
涼風徐緩,帶來遠處花園中的香氣,在這座精緻的暖閣中靜逸的浮動,將這群花般嬌艷的女子點綴的更加明媚。
「玉姐姐,你沒事就喜歡做繡活?咱們是下棋,彈琴也好啊?」宣清蓉湊到宣清玉身邊念叨著。
真是的,從昨天下午抵達京城國公府之後,這個大堂姐就是靜靜的坐著做繡活。
宣清玉垂眸看著她,停下手中的針線,笑道:「我明年就要嫁人了,
這之前想給祖父和父親多做幾件衣裳。不過既然蓉兒這麼說了,你想要下棋,還是彈琴?」
「我棋藝很差,表姐,你來和大堂姐下棋。」宣清蓉扭頭招呼在旁邊和另外兩個小姐妹聊天的周媚。
周媚聞聲看過來,對上宣清玉那溫和如水的美眸,笑著點點頭,「好啊。」
擺上棋盤,宣清玉笑道:「媚姐兒比我年紀小,這次就你先執黑吧。」
「那媚兒就不推辭了。」周媚捻起黑色的旗子放在右上角星點位置。
身邊三個小姑娘都湊上前觀望著,只是沒多久,最小的宣清婉就坐不住了,拽拽兩個姐姐的衣袖,拉著她們出去逛園子了。
「媚姐兒明年及笄嗎?」記得昨晚聽蓉兒說的。
「對,只是具體日子娘還沒有決定。」及笄之後就能嫁人,確實太早了,難怪古代的女人生子就是踏在鬼門關。
「可有說親?」她出生的時候就在任上,平時很少回京,除非是遇到什麼大日子,否則也只能逢年過節隨著祖父祖母回來看望老太君,自從老太君七年前不在了之後,他們就已經很少回來了,只是不知道父親和二叔什麼時候才能回京任職,到那個時候,祖父心裡的遺憾就會消散吧。
「……」
「……」見她不說話,宣清玉還以為自己讓她是不是難堪了,表情也有些沉默。
「還沒有,總要遇到一個合適並且喜歡的才能嫁人,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周媚心裡歎口氣解釋道。
宣清玉卻並不贊同,不過卻也沒有說她的話就是錯的,若是可以,那個女子不想這般:「婚事總歸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們是商戶,又不是嫁入官宦之家,總歸是不用顧忌那麼多的。」這一點是她很滿意的,所謂的豪門真的不是那麼好混的,以後她的弟妹定是會幸福的,畢竟有這麼好的公婆,她可就難說了。
現在的婆婆,說好是真有,說不好那絕對能折磨的你掉七八層皮。
三十年媳婦熬成婆,一個「熬」字,道盡了多少媳婦的悲哀。
不過也不保證以後找的老公合適,而婆婆就是好的。
想到這裡,她多少對婚姻有了一些牴觸,畢竟前世都做了一輩子的單身狗。
「你說的也在理。」也許這樣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
雖說大戶有大戶的規矩,小戶有小戶的門道,卻終歸是門第不同,局限也不同。
抬頭看著表妹那明媚如桃花,嬌艷如海棠的五官,她心裡卻有些擔憂,真的能如同她說的那麼簡單嗎?
她是官家小姐,大祖父又是國公爺,身份自然是不低,雖說父親只是一府知州,從小卻在母親的教導下,學習著閨閣女子該學的一切,那高門大院的門道知道的也是不少,和府城的不少千金小姐也是多有交往,而現在小長房的中饋也是她在打理,比之這個表妹來說想的更為長遠。
如此相貌的女子如何能平淡,在權貴聚集的京城,稱不上第一,也位列前三了。
雖說相貌與姑母有七八分像,卻比之姑母的溫和嫻靜多了那幾分讓人無法忽視的嬌艷,而太過嬌艷的女子,如何能歸於平靜。
也許是她想的太多,不過像她說的那麼簡單,宣清玉是不認同的。
莫說她的背後還有安國公府,大祖父和大祖母如何能看著景月姑祖母的孫女嫁給商戶,若是沒相認之前倒還好說,現在則是有些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