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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64章 ,離心 文 / 席妖妖

    安國公府後花園,宣清蓉領著周媚姐弟倆在一處暖閣坐下,三人在園子裡轉悠了小半個時辰,多少有些口渴。

    「媚表姐,我聽大哥說你們府裡很漂亮也很大,我等著跟你去玩好不好?」宣清蓉坐在椅子上,背靠著椅背,一雙小腿在空中晃悠著,好不俏皮。

    「自然是可以的,住些日子也沒事。」周府院子很多,就算是全部過去住著,也是綽綽有餘的。

    宣清蓉笑著點點頭,揮舞著手臂笑道:「那好,等你們走的時候我就跟著一起過去,娘肯定會同意的。」

    「你沒有讀書嗎?」

    「有。」宣清蓉很乾脆的點頭,「只要一做錯事,娘就讓我寫女則女戒,媚表姐是不知道,那兩本書我都能倒背如流了,而且我寫了不知道幾百遍了,書架都被塞滿了。」

    這幾年有好幾次因為在重要的日子得意忘形的犯了錯,被母親拘在房裡寫女戒,以至於小姐妹來找她玩的時候,都無法外出,面子裡子都丟光了。

    「多會一點,總是沒有壞處的,女孩子會的多,懂的也就多。」周媚笑道。

    「那媚表姐也讀書了嗎?我聽大哥說,姑祖母可是很厲害的,連帶著姑母也是才女,聽說當時在京城也是家喻戶曉的,誰想到……我不喜歡那個趙侯爺。」小姑娘翻了一個白眼,皺起了可愛的小鼻頭。

    周媚慵懶的捏起一塊荷花糕遞給周棠一塊,然後自己取了一塊放在嘴裡,發現居然是入口即化,真真是好吃。

    「這荷花糕真不錯。」她讚美道:「我也不喜歡,不過沒掛系,我們周家的親戚只是安國公府而已,娘在承北侯府不是已經不存在了嘛。」

    「說到這個我才更生氣啊。」宣清蓉白皙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几上,「他們家那個侯夫人每年都會往府裡送賀禮,最開始那幾年,媚表姐你是不知道,什麼最頂級的綾羅綢緞,宮裡賞賜下來的玩物,還有一年,居然送了一碗臘八粥,最最過分的是,那個女人居然跟著她相公,喊祖父和祖母做爹娘,我就沒見過那麼不要臉的。」

    說完,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妥,畢竟一個女孩子說話這般露骨,不知道會不會嚇到媚表姐,她可是很喜歡這個表姐的,雖說是第一次見面。

    誰知道讓她意外的是,周媚那好看的唇輕輕開合:「確實不要臉,不過既然是白送上門的兒子媳婦,這個便宜為何不佔?」

    宣清蓉被這句話弄得有點頭暈,她傻眼的看著周媚,那雙水汪汪的大眼遲疑的眨了眨,好一會才拍著手,笑的前仰後合,樂不可支。

    「哎,對對對,媚表姐真是的,剛才嚇了我一跳,我還想,萬一媚表姐覺得我太不莊重的話,那我多不好意思。」

    「我就覺得蓉姐姐很好。」周棠在旁邊小聲的自言自語。

    一說完,一張白皙的臉盤在眼前放大,那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喝——」周棠被她嚇得向後仰過去,若是沒有椅背,估計早摔了,「蓉姐姐,你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只是很喜歡棠兒,你再多說一些好聽的給姐姐聽聽。」

    周棠的小臉有些黑,他覺得自己失策了,誰想到這位大小姐居然會不按常理出牌,他是那種為了討好別人而可勁奉承的人嘛。

    周媚無奈的只得解救弟弟於水深火熱之中。

    「蓉兒,你熟悉承北侯府的事情嗎?」

    宣清蓉點點頭,「還好啦,他家的兩個姑娘特別討人厭,小的時候來我家,那個趙若蘭還在背後讓我叫她表姑呢,真是臉夠大的,那個小的也不是個好的,又懶又饞,還是個長舌婦,就喜歡在背後說人家的壞話……媚表姐,我可不是長舌婦,就算我說她不好,當面我也是這樣。」

    聽到宣清蓉這俏皮可愛的話語,周媚笑著往她嘴裡塞了一塊糕,「知道你是個好姑娘,那我舅舅呢?你見過的吧?」

    「舅舅?」宣清蓉想了想,才恍然道:「媚表姐說的是承胤小叔叔吧?」

    「嗯!」

    「……小叔叔過的不好,那侯夫人壞透了,元明哥和媛媛過的也不好,媚表姐不知道,有一年小叔叔一家過來拜年,穿的還是前一年的新衣,聽我娘和我爹抱怨,說是那個侯夫人從進府十幾年,從來沒有給過一個銅板的月錢,全部都是小嬸嬸的陪嫁,因為這樣,小嬸嬸的娘家都和小嬸嬸斷親了,祖父和爹還想著給小叔叔一些銀錢,接過小叔叔說什麼都不要,媚表姐你說,那個侯夫人是不是壞透了?」

    見她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周媚心裡覺得暖暖的。

    「舅舅不是有外祖母的嫁妝嗎?聽我娘說,那嫁妝可是很豐厚的,田莊鋪子都有不少。」

    「是有,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她搖搖頭表示知道的確實不多。

    不過就算是知道這一些,對周媚來說也足夠了。

    其實要對付承北侯府,她可以有千百種辦法,但是因為受限制,所有的辦法都無法實施。

    她身邊有爹娘,有弟弟,為了他們,自己也不能貿然行事,溫水煮青蛙,雖說也能達到目的,卻有些慢,不過也只能這樣了。

    若是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硬碰硬,自己的名聲壞了不說,還打不到既定的效果,而在封建社會,名聲可是比生命都重要。

    自己名聲壞了不要緊,牽連著家人,那可就是她的罪過了。

    「蓉兒有什麼事不知道的?」一道爽朗的聲音傳過來,還伴隨著一個小女孩細細的聲音。

    「蓉姐姐,媛媛來找你玩了。」趙媛媛看到在這裡有陌生人,趕忙躲在哥哥的身後,雙手拽著他的衣裳,探出半顆腦袋怯生生的看著周媚和周棠。

    宣清蓉跳下椅子,笑著跑上前,拉過趙媛媛在自己身邊坐下。

    趙元明看著周媚,心裡就知道他們是誰了,來之前,紹凌堂哥已經和他說過了,他的那位據說在自己還沒有出生之前就被傳言去世的姑母還在人世,而且還有一對子女,想必就是這兩人。

    「這兩位想必就是姑母家的表妹和表弟吧?」剛才在前面已經見過姑母了,不得不說,和父親是有五六分像的,而表妹和表弟長得也像姑母,與姑丈卻不是很像。

    心裡也有些鬆了一口氣,不像姑丈也是好的,否則那也真是太普通了。

    想到剛才見到的姑母,再想想姑丈,不論是誰,第一眼都會覺得不相配吧。

    周媚站起身,衝著趙元明福了福,「媚兒見過表哥。」

    「表妹無須多禮,都是自家人。」趙元明伸手虛扶了她一下,然後在空位上坐下。

    「舅舅在前堂?」周媚斂眉問道。

    趙元明點點頭,「在前堂偏廳和姑母說話呢。」

    「舅舅的腿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只要沒超過最糟糕的時間,她還是有信心的,否則的話就要請師傅出山了,而且治療的手段還是及其的殘忍,需要重新打斷案骨頭,苦藥倒是其次,過程就不是那麼好受了。

    趙元明的眸色轉暗,低聲道:「已經有四年了。」

    確切的說是三年九個月,那一日發生的事情,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還是深冬,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當時祖父的身子有些病弱,祖母就想著帶祖父去靠近南邊的一座莊子,那是她的陪嫁,不說地理環境,單單是面積就獨佔一座山頭,山腳啊還有大片的綠草地,即使在冬季也是泛著青芽,是一座天然的跑馬場。

    父親平時沒有別的愛好,就是看看書,寫寫字,空閒的時候就和母親下棋,或者是陪著她侍弄花草,再就是騎馬,有時候在溫度適宜的夜晚,一家人圍在院子裡的葡萄架下,吃著母親親手做的點心喝著果酒,兩人圍在父親身邊,聽他說著曾經的往事。

    那位心懷丘壑的姑母,說起他們小時候如何的在一起調皮,說起兩人經常去親祖母的莊子上騎馬,還會去祖父的房間尋寶,經常會弄得書房裡面亂七八糟,而祖父卻不會指責他們。

    很多時候,他會覺得父親只是在幻想,幻想著自家的父親是他腦海中的那麼完美,只因為對於那樣的祖父,於他來說完全就是陌生的。

    可是就是那一次的侍疾,等回來的時候,父親的雙腿已經廢了,據陪同父親一起過去的貼身隨從說,是因為小少爺想要騎馬,祖父就讓父親陪著小叔去騎馬,因為那時候小叔才八歲,祖母的意思是讓父親好生照應著,誰想到,父親牽著馬帶著小叔在馬場遛彎的時候,馬匹突然發飆,父親正是為了救墜馬的小叔,才被馬匹踩斷了兩隻膝蓋骨,等回來的時候,原本還算是丰神俊朗的父親,膚色蒼白如雪,身子更是瘦弱的可怕,母親當時就暈死過去。

    之後,雖然也請了宮裡的太醫輪流看過,卻都紛紛搖頭,皆道毫無希望,而正是因為這件事,祖父才更加堅定了立小叔為世子的決心,也許他早有感覺,新皇繼位之後,侯府會比較難過,所以即使是當時先皇身子不適,他依舊不顧惹怒聖顏,不斷的上折子。

    終於,在太子弒君之後,先皇留下口諭給了太皇太后,等新皇繼位之後,冊立承北侯府嫡次子趙承飛為世子。

    其實依照趙元明的猜測就是,先皇駕崩前定是有很多事要交代的,比如新皇的人選,依照大部分人的猜測,太孫繼位的希望是渺茫的,畢竟他的父親可是背負著弒君的罪名,先皇對於太孫的印象定然會不喜的,只是讓他所有人奇怪的是,最後繼位的依舊是太孫,雖說只是傀儡皇帝,但是誰也不能保證,未來的某一天榮康帝不能親政。

    只是唯一讓他不喜的是,那本應該屬於父親的世子之位,終究是落到了那個小叔的手中,今年他才十一歲。

    既然時間並不是太久,周媚的把握就大了很多,不過看著他眼神黯淡,瞳孔渙散,似乎再想事情,就沒有打擾他。

    等前面,蕭氏身邊的丫頭來說在前堂已經準備開始用膳的時候,已經是午時末了。

    一行人來到前堂的時候,就看到在趙氏旁邊,坐著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男子,男人和趙氏有五六分像,卻比趙氏多了幾分英氣,看上去頗有種墨筆丹青下細細描繪出來的一般,美的精緻卻不女氣。

    「媚兒見過舅舅,見過舅母。」周媚拉著周棠上前,給趙承胤福了一禮。

    趙承胤抬手將兩人攙扶起來,旁邊的陸氏趕忙從手腕上褪下一隻玉鐲,套在她的手腕上,「收下吧,這是舅母的心意。」

    「謝謝舅母。」周媚收回手,很大方的接下來,然後拉過趙承胤的手,細細的為他把脈。

    周圍的人本來還想要說話,看到她的動作時,都紛紛安靜下來。

    「珊兒,媚兒這丫頭還會醫術?」老太太問身邊的趙氏。

    趙氏傾身上前小聲回道:「媚兒是跟在長春子老先生身邊學醫的,只是學了不過五年而已,也不知道是否可以。」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老太太瞇起眼笑的特別的開心,「長春子老先生可是當世第一神醫,多

    少醫藥世家子孫都想拜他為師,卻不得門而入,居然沒想到,媚兒竟然得了他老人家的青眼。」

    「舅母,現在還說不准呢。」若是連她都說沒有希望的話,估計就真的希望渺茫了。

    周媚察覺到趙承胤的脈象有些虛弱,卻也有些不同尋常,她不知道一個人的經脈如何會於堵的這般厲害,而更讓她驚奇的是,這樣的身子他居然還能繼續活下去。

    「紹凌哥,幫忙取紙筆用一下。」

    宣紹凌去旁邊的抽屜裡取來紙筆,然後親自給她研磨。

    她沾了墨汁,捏著衣袖,在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下了近二十種藥材,然後想了好一會,才又重新添減了一兩種,這才擱下筆。

    「舅母,這是第一期的藥,每日睡前服下,每隔五日帶舅舅去府裡,我重新給他號脈。」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這些年他體內囤積下來的毒素徹底排乾淨。

    陸氏接到她遞上來的藥方,雙手都顫抖起來了,自從丈夫雙腿廢掉之後,她擺弄的最多的不是棋子,也不是花草,而是藥材,每一次煎藥,對她來說都是更深的煎熬。

    她明知道這些藥治不好丈夫的腿,卻不得不繼續服用,否則的話,他們大房所有的希望全部都沒有了。

    「媚兒,這藥……」

    「舅舅血脈於堵,恐怕是這些年服藥造成的,不管是任何病,都需要對症下藥,舅舅是腿疾,服用的固本培元的藥,只能讓雙腿更加的難以復原,而且拿藥開的也有些亂,所以身子才會越來越虛,稍微活動過度,就會虛汗不止,這個藥方,是重新洗刷急救的血脈,先把身子調理好,到時候我再為舅舅治療腿疾,只是到時候吃得苦會很多,想必舅舅和舅母也不會在乎了,我可以保證,兩年之內,一定讓舅舅恢復到和從前一樣。」

    等她說完,陸氏的情緒已經快要崩潰了,眼淚如同噴泉一般的湧出來。

    「以後若是舅舅有事,舅母就來找我就好,給舅舅看病的都是庸醫。」

    這話一說完,那邊的宣紹凌就忍不住笑了,這個表妹還真是有意思,不過說的確是實話,和她這個長春子的弟子相比,不是庸醫還能是什麼。

    中午用飯滿滿噹噹的坐了三大桌,等用過午飯之後,周媚一家人在這裡坐了一會,就準備回府。

    宣清蓉趁機向母親請求,要跟著姑母去他們家玩,國公夫人也痛痛快快的答應了。

    承北侯府,論起官階品級,也只是位列三品,而自從新皇即位之後,承北侯趙興宇用自己的工部侍郎的官位換了小兒子的世子之位,如今承北侯府空有侯府爵位,卻無一人有官職,不得不說這是一大悲哀。

    以前先皇在位的時候,即使趙興宇在工部,也有那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老丈人在背後幫襯著,雖說侍郎的官職也不低,但是俸祿卻不高,而相比較起孫殿臣擁有的金銀,承北侯府拍馬也趕不上。

    而如今孫家被抄家,承北侯府也因為和孫家是姻親關係,也受到牽連,府裡世子冊立的喜悅還沒有過去,一家人都被一盆冷水澆了一個透心涼,而侯夫人的嫁妝也是十去七八,即使這樣,也是厚厚的一筆。

    所以說,現在的侯府不好過,而趙承胤一家也不好過,整個侯府的人全部都盯上了他母親留下的豐厚嫁妝。

    宣紹凌把趙承胤一家送回侯府,剛下車就看到一個長得很是嫵媚的少女帶著兩個丫頭從前面搔首弄姿的走過,眼角的餘光看到宣紹凌的時候,一雙美眸頓時就亮了。

    「世子爺,您今兒怎麼過來了?」中午剛回來的時候,聽妹妹說宣紹凌來過,她頓時就後悔為何去參加好姐妹的賞花宴,以至於錯過了見他的機會。

    「趙姑娘有禮了。」宣紹凌淡淡的點點頭,然後領著趙媛媛,跟著前面的趙承胤往竹潯院去了。

    看到近乎連個眼神都不肯給她的宣紹凌的背影,趙若蘭氣氛的跺腳,一張嬌艷的臉蛋漲的通紅。

    她可是在日頭下整整在前院來回走了十幾圈,為的無非就是見他一面,誰知道他依舊和從前那般,對他不假辭色。

    「小姐……」她身邊的大丫頭錦屏看著她問道。

    「去母親院子。」趙若蘭打斷她的話,擰身往主院去了。

    瀾玉堂,在承北侯府歷來都是侯爺和侯夫人的居所,這院子也是四合院的格局,算不上多麼的富麗堂皇,但是卻處處透著一股不凡的精緻,而且一草一木都皆非凡品,院子裡除了角落有幾株梅樹,前院還種植著兩顆石榴,寓意多子多福,另外假山涼亭,水榭環廊樣樣不少。

    院子裡,男男女女的下人穿梭而行,腳步聲卻放的很輕,生怕驚擾到正在屋子裡的人。

    「玉容,老大家回來了?」西暖閣的軟蹋上,側臥著一個身披水藍色錦被的女子。

    這位女子很美,比之趙氏,比之蕭氏都要美上幾分。

    看年紀約二十出頭,膚色白皙,身段曼妙,即使蓋著錦被,也能看出那凹凸的身段以及飽滿的酥胸。

    孫嬤嬤正坐在一個繡墩上給她捏手,聽到這話笑道:「小姐,好像剛回來。」

    「哎,這一晃,我嫁進來也二十年了,日子真快啊。」孫氏長歎一口氣,「侯爺這幾年也是漸漸的虧了身子,早已不及當年的風姿玉骨,玉容,你說這真的值得嗎。」

    孫嬤嬤不知道這到底值不值得,但是她心裡卻明白,作為小姐的貼身侍女,不論小姐走到哪裡,不論她是好是壞,這輩子她的性命和忠誠都拴在

    了小姐的身上,她是自己的主子,更是恩人。

    背後議論主子的話她是不能說的,她也明白,小姐心裡是有侯爺的,否則當初也不會明知道侯爺已經有嫡妻子女,還毅然要嫁給侯爺。

    當年的侯爺確實是個俊至極的人兒,誰想到這些年過去了,侯爺的身子虧了,感覺人一下子老了很多,如今再看上去,小姐和侯爺在一起的時候,像父女倒不像是夫妻了。

    「侯爺是念著小姐的。」

    孫氏苦澀一笑,疲倦的閉上眼,孫嬤嬤見狀,鬆開了她的手,輕輕放在錦被上。

    「是啊,有我,也有李姨娘,王姨娘,郭姨娘,還有那兩個通房,侯爺的心太大了,我一個人那裡能裝的滿。」李姨娘和王姨娘是宣景月在世時的老人,而郭姨娘則是這幾年新收的,還是茶樓裡的婊子,連這種女人都能帶回府,她如何能不生氣。

    自從那個女人來了之後,府裡的氣氛就變得微妙了,就連免了晨昏定省十幾年的兩位老人都活躍起來了,只是那兩個活躍歸活躍,卻並沒有做出什麼太過的事情,而郭姨娘則不痛,今年只有十七歲,只比自己的女兒小兩歲,整天裡穿的搔首弄姿,擦脂抹粉的,好不讓人膈應。

    有時候和自己這個侯夫人說話都是陰陽怪氣的,最讓她生氣的是,有一次那個小賤人衝撞了自己,被她打了二十板子,結果那個小騷蹄子居然向侯爺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向侯爺說了她多少的腌臢話,害的那些日子侯爺夜夜宿在郭氏的院子裡,看到自己的時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後來若不是他卻銀子,找自己要,還不知道他多久才理會自己呢,話說就算是這樣,她心裡也是高興的,誰讓她這輩子心裡只有這麼一個男人,即使他已經臉頰浮起皺紋,青絲染上華髮,也依舊記得曾經那個在上元燈會上,送她一盞琉璃宮燈的溫潤男子。

    「別哭了,女孩子哭花了臉可就不美了,女子的眼淚可是很珍貴的。」

    這一句話,成了她午夜夢迴時的魔咒,讓她一輩子也無法掙脫。

    「娘,您歇下了嗎?」趙若蘭的聲音傳進來,讓孫氏微微的皺起眉頭。

    等她走進來,孫氏輕聲喝道:「這都十五歲了,很快就要嫁人了,怎麼還是這般的毛躁,你這脾氣去了婆家,可別給娘丟了人。」

    趙若蘭心裡雖然不以為意,面上卻是規規矩矩的給孫氏行了一禮,然後坐在旁邊。

    她是堂堂承北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就算是蘇家是江北的首富,可是依舊是高攀了自己,那家人敢得罪自己。

    「娘,大哥那裡的兩個才是真的不懂規矩呢,適才在前面碰到我,還裝看不見,不過也難怪,誰讓是那個女人生的。」

    想到這裡越說越生氣,平時也就罷了,現在當著宣紹凌的面,都一點面子也不給自己,也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這又怎麼了?又怎麼惹到你大小姐了?」孫氏拍著女兒的手安慰著。

    「……沒什麼,是女兒氣性大了。」她怎麼可能說是看上了宣紹凌,想做國公府獨一無二的世子夫人,不想嫁給那個勞什子的蘇家嫡出大少爺。

    就算是嫡出又如何,還不是個商戶,她就算嚥不下這口氣,也不能違背娘的意願。

    「娘,女兒想一輩子陪著娘,女兒不想嫁人。」她挽著孫氏的胳膊撒嬌的說道。

    孫氏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張絕美的臉蛋更加的嬌艷,只是細看,眼角的細紋還是很明顯,足以說明,時間對每個人來說都是最公平的,不會眷顧誰,也不會苛待誰。

    「傻孩子,又說傻話了,女子哪裡有不嫁人的,不過你這份孝心,娘很高興。」

    「可是娘,女兒為何要嫁給蘇家長子,娘是不是不喜歡女兒了,要把女兒嫁的那麼遠,到時候不知道多久才能見娘一面。」她說的是實話,只是卻不是心裡話。

    孫氏看著女兒那張肖似自己的嬌嫩容顏,心裡也是捨不得,只是她也是沒有辦法,侯府這幾年的日子不好過,下面還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小女兒,還有一大家子要養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蘭兒,蘇公子是個很好的人,蘇家是江北首富,過的日子比之皇宮都不差,而且在地方,官員也要裡讓三分,你不會吃虧的,你弟弟今年也十一歲了,用不了三五年也要成親,還要實習爵位,你身為長姐,以後要多照拂這弟弟妹妹,畢竟爹娘不能陪在你們身邊一輩子。」

    趙若蘭聞言,心裡非但沒有覺得靜心,反而越來越煩躁。

    憑什麼身為長姐就要為弟弟妹妹犧牲,她才是爹娘的第一個孩子吧,不說是弟弟,為甚連妹妹都成了她的責任,憑什麼要犧牲自己的幸福,去換取他們的錦衣玉食?她不想做犧牲品。

    看著孫氏那張臉,趙若蘭第一次對這個親娘生了疏離感。

    她喜歡的是宣紹凌,根本就不想嫁到外面,外面就算是再好,也頂了天就是個四品的知府夫人,可是就連這樣的身份她以後都不能有,充其量就是一個商人婦。

    堂堂侯府千金,驕傲如她,為何要活的那麼低賤。

    她不想接受這被別人一手操縱的命運!

    「女兒知道了,女兒一切都聽娘的,以後一定會照顧弟弟妹妹的,不過娘也別說這種讓女兒害怕的話,娘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必須要活的久一點,才能讓她看到自己以後是如何的風光。

    趙若蘭陪著孫氏說了一會話,直到趙承飛和趙若仙兩人進來纏著孫氏說說笑笑,她才起身離

    開。

    「蘭兒,相信娘,娘也不全是為了侯府,安心在房裡繡嫁衣,你以後會明白娘的苦心的。」孫氏還是怕自己女兒心生怨念,那樣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趙若蘭回頭笑著點點頭:「放心吧娘,女兒知道的。」

    「知道就好,那你去吧。」

    「是,女兒告退。」

    激盪的進去,落寞的出來,趙若蘭覺得眼眶都被外面的陽光刺得生疼。

    若蘭是她的名字,曾經她真的很喜歡,如同蘭花一般的女子,她認為是很美的,直到妹妹的出生,取名若仙,她才覺得自己不過如此。

    至於弟弟,她從來沒有想過和他比較,畢竟弟弟和自己不同,他是未來的侯爺,更是以後自己在婆家的依仗,可是妹妹憑什麼就比她好。

    好吃的要留給妹妹,好玩的要留給妹妹,漂亮的布匹也是妹妹先挑選,之後才能是她,這一切只因為她是姐姐。

    以前她從來沒有如此憎恨這個姐姐的身份,但是若說是真的恨妹妹,好像又不是那一回事,這一切其實都是母親,是她將自己和妹妹之間劃分的那麼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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