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到那個爹,她也只剩下汗顏。
「因為忠王爺不是良人,他從小就壞了腦子,暴虐成性,在娘之前,他已經娶過五位王妃,無人能撐得過一個月,全部被他折磨死了。」
「那趙興宇還真是個混蛋,居然把自己的女兒送進那種地方。」周媚怒。
「嗯,他確實是枉為人父,枉為人夫,不僅害死了你外祖母,就連世子之位也給了現在的幼子。」趙氏的臉色泛白,母親最後形如枯槁死去的模樣,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幼子?」按照正常的走向,不都是傳給嫡長子的嗎?為何會是幼子?
「在新皇繼位之後趙興宇為幼子請封世子,是繼室所出,在你祖母還在世的時候,兩人就有了首尾。」
「繼室很漂亮?要不就是家世很好?」這是周媚唯一能想到的了,男人不都在乎這兩樣嘛。
「很漂亮,家世也很好,她的父親曾任戶部尚書,正二品大院,還是當朝閣老,只是後來也在新皇繼位的時候,朝中大部分先皇高官被打壓,戶部尚書孫殿臣也被革職,聽說被發配到西北郡做了縣令,孫家也被抄家。」
聽到母親的話,周媚又得出一個結論,她真的很厲害,平時大門不出的商戶夫人,居然知道這麼多。
周媚看著面前的棋局,自己落後三目半,今天輸了第七局了。
「也就是說,如今的趙家已經不比從前了,並且和咱們還是血仇?」
「血仇說不上,娘倒是希望以後能夠互不干擾,井水不犯河水。」她希望這一生,都不和承北侯府扯上任何關係。
周媚沒有說什麼,雖然她心裡有自己的思量,不過她總覺得,承北侯府與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扯不斷的。
燕京,茗香茶坊。
三樓的一個包間內,殷延青筆挺的坐在軟椅上,看著樓下的車來人往,在室內寂靜好長時間之後,開口道:「小師妹想要一座好的宅子,位置還要清淨,大師兄覺得哪裡好?」
「兩座,在一條街上的,師弟覺得哪一邊的好?」雲忠仁淡淡說道。
殷延青聞言,那一雙虎目頓時瞪得滾圓,就差從眼窩裡掉出來了。
「大師兄,別開玩笑了,就算是小師妹不差那幾萬兩銀子,那兩棟宅子的房契可是都在內務府手裡,能不能拿出來另說,皇上賣不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南宮府我覺得就很不錯,至少比慧玨公主府要好,雖說比不得公主府大,但是裡面的構架卻比公主府要精緻,也大氣。」
「……大師兄。」
「再說那兩棟宅子都空置了幾十年了,雖然每年都有內務府著人打理,卻終究還是沒有人氣,也糟蹋了好宅子……」
「大師兄……」殷延青終於是打斷了雲忠仁的話。
「何事?」雲忠仁抬頭看著他。
「那魏王府風水不好。」殷延青咬牙道。
雲忠仁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但是接下來的話卻讓殷延青覺得自己幻聽。
「就因為風水不好,所以才一直沒人住進去,便宜了小師妹。」
「……」你真的是我們的大師兄嗎?平時表現的格外親厚的樣子,難不成是騙人的?
那魏親王府可是前朝因為謀逆被抄家滅族的,曾經的外姓親王第一世家南宮,早已經湮沒在歷史的洪流裡,不復存在。但是身為南宮家顯赫時期的府邸好是好,卻終歸是因為當時造成的影響甚大,而至今都讓一些長輩心有餘悸。
他的祖父就曾經參與絞殺魏親王謀逆之輩的行動,據說不只是菜市口,就連魏王府也是血流成河,聽說那血腥之氣,數月不散。
就那種煞氣極重的府邸,如何能讓小師妹住進去。
「大師兄,師妹是不是偷偷在你茶碗裡下了瀉藥,或者是在別的地方開罪過你?」他半掩著嘴小聲問道。
雲忠仁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後似笑非笑的看著殷延青,道:「師弟說的什麼話,師妹那麼乖巧的孩子怎麼會做那種下品之事。」
「既然沒有,我覺得承福街上的宅子也不錯,大師兄為何會想到魏王府?那房契可是在內務府。」
因為魏王府的下場太過淒慘,曾經燕京第一街的長福街上的兩座宅子至今都空了幾十年無人居住了,就連賞賜給臣下,也最後被那些臣子以各種理由推拒了。
想讓那些京中權臣高官住進去?別開玩笑了。
若是之後龍椅上的那位每次想起他們,順帶想到他們居住在原來的魏王府,那可絕對不是鬧著玩的。
若是一直都兢兢業業,毫無錯誤倒還好說,但凡是做錯一點事情,都可能因為這座宅子將你的錯誤無限放大,掉腦袋都有可能,誰又不是幾條命,供得起你揮霍。
再說,自古以來,有多少人做官是真正的為了百姓的?大部分還不是為了在歷史上留名,光宗耀祖,做人上人。
「師兄,你這麼決定就已經落得下品了。」
「師妹又不做官,那丫頭可是比你我會享受的很,如何就下品了?」雲忠仁不以為然,認識小師妹也有快五年了,從第一眼看到那丫頭的時候,他就從心裡覺得這個孩子不像是出自一般家庭,平時說話做事,行事作派,可都是很有想法,一舉一動也頗具大家風範,雖說女子的
柔媚她只是表現在外表,骨子裡頗有幾分巾幗之氣,他覺得那丫頭是不會在乎魏王府的前身如何。
「總之我覺得不妥。」殷延青長得雖然不如雲忠仁好看,但是疼愛小師妹的心不比大師兄少,他就是覺得魏王府不適合小師妹。
明白殷延青心裡的想法,雲忠仁給他倒上茶水,說道:「放心吧,她定是會滿意的。」
再說前幾日,他已經與淳親王上奏過,後來淳親王以五萬兩銀子將魏王府的房契給了他,當然若他站在淳親王的立場上,也會這樣做的,反正賞賜也賞不出去,還不如賣掉充入國庫呢,如今大燕朝國庫每年入銀有四百萬兩,但是每年的盈餘也就不到兩成,五萬兩也是塊好肉了。
周媚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不意外的事,等趙氏看到那房契,也是有些吃驚。
「這是你大師兄幫咱們找的宅子?」趙氏問道。
「嗯,我沒想到居然前身是王府,雖然已經近三十年無人居住了,聽大師兄的意思是被保存的很好,沒想到還有人肯賣王府。」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畢竟現代還有專門拍賣政府專用車的。
「娘,是不是這宅子有什麼說法?」否則的話,如何能被空置近三十年。
趙氏笑道:「魏王府的主人複姓南宮,是大燕朝自開國以來唯一的異性王,還是親王,曾經是和太祖打天下的親兄弟,當時平定天下,南宮家主自願為臣子,葉氏太祖順天命成為大燕朝的開國帝王,而太祖感念南宮家主的仁義,封他為親王,時代世襲,還欽賜丹書鐵券,當時說南宮家是除皇室第一宗室,也不為過,而第一代開國皇后,正是南宮家主的嫡親妹妹……」
周媚靜靜的聽著,而接下來的講述,似乎也就如同一幅歷史長卷一般,緩緩在她面前展開。
魏王府在大燕朝身為第一外姓王,不得不說是有其道理的,歷代南宮家的子孫出過大將軍,也出過權傾朝野的謀臣,卻都兢兢業業的輔佐歷代帝王,但是長此以往,總有些後世子孫心有怨懟,明明南宮家有可能成為坐在龍椅之上的那個人,卻被先祖拒絕了,而最後一位魏親王正是執念最深的一位。
不得不說元昌帝是有著他的深謀遠慮的,不單把自己最心愛的女兒慧玨公主下嫁給魏親王世子南宮玉,還將他封為內務府總管,位居二品大員,足以見得皇恩浩蕩,卻依舊是阻止不了那不斷冒出來的權欲心,最終將南宮世家帶上末路,逃不了誅九族的命運。
至於慧玨公主也因為丈夫和兒子全部死掉,性情大變,也因為被元昌帝囚禁在公主府,而開始圈養面首,最多的時候達白人。據聞臨死的時候想求得皇上恩准,帶著面首殉葬,皇上大怒,連早已經修建好的公主陵園都沒有讓她去,直接草草的埋在了別處,墳頭都沒有立。
「所以說,那兩座府邸,還真是空了太久了。」趙氏歎道。
周媚托著下巴,沉吟道:「那公主府還好說,魏王府按理說也有幾百年了,會不會已經老舊了?」
趙氏聞言笑著搖搖頭,取出棋盤,將黑子推到女兒面前,「歷代南宮家主除了宗族祠堂,其餘的地方總會翻新的,所以你不用擔心老舊的問題。」
周媚點點頭,將第一枚黑子落在右上角星點旁邊的位置。
「我還以為娘會反對呢,畢竟我銀子都付了,可是五萬兩呢。」
「娘有何理由反對,你如今也大了,自有自己的考量。」說完她抿唇柔美笑道:「再說,那宅子既然是長樂侯世子找的,想必也是好的。」
「……是我說讓大師兄找一處豪華的府邸,還要安靜。」
趙氏抬頭看了女兒一眼,好一會才掩唇笑了。
「這普通的宅子還不可以?那魏王府可是很大,足有咱們現在住的幾十倍還要大,雖說娘沒有去過,卻也耳聞魏王府的奢華與精美,沒想到居然會選了那座府邸。」
「既然娘也不反對,那就最好不過了,畢竟銀子都付了,就等著過幾日我先趕過去,將宅子收拾一下,等修葺完畢之後,咱們一家就可以搬過去了。」
「咱們一起過去不好嗎?」趙氏問道,她心裡是放心不下女兒的。
周媚搖搖頭,笑道:「娘,你不是不喜歡去京城嗎?就現在家裡準備一下吧,那邊有兩位師兄,你就別為我擔心了,再說家裡總要收拾一下才好。」
「話是這麼說,不過你到時候可要仔細點,京城那地界不比渝州府。」
「放心吧,你的女兒是那種衝動的人嘛。」
五月過完端午節,周媚就坐著馬車,往京城去了。
渝州府距離京城有三四日的車程,是大燕朝距離京都最近的府城了,有時候她會想,距離京城如此之近的渝州府下面都有人過的那麼貧苦,可想而知大燕朝的邊遠地區了,又是過的何種日子。
這次她的身邊帶著四個大丫頭,春蘭,夏棋,秋詩和冬畫,而四人來之前全部都在趙氏身邊被調教了數日,將京中的很多細節都對她們提點了一番。
只是趙氏也和女兒嘀咕了幾句,只因為這四個丫頭都長得各具姿色,比之主子也不遜色多少,這樣成親會估計會少不得麻煩。
周媚卻並沒有趙氏那麼擔心,若是未來她的丈夫真的是那種見色眼開的,她也看不上不是。
初九這一日中午,周媚一行人就遠遠的看到了燕京那巍峨高聳的城牆,從此時的位置看如同一隻巨獸的獸口一般,將萬物不斷的吸收進去,權利,*,金錢,就好似一個永不停歇的漩渦……
「小姐,咱們去鋪子還是去找客棧住下?」夏棋是這裡面年紀最大的,如今已經十九歲了,按理說可以嫁人了,不過這兩年周媚也看出來了,她和樂釗是有些意思的,就等看看什麼時候合適,問過林嬤嬤,若是她同意的話,自己也可以做主給他們指婚了。
「先去古玩鋪子吧,選幾樣好看的物件,待會咱們就去長樂侯府。」她拄著下巴說道。
「是!」
兩年前,京城的鋪子開起來後,樂釗就帶著林嬤嬤來到京城住下了,周媚也讓樂釗在京城買了一座兩進的小院,偶爾她來京城巡視鋪子的時候會住在後面一進,樂釗和林嬤嬤則是住在前面的廂房,雖說不大,但是地段正好在鬧市後面的一條街,平時出門都很方便。
依照周媚的意思是等兩人成親之後就搬到那座宅子裡住下,連帶著賣身契也給他們,但是夏棋卻不願意離開,還說等成親後就可以在她身邊做個管事嬤嬤,不過周媚卻覺得,現在說還為時過早,至少林嬤嬤和樂釗都是識字之人,耽誤了樂釗這一生已經足夠了,樂家的後代,可不能再耽擱了。
到時候樂釗在自己身邊做個掌櫃的就可以,大燕朝可沒有規定商戶之子不得參加科舉,只有下九流才沒有科舉之說。
馬車在閣門前停住,外面就傳來樂釗帶笑的聲音,「大小姐,您可算是來了。」
夏棋掀開車簾,就看到容貌清秀的樂釗身穿青色圓領直裾站在車旁,見到夏棋的時候抿唇含笑衝著她點頭,引得夏棋雙頰泛起一抹粉紅。
伸手攙扶著周媚下了馬車,一行人就走進店裡,裡面的格局都是樂釗親自規劃的,有各種大小擺件,翡翠琉璃金銀玉器應有盡有且大部分都極具異域風情。
這兩年商隊在唐中元的帶領下走出了大燕朝南疆,深入到西域的月氏,樓蘭西夜諸國,互通有無,讓閣在大燕朝漸漸有了名聲,生意上到高官貴族,下到富甲商賈,可謂是門庭若市,尤其是每年四月,八月和十二月商隊返回之時,更是熱鬧。
如今的閣的收入,就抵得上其他所有鋪子的總和。
「前幾日收到小姐的書信,聽說在京城買了宅子,小的很高興,這用不了多久,老爺夫人還有少爺都就來了。」
周媚笑嘻嘻的點頭,「是啊,夏棋也就過來了,你問過林嬤嬤沒有,若是選好了日子,就讓她去和我說聲,我讓娘給你們把親事辦了。」
樂釗頓時就不吱聲了,夏棋更是羞紅了臉,抬袖遮住嬌顏,就差跺腳跑掉了。
「……這,這個……對了,大小姐,屋子我娘都收拾好了,小姐是看完鋪子,待會回去歇著嗎?一路坐馬車都累了吧?」樂釗也被說的有些措手不及,只得轉移話題。
周媚也不是真的就要拿他們開心,遂道:「等晚上再說,先挑幾件小擺件裝好,再把那尊水晶菩薩雕像包好裝起來,我要去看大師兄。」
樂釗二話沒說就去準備了。
等全部裝好之後,周媚就帶著春蘭和秋詩還有兩個小廝,坐上馬車往長樂侯府去了。
夏棋和冬畫則是讓他們回去先準備著。
長樂侯府位於皇城腳下的永安街,因為效忠的始終都是皇上,從來不站位,所以一直都是皇上眼裡的紅人,長樂侯府的宅子也是皇上賞賜下來的,如今也有百年的歷史了,稍微一打聽就能有人很準確的告訴你位置。
坐在馬車裡,兩個丫頭興奮的掀開簾子看著外面,興奮的嘰嘰喳喳個不停,等看到遠處那頗具氣勢的府邸時,就差衝出去參觀了。
下車後,一個機靈的小廝就上前叫門,然後報了周媚的名字之後退了回來。
侯府內,雲忠仁剛下朝回來沒多久,正在自己的院子裡陪著兒子玩耍,如今小傢伙還不到三歲,正是好動的年齡,莫說是院子裡的嬤嬤和侍女,就連雲忠仁有的時候都看顧不住,稍微一轉頭,這小人兒就不知道鑽到哪裡去了。
「爹,快來抓我呀?」稚嫩的童聲隱在一簇花叢中,看著站在院中的雲忠仁,他都藏了好一會了,爹都不過來找他,害得他都累了。
雲忠仁心裡歎口氣,任命的轉身朝那簇花叢走過去,還沒等走近,身穿紫色小衫的幼童就竄出來,抱著雲忠仁的大腿,笑個不停。
低頭看著兒子身上落下的花瓣和青草,雲忠仁抬手給他拂去,抱起他邊往屋裡走,邊說道:「今天玩了好一會,該用午飯了,今天你娘親自下廚,可別挑食知道嗎?」
白嫩的小傢伙在父親懷裡點點頭,咧開小嘴道:「聰兒不吃黃姜。」
只有這個,他是不會妥協的。
「多吃黃姜以後就可以少吃苦藥,聰兒又不乖了,怎麼能讓爹爹抱著。」一道柔和的聲音在廳前響起。
這是一個很美的女子,一身嫻靜優的氣質讓本來就柔和的五官更顯得清麗出塵,看年紀她也不過十*歲,烏黑的青絲挽起一個飛仙髻,頭上插著一支翠紅的紅寶石金簪,素且雍容。
雲聰看見女子,忙不迭的從父親懷裡爬下來。
小傢伙見到娘親,毫不留情的抬手指著父親控訴。
雲忠仁哭笑不得,這臭小子可是個人精,慣會見風使舵,不過卻是個知道分寸的,這樣夫妻倆也就由著他了。
「忠哥也真是的,別把聰兒寵壞了。」世子夫人杜雪瑩上前給他整理的衣襟,嬌嗔的道。
他抬手覆上妻子的手,和她相
攜走進廳裡,「無妨,我這幾年大部分時間不在你們母子身邊,現在有時間自然要多陪陪你們,卿卿可會怪我?」
「卿卿」二字,讓杜雪瑩的雪耳泛起一抹淡粉,平時無人的時候他都會喚她的字,這字還是在她十歲那年,雲忠仁給她取得,對她來說,意義非凡,甚至比世上任何甜言蜜語來的都要激烈。
「不會,卿卿能嫁給忠哥,此生無憾。」
他身為長樂侯世子,身邊莫說是妾室,甚至連通房都沒有,試問世間有多少女子能有她這般幸運。
只是這種溫馨沒有持續多久,外面靜心院的管事就進來了。
「大少爺,外面有位周姑娘來拜訪。」
周姑娘?雲忠仁回頭看著管事,下一刻就對他道:「請進來。」
說完對身邊的妻子道:「卿卿去讓大廚房再送幾樣菜過來,再讓奶娘把聰兒送到母親那裡用飯。」
杜雪瑩不明所以,不過還是按照他的話去做了,先是讓人去大廚房傳菜,然後交代乳母把兒子送去了上房,這才問他道:「忠哥,那位周姑娘莫不是你的師妹?」
「嗯!前些日子我和師弟幫她買下了魏王府,今日可能過來有事,待會讓你們認識一下,她是個很乖巧的孩子。」
「好。」
沒多久,管事就帶著幾個人進來了,杜雪瑩第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那個少女。
一身素藍錦緞紗裙,將少女的身段勾勒的很是曼妙,滿頭及腰的青絲,在微風下華美的飛舞,隨著她的走進,精緻的五官讓身為女子的她都覺得驚艷,膚色更是白嫩的讓人艷羨。美麗的女子在京城很常見,但是像她這般一眼就給人一種既柔和且強勢的強烈矛盾感的女子,卻著實少見。
「小師妹,你來的還真快。」雲忠仁笑著招呼她。
周媚走上前,視線直接放在杜雪瑩的身上,笑吟吟的道:「大師兄,這就是你的心上人吧?」
杜雪瑩愕然,雲忠仁則是抬手按上周媚的肩膀,直接拖了進來。
「沒用午飯就在這裡用,少說話。」
杜雪瑩再次默然,剛才那動作粗魯的男人真的是她的丈夫嗎?
「嫂嫂,今日冒昧打擾,請別見怪。」周媚瞪了雲忠仁一眼,抬頭看著很顯然有些慢幾拍的女子,笑道:「師兄在山上的時候也經常說起嫂嫂,今日終於得見真容了。」
「忠哥是不是說我什麼壞話了。」杜雪瑩很快的回過身,上前坐在她旁邊的位置。
「怎麼會,師兄可不敢。」
杜雪瑩聞言,衝著雲忠仁含情脈脈的笑了,然後給周媚倒了一杯茶,道:「妹妹何時到的京城?也不來個信,讓忠哥去接你。」
「剛到沒多久,這不就直接過來了,另外還給嫂嫂帶了幾樣擺件,都是自家商隊從西域和南疆帶回來的。」說著讓兩個小廝上前,將大大小小的十幾個盒子打開,裡面大多都是水晶飾物。
這些飾物都很可愛漂亮,雖說現在杜雪瑩已經是孩子的娘了,但是依舊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子,也是不能避免的。
果然在看到之後,她笑著向周媚道謝,表示很喜歡。
最後她才把一個紅色的木盒子放到桌上,打開後裡面那尊越有半米多高的菩薩像,讓雲忠仁也是看的瞇起了眼睛。
「大師兄不是說老太太禮佛嘛,這尊菩薩像是從西夜國帶回來的,就算作見面禮了。」
他看了兩眼搖搖頭道:「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誰想周媚卻橫了他一眼,「又不是送給你的,為什麼不收?再說也不值多少錢,在西夜國很常見,只是大燕朝很少見罷了。」
「周妹妹,這菩薩擺件真的是很貴重,你還是收回去吧,這些就已經很好了。」杜雪瑩也是覺得這尊菩薩像太過精美,收下會覺得心裡忐忑。
「送出去的東西哪裡有收回來的道理?」周媚挑眉,「只是花了幾十兩銀子罷了,第一次來大師兄家,你真的要讓我這麼難堪?」
杜雪瑩抬頭看著周媚,似乎是有些生氣了,然後無奈的看向丈夫,就看他衝著自己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後來等周媚離開的時候她曾問過丈夫,得到的答案是「既然她說是幾十兩,那就絕對不會超過百兩」,而後也說就算是不收,最後她還是有很多種辦法讓他們收下的。
之後,杜雪瑩讓侍女把周媚帶來的東西都帶下去放好,然後這才讓下人上菜。
雲忠仁讓人取來一罈酒,對周媚道:「你也喝一杯?」
還沒等周媚點頭,就被杜雪瑩給止住了,「忠哥,妹妹還小,哪裡能喝酒。」
「今兒不喝了,師兄也少喝點,下午還要讓你帶著我去看宅子呢。」周媚道。
「周妹妹買下了那座宅子?」杜雪瑩還有些不敢相信,前幾日聽說雲忠仁看好了魏王府的宅子,還說是給別人買的,沒想到買主居然是周媚,「難道妹妹沒有聽說那魏王府的事情嗎?」
「聽說了,不過與宅子無關,再說那麼好的宅子若是沒人住,豈不是糟蹋了。」
「話是這麼說,但是我總覺得那宅子陰森森的,平時就算是經過也會繞路。」長樂侯府距離魏王府僅隔著兩條街,平時不想起來還好,一想到就會覺得心裡突突的。
「嫂
嫂不會覺得那宅子鬧鬼吧?」周媚勾唇笑起來,露出兩排潔白的貝齒,笑容甚是燦爛。
杜雪瑩點點頭,臉色有些白,「好多人都是這般說的,否則那麼好的宅子,為何近三十年無人居住,就算是皇上賞賜下來,也被推拒回去。」
周媚夾起一塊雞肉,放在嘴裡細細的咀嚼,大師兄真好,居然還準備了雞肉。
她當然不認為自己是自作多情,畢竟大師兄不喜歡雞肉。
「可以說是因為宅子,也可以說不是。總之,若不是大師兄的幫忙,我也不可能買下魏王府。多謝大師兄了。」
雲忠仁點點頭,「你倒是看得明白。」
「還好,我心裡又沒有鬼。」她笑的不以為意,「才不怕被人惦記呢。」
用過午飯之後,杜雪瑩就說要去上房陪侯夫人聊天,就帶著侍女離開了,而雲忠仁則帶著她去了書房。
「師兄,你是不是心裡有數了?關於我的身世?」坐定之後,她笑嘻嘻的看著雲忠仁。
雲忠仁疲倦的靠在軟椅上,頭幾不可見的點了點,「在你上山不久,我就知道了。畢竟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
「大師兄見過我的母親?」
「見過!」他撐著下巴,「多年前每年宮宴都能見到,只是後來聽承北侯府的人說他們的大小姐沒了,直到後來見到你,並且知道你的母親姓趙,我才多少有了猜測,後來找人去查了查,心裡也就確定了。」
「我記得大師兄今年二十五吧?那麼小就能記得,還真是厲害,難怪會被師傅看中。」
聽出她語氣裡的不悅,雲忠仁給她沏了一杯茶,「算是師兄的錯,師兄在這裡給你陪個不是,小師妹原諒則個。」
「還有別人知道嗎?」
「沒,不過你長得和你母親小時候很像,難保在京城不會有別人看出來,萬事小心為好。」
這句叮囑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就端看承北侯府嫡長女還活著,卻不肯回京,而趙興宇也放出消息說長女過世,就可以知道,那趙府就不是個清淨的地方。
周媚家中的情況他還是知道的,商戶人家,身為堂堂承北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居然嫁入商戶,就說明白了其中的隱秘,這種侯門世家,就算是庶女也極具利用價值。
更何況她背後還有安國公府!
真不知道承北侯到底是如何想的。
「看來你是做好了被認出的打算了。」他失笑。
周媚點點頭,笑容明媚道:「那是當然的,我可是聽說如今承北侯世子根本就不是我舅舅,大師兄你覺得,這是否說得過去?」
「所以你想要做什麼?」若是有必要,他們長樂侯府還是會幫她一把的,畢竟他與趙承胤的關係還是可以的,只可惜,「他的腿在三年前騎馬摔斷了,如今無法行走,是無法繼承爵位的。」
周媚正要端起茶碗的手頓住,蹙眉看著雲忠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醫院親自問診的,否則世子之位也不會輪到十歲的小娃娃。」
「和那個女人是不是沒有關係?」她這句話問的有些不確定。
「沒有。」雲忠仁笑著點點頭,「表面上有關係而已。」
所以,他也是不相信和那個繼室無關了?
這想必也是外人的想法,表面上看不論到底是如何摔落馬下的,但是她絕對是讓人懷疑的第一對象。
不管如何,這都說明,舅舅在趙興宇的心裡根本就不重要。
「不管怎樣,我娘受的苦,我外婆的死以及舅舅的墜馬,一筆筆的帳都是要討回來的,大師兄這麼疼我,會幫我的吧?」
看著涎著臉笑的一臉討好的丫頭,雲忠仁哭笑不得。
「幫,肯定幫。」
「多謝大師兄了,既然這樣的話,咱們去看看宅子?我聽說孫氏的父親被攝政王貶官道西北邊塞,想必承北侯府的日子不好過。」說完,站起身邊往外走,邊說道:「大師兄,我覺得我們家的銀子還是不少的,你說是不是一塊肥肉啊?」
「是!」雲忠仁點點頭,至少他們長樂侯府是比不得小師妹家的財力,滿打滿算家中的銀子也不會超過十萬兩,當然這不包括府中的地契以及田莊和鋪子,但是即使全部加起來,估計也不如小師妹手中的兩支商隊來的有價值。
「所以啊,做人還是要做有價值的,否則不論是利用別人,還是被別人利用,都沒有你的份。」
外面,雲忠仁已經讓長隨套了馬車,兩人坐上車就往長福街去了。
等馬車到達魏王府門前的時候,雲忠仁上前叩響了那扇寬有近十米的朱紅色斑駁銅柱大門,然後沒有多久,厚重的門從裡面被拉開,映入眼簾的是長長的青石板地面延伸到遠處的大殿,兩邊則是沒有任何植被的泥土。
「奴才參見世子爺。」兩個小黃門跪地行禮。
「營造司可有告訴你們,魏王府有主人了?」雲忠仁看著兩人問道。
「回世子爺的話,張司正已經告訴奴才們,等主人來後,就讓奴才們撤出去。」天知道這鬼宅子終於是被賣出去了,他們在這裡守著,晚上總感覺能聽到有人走動和說話的聲音,甚至經常做噩夢,夢到那遍地的殘肢斷臂和刺鼻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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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其中一個小黃門來前是個圓滾滾的胖子,這不到兩年愣是瘦成了皮包骨,就算是魏王府再豪華,他們也享受不起。
雲忠仁衝著周媚點點頭,她從懷裡取出房契,給兩人看了一眼,然後給了每人一個封紅,兩個小黃門就點頭哈腰的回房收拾行李準備回去覆命了,那腳步輕快的讓周媚哭笑不得。
「看來這宅子還真的是鬼宅,讓人一秒都不願意多待。」
雲忠仁環顧四周,雖然他這也是第二次來魏王府,但是那氣勢磅礡的感覺,依舊讓他覺得曾經的輝煌,即使有些陳舊,卻飛簷懸鈴,雕樑畫棟,及其的壯觀。
兩人不知道兩個小黃門是何時離開的,但是等粗略的逛完府邸的時候,卻也已經不在乎了。
府邸總面積越有近四萬平方米,分為南北兩部分,中間被一座東西連接的懸廊隔斷,懸廊上面則是一層約有四五十間的平行房舍,全部用紅漆粉刷,筆直的飛簷下每隔兩米懸掛著一盞紅色的燈籠,美觀而大氣。
前院分為中東西三部分,中路是前中後三座大殿,東西兩路則是分別六座四合院,大小以及格局各有不同,但是每個四合院裡面都很是精緻,也有單獨的小花園,分別種植著不同的樹,也有荷塘錦鯉,假山嶙峋。
依照周媚的計算,就是這麼一座四合院完全和他們在渝州府的家大小差不多。
後半部分則是以花園為主,偌大的人工湖上面,此時荷葉密佈,綠意盎然,在綠色掩映之中還有或粉或白的荷花嬌艷綻放,而湖中心有一座水上閣樓,在兩邊也分別錯落著幾座湖心亭,被蜿蜒的水上懸廊連接起來。
後院比起前院要嫵媚的多,也要大的多,而後面也是在綠樹翠竹的掩映下錯落著幾處院子,但是比起前院多了幾分柔軟和細緻。
她明白,在古代男女大多都是分開住的,前面是男人的地方,後院則是女人住的。
「大師兄,我們家人口簡單,這會不會太大了?」她是很會享受,但是他們家只有四個人啊,這真的是有些大。
「錢都進了國庫了,你現在後悔也晚了。」雲忠仁涼涼的說道。
「師兄!」周媚微微瞇起眼,笑看著雲忠仁。
雲忠仁知道她心裡不知道在打什麼鬼點子,卻含笑的抬手摸摸她的頭,「何事?」
「這裡已經不是魏王府了,我們家的匾額,不如就勞煩大師兄題了吧,你的墨寶不是很值錢?」這還是二師兄說的。
「知道了,給你做個鎏金的匾額,就當是恭賀喬遷之喜了。」
「還是算了,我可不想才掛上去一天,就被人偷了。」周媚搖頭笑道。
兩人花費了兩個時辰的時間逛完,此時已經是快要黃昏了,金色的夕陽開始向著西邊墜落。
馬車上,周媚疲累的靠在一側的軟枕上,紅潤的小臉泛起一層汗珠。
「喝杯茶。」雲忠仁看到她的樣子,笑著遞給她一杯溫茶,「看來學藝不精,走了兩個時辰就累了?讓師傅知道,少不得要念叨你。」
「我已經和師傅說好了。」周媚接過茶,大口的喝了一個精光,「如今咱們都在京城,以後就讓師傅來京城的時候住在我家,到時候咱們還是在一起,再說我也想要師傅的那些醫書,只是他太過摳門,不許帶出長春觀。」
雲忠仁含在口中的茶差點沒有噴出來,他趕忙嚥下去,咳嗽兩聲,道:「你可別任性,那些書都是長春觀的延續,若是被你帶出來,長春觀還如何在世間立足?師傅不是說讓你帶手抄本?太貪心可不好。」
她歎口氣,然後坐起身,「師傅既然不勉強你和大師兄繼承長春觀,當然也勉強不了,那這幾年咱們也會輕鬆一下,他不是說準備遊歷天下,找個德才兼備的天才繼承?我看呀,也只能找孤兒了,否則誰捨得放棄這花花世界。」
「師傅心中已經有人選了。」這個還真的不需要他們操心。
「誰?」
「一個德才兼備的不是天才,也是個不被家族需要的人。」雲忠仁的語氣帶著淡淡的惋惜。
周媚頓時就好奇了,「既然有師兄說的那般好,為何還會不被家族需要?」
按理說應該要重點培養才對吧?
雲忠仁靜靜的看著車壁的某處,輕聲笑道:「因為他是庶子,而且還是被毀了半張臉的庶子。」
她的美眸微微一縮,下一刻就鬆開了。
「德才兼備?」
「德才兼備!」雲忠仁點點頭,「而且可以稱得上與師傅比肩的不世天才,是師傅去年在荊州府遇到的,目前還在觀察。」
「若是真的有那般厲害,一個不慎,可能會成為禍害,真不知道長春觀如何能立足千年的,現在想來都讓人捏一把冷汗。」
「你說的是皇室?」雲忠仁揚起溫潤的眼角笑道。
「是啊!」
「也許他們有互相制肘的方法也說不定。」雲忠仁笑道。
至於是否真的有,周媚不清楚,但是接下來她要忙,那是肯定的。
「大師兄幫我找些工匠吧,府裡要修葺,需要的人手不能少了,我想早點讓爹娘搬過來。」
「這個我讓府裡的管事跟著你就好,他平時和京城的三教九流都有接觸,有事的話讓他幫你就好。」
「嗯,多謝大師兄了。」
回到小院,雲忠仁就離開了,周媚這幾日也沒有好好休息,回房後連晚飯都沒吃,就回房直接睡下了。
等再睜開眼已經是第二日的上午了。
外面丫頭聽到聲音,春蘭和夏棋就走了進來。
夏棋把銅盆放下之後,上前伺候著她洗漱,「小姐累了吧,長樂侯府的雲管事已經等了好一會了。」
「怎麼沒有喊我起床。」她伸了一個懶腰,美好的身段在絲質褻衣的包裹下展露無遺,一雙皓腕細若羊脂白玉,在上午的陽光下泛著刺眼的白。
春蘭取出一件淺藍色衣裙放在屏風上,就走到梳妝台前,打開她的首飾匣子挑選今日出門的頭飾,「雲管事說小姐一路舟車勞頓,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雲管事說這些日子就在小姐跟前聽用,直到咱們府邸修繕完,他再回去向世子爺覆命。」
「知道了。」
等她收拾完來到前院,就看到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男子正坐在廳裡喝茶,見到周媚進來,上前抱拳行禮。
「雲深給周姑娘請安,世子爺讓小的來聽周姑娘調遣,若是有用得著小的的地方,請周姑娘切勿客氣。」
「雲管事客氣了,我這邊確實有事需要雲管事幫忙。」走到上首坐下後,周媚示意他入座,等他坐下後,才道:「雲管事可能也清楚,我已經買下了魏王府,只是府邸太過寬敞,後院倒還好說,前院卻有些空曠,需要買些花花草草的填充一下,另外前後院所有的屋子都需要重新粉刷。還有最重要的,府邸太大,需要的下人也多,這幾日你除了幫我找些手藝好的工匠外,還要聯繫牙婆,我需要買些下人,男女各三十人,關於人選我會親自挑選的,還有需要的傢俱,也拜託雲掌櫃了,有需要銀子的地方,就去閣找樂釗就可以。」
聽著周媚的話,雲深點點頭,然後和她仔細討論了幾樣細節之後,這才站起身離開了。
後面需要的事情,就不需要她過多干涉了,她相信既然大師兄能把雲深派過來,定是因為他的能力。
至於她,也是有事情要做的,新家房舍眾多,若是沒有相對等的被褥也是不可以的,自家的綢緞莊全部都是絲緞,主子用可以,但是劣等的料子,自家店裡沒有。
「夏棋,學過管家嗎?」
「但憑小姐吩咐。」只是一句話,夏棋就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京城街頭,周媚頭戴帷帽,和兩個丫頭走進了一家規模很大的綢緞莊。
主僕三人在店裡帶了半個時辰,才從裡面走出來,然後又去了下一家。
一直到中午,主僕三人才在一家酒樓坐下。
「小姐,這人還沒來,就每人準備了兩套衣裳,您也太大方了。」春蘭坐在椅子上,撅著紅唇小聲抱怨道。
夏棋給周媚倒上一杯茶,然後給春蘭倒了一杯,推過去笑道:「小姐不是也每年給你做好幾套,若是你捨不得,那麼大的府邸,就交給你自己打掃了。」
「……小姐,您不會對不對?」讓她自己打掃,這也太嚇人了吧,那麼大的府邸,她不吃不喝的打掃,大概也要收拾好多天,「婢子只是覺得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
周媚則是慢悠悠的吃著飯菜,對春蘭道:「府邸你們是都看過了,後宅居北有幾十間屋子,你們可以先去挑選喜歡的,在京城不比渝州府,出門在外你們就是周家的臉面,到時候娘搬過來之後,肯定會請婆子教你們規矩,夏棋倒還好說,春蘭你從小就跟在我身邊,對於那些規矩也不是很清楚,到時候可要好好的學,否則出門在外,別怪我不帶著你。」
春蘭頓時就連連搖頭擺手,堅定決心道:「小姐放心,婢子一定會用心學的。」
在這幾個大丫頭中,她是跟在周媚身邊最久的一個,從來到周家,她就沒有吃過苦,吃得好穿的好,小姐也不是拘泥的人,日子過得很是滋潤,但是她心裡卻有一桿秤,一桿衡量周媚底限的秤,她從來不會去觸碰,也不敢去嘗試。
周媚是個很奇特的人,當你習慣了她給予你的溫暖之後,你會捨不得去抗拒,捨不得去破壞,也許等到連這份溫暖都被收回去的話,你的心會被掏空,變得毫無依靠。
仙客居三樓的包房內,宣紹凌正和一個膚色白的有些透明的病態男子面對面坐著用餐。
那位男子年約三十左右,五官精緻俊美,膚色白皙的有些過分,身材很是瘦弱,寬鬆的紫色長袍裹在身上,憑空多了一種仙風道骨的味道。
「小叔,你身子還好吧?」看到曾經意氣風華,清妗貴的男子如今變得沉默寡言,靠著木輪椅度日,他心裡就覺得堵得發酸難受。
趙承胤笑容很優,卻透著一股空蕩和落寞。
「還好,今日找我有事?」他都好幾個月沒有出門了,今兒若不是宣紹凌親自去侯府接他,他還是不可能出門的。
宣紹凌給他滿了酒杯,看著他那副猶如看透世間百態的平淡表情,輕聲道:「姑母今年也許就會回京城了,小叔知道魏王府的宅子被王爺賣掉的事情嗎?」
「……難道是,珊兒買下的?」趙承胤的表情這才染上一抹激動的色彩,讓白的透明的臉也泛起一抹淺粉色。
「也算是吧,是姑母的女兒買下的。」宣紹凌勾唇淺笑,隧道:「姑母當年離開京城,和奶娘去了渝州府,嫁給了府縣的一個莊戶漢子,育有一子一女,女兒叫周媚,今年十四歲,兒子叫周棠,今年七歲,表妹經商,如
今做的也是很不錯,在京城開了五家鋪子,如今我們府裡用的糧食也是在她的糧店購買,渝州府也有兩三家鋪子,也購置了不少的良田和莊子,至於小表弟,讀書很有天分,不必小叔差。」
聽著他的講述,即使趙承胤沒有親眼所見,也可以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畫面,雖說現在他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但是至少妹妹過的幸福,那就足夠了。
如今的承北侯府早已經不是先帝在時的風光了,雖說這些年那個女人始終把那男人的心拴在身邊,卻也並不是唯一,就在去年年底,他還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女人,就連庶女都生了,聽說是茶樓裡的紅伶,長得自然是漂亮的。
那女人帶著女兒進府的第一日,就被孫氏在自己院子裡讓她們母女跪了一天,最後昏死在院子裡,趙興宇卻沒有說半句重話,大概他也是知道,如今新帝繼位,攝政王當權,沒有他的任何好處,府內那一大家子如今全靠著孫氏的嫁妝過活,而這些年府中的產業也都被孫氏盡數歸於她手。一個家,只要攥住了吃穿用度,還怕別人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不成。
「何必來京城蹚渾水,早晚會被發現的,他怎麼會放過珊兒母子。」
宣紹凌卻並沒有擔心,他當然不是覺得周媚多麼的有能耐,但是自保還是沒有問題的。
「小叔可能不知道,小表妹是長春子老先生的弟子,和長樂侯世子以及鎮國將軍府的少將軍關係很是親厚,就是不知道表妹能否看好小叔的腿,只要雙腿恢復了,至少還有希望,雖說趙承飛的世子之位是先帝應允的,我覺得九王爺絕對不是個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也許事情還有轉機也說不定。」
「……你祖父身子怎樣了?」趙承胤沒有接話,反而轉移了話題。
宣紹凌不以為然,畢竟這雙腿是小叔心裡的痛,這幾年他過的也夠苦了,其實三言兩語就能概括的事情,真的要堅持過來,絕對常人可以承受的。
「很好,整天在府裡鬧騰。」也只能自找樂子了,否則閒下來,估計會胡思亂想吧。
曾經看似金玉良緣的親事,如今對於安國公府來說,既是痛苦,又是恥辱。
「那就好,日子已經過的很苦了,總是要讓自己過的開心一些才能繼續走下去。」
宣紹凌心有感悟的點頭表示認同,事實上,這十幾年,他們安國公府真的是有些失望了,父親雖然是一品的國公爺,卻也只是個名號罷了,如今也只是鴻臚寺卿,近乎於是一個閒職。叔父則是在先帝在位時就外放任知州,近二十年年年政績評優,卻一直沒有被調回京師。至於他,也是謀了個侍衛領班,在殷延青手下任職。
有時候他都不明白,就因為一個女人,僅僅是一個女人,居然影響了大燕朝近大半的宗族,可謂是駭人聽聞。
據聞太皇太后的祖父是家中沒有幾畝薄田的莊戶人,後來她的父親一朝中第,經過十幾年的經營,漸漸在元昌帝面前開了臉,後來宏元帝冊立太子妃,太皇太后就入了元昌帝的眼,打敗了數位京中貴女,被元昌帝欽賜太子妃,之後宏元帝繼位,她也成了當朝皇后,生下太子之後,外家被宏元帝封為護國公,自此陳家一路平步青雲,走上了權利的巔峰。
如今大燕朝當朝宰相,正是護國公,雖然已經古稀之年,卻依舊活躍在朝堂,而卻出了一個很是特別的人,就是太皇太后最寵愛的九皇子,當朝淳親王,似乎並不給這個外家面子,據聞在朝堂上,就曾不客氣的當面斥責護國公結黨營私,以權謀利,而護國公卻半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欺軟怕硬吧,莫說是護國公,就連太皇太后,都不會反駁淳親王任何的決定。
或者說這就是一物克一物也猶未可知。
淳親王今年十八歲,比他還要小三歲,但是他卻真心的覺得那絕對是一個可怕的男人。
「幾年前,我得到了姑母的消息就過去了,當時姑母的日子過得很不好,身子也很虛弱,只是我給姑母銀子,卻被她拒絕了,還真像是姑母的性子。」說完,他目光看著趙承胤,感覺他的神色平靜的不尋常,「後來臨走之前,我在姑母身邊留下了兩名暗衛,這些年一直守在他們身邊,而他們也每月向我匯報一次,所以很多事情我知道的還是不少,除了雲霧山上的事情,長春子老先生是高手,雖說已經八十多歲了。」
「他們為何要來京城?」趙承胤歎息道。
「也許是自然而然的就來了,是為了表弟。」
「是啊,也到了啟蒙的年紀了。」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就一瞬十多年,不知不覺,他也從最開始的熱血少年,變得心如枯槁了。
「小叔對那本屬於你的爵位真的沒想法了嗎?」
「莫說是斷了腿,縱觀前朝歷代,破了相的都很少有承爵的,就算有心也是無力。」
「那小叔可否想過,若是被那個女人的子嗣承爵,以後小叔的日子會多難過。」
宣紹凌當然不會想自己這個小叔是多麼的沒用,畢竟當初長春子老先生是想要帶小叔走的,只是他沒有答應,若是連他都離開的話,承北侯府就真的沒有了姑祖母的影子了。
想當年,安國公府也是帝前寵臣,風光無限,元昌帝求姑祖母而不得,曾經可是給姑母賞賜了很豐厚的嫁妝,姑祖母不在了,自然要留給姑母和小叔的,只可惜姑母被承北侯府「咒死」,能守著這份嫁妝的也只剩下小叔了。
曾經自己的祖父去承北侯府所要姑祖母的嫁妝,卻被那孫氏給惡意羞辱一番而不得,以至於氣的祖父差點被厥過去,自此十數年再也沒有踏入承北侯府一步,雖說想念小叔的時候,就會讓他
去接回安國公府。
也許,對於現在的小叔來說,能守住姑祖母的嫁妝,已經是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吧。
「過幾日,我等去侯府接你和嬸嬸還有明哥兒和媛媛,一起去府裡住些日子吧,若姑母回京,應該會回去看看祖父吧。」說實話,他也不是很確定。
趙承胤的身子微微僵硬,好一會才淡淡的點點頭,輕聲笑道:「到時候再說吧。」
其實,他也覺得自己無顏面對自己的親妹妹,明明世上只剩下彼此,卻終究是沒有保護好她。
兩人一直坐到黃昏,宣紹凌才送趙承胤回了侯府。
「大少爺,大小姐真的會回來嗎?」頭髮已經半白的老管家推著木輪椅,緩緩的朝著竹潯院方向去了。
「凌兒不是說了,幾個月後就能回來嘛,善伯是不是也想珊兒了?」他的聲音透著一種空洞。
趙善點點頭,臉上的皺紋因為笑容,變得舒緩了很多,「是啊,老奴也有十幾年沒有見到大小姐了,若不是世子爺,恐怕這輩子也就混混的過下去了。」
「……善伯,在府裡就別說珊兒的事了。」
「……」趙善的神色因為他的這句話而黯淡下來,隨後點點頭,應聲道:「大少爺,老奴知道了。」
他明白大少爺的苦,在侯府大半輩子了,太多的腌臢事都見過了,也讓他厭倦了這裡的事情,曾經是老太爺身邊的小廝,後來老太爺離開之後就跟在了大少爺身邊,這麼多年,大少爺就是他看著長大的,小的時候明明是那麼聰明,聰明的讓老太爺都讚不絕口,曾經還說以後侯府有了大少爺,必定會超越歷代祖先的。
誰想到,老太爺不過是離開了二十多年,如今的侯府,卻早已經物是人非。
回到竹潯院,就看到院中的涼亭裡,一個膚色白皙的美婦正在做繡活,在她旁邊一個少年正在看書,而年約*歲的少女也正在持筆寫字。
「父親,您回來了。」少年走上前,接過趙善的手,將他推進涼亭。
陸氏把衣裳放在旁邊的線簍裡,給他倒了一杯茶,「待會就用晚飯了,今兒出去的時間怎麼這麼久?」
「和凌兒多聊了一會。」趙承胤笑著接過茶,喝了一口放在石桌上,然後俯身看著少女的字,笑道:「媛媛的字越來越好看了,今天寫了幾頁字帖?」
趙媛媛今年十一歲,但是看上去卻比同齡的孩子要矮小瘦弱,只因為幾年前受過一次風寒,就醫不及時,而差點沒命,後來好容易吊住了命,卻也虧了身子。
明明人生才剛開始,明明他的女兒就是那麼的聰慧懂事,明明就是乖巧的讓人心疼,明明就是承北侯府的嫡出孫小姐,卻在這偌大的華美府邸,過的連主母身邊的下人日子都不如,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
後來,雖然也請了很多名醫,看過之後都言之終究是神仙難復其身。
晚上,一家人就在涼亭裡用晚飯,等飯菜端上來之後,趙承胤結束了對兒子的考校。
「今日我從母親那裡回來,聽說蘭姐兒已經說了親,是江北蘇家的嫡長子,官媒已經去慈雲寺為蘭姐兒兩人合了八字,主持大師說是天作之合,母親很高興。」
「嗯!」趙承胤點點頭,算是知道了。
趙元明卻微微皺起了秀氣的眉峰,看著父親道:「江北蘇家,父親……」
「用飯,一切飯後再說。」
「是!」
他隨後不再言語,不過等用完晚飯,起身推著趙承胤就去了書房。
「父親,大姑姑也算是承北侯府的嫡小姐,為何會嫁入商賈之家?」他是記得,那個祖母是最重門第的,不是應該一心想著將大姑姑嫁入王侯世家的嗎?為何會做出這種決定,「難不成是祖父的意思嗎?侯府是不是也很難過了?」
這些年,他們吃用的全部都是在自己院子,除非是逢年過節的時候去上房偶爾用一頓飯,不過也只是偶爾,因為他們在的話,祖父祖母和姑姑小叔都會吃不好,所以久而久之,他們也只是一家去請安之後,就會回來。
至於月銀,他也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分發到竹潯院了,大概整個承北侯府都忘記他們了吧。
不過,對於這件事,竹潯院全部都採取了沉默的態度,至於吃穿用度,也全部都是母親的嫁妝,反正只有四個主子,母親的三間鋪子可兩座田莊,也足夠他們一家人用了,都不是鋪張浪費的人。
「江北蘇家是大燕朝的江北域首富之家,而這幾年,新皇即位,孫殿臣被革職,承北侯府早已經與從前不同了,如今你在國子監,只管用功讀書,府裡的事情,就別插手了。」
「……兒子知道了,父親放心吧。」
他今年已經十五歲了,這些年承北侯府於他們,他們於承北侯府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早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父親明明就是承北侯府的嫡長子,更有安國公府這樣的外家,他不明白祖父為何就不待見父親,對於那個早早仙逝的祖母,母親嫁進來的時候沒有見過,畢竟在父親小的時候就不在了,但是他從父親的口中聽說了,祖母長得很美,就連曾經的元昌帝對於祖母也是心存愛慕,只是祖母無意後位,而嫁與祖父,他不明白,為何祖父會如此薄情。
從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現在的祖母對於他們很是不喜,而祖父卻也沒有幫著他們,似乎早已經忘記了他們大房的存在,直到三年前,祖父求著病入膏肓的宏元帝
帝,冊立了小叔為世子,他才徹底的覺得,承北侯府於他,不過就是臨時的居所罷了。
他從來沒有從父親的口中聽過,自己就是他的希望之類的話,但是他卻想成為父親的希望。
「明兒,你只要過你的生活就好,父親也有父親的生活,我們父子之間,有聯繫卻也沒多少關係,父親這輩子注定是要枯萎在侯府裡,你卻不一樣,這裡是牢籠,而你就是要掙脫這個牢籠,你可明白?」
「……兒子明白。」就算明白,他也做不到。
曾經的魏王府,已經被一塊嶄新的紅底黑字雕刻的匾額所取代,上面大大的隸字「周府」二字,似乎正要向世人訴說著這座府邸的過去和未來。
前殿,經過半個月的修葺,已經煥發著張揚的活力,到處都是重新粉刷過後的清新和醇的香味。
周媚坐在首位,一身嫣紅色的錦緞蘇繡對襟羽紗上衣,金絲白紋曇花雨絲錦裙,將她如玉的膚色映襯的更加白皙瑩潤,五官明媚如海棠,帶著讓人驚艷的魅惑和致,紅唇輕輕勾起一抹燦爛的弧度,將整個人映襯的恍若煙花一般的絢爛奪目。
她眉眼掃過下面規矩的頷首站立的數十人,抬手端起旁邊金絲楠木的鏤花小桌上的骨瓷茶盞,雪白的皓腕,一隻青翠欲滴的玉鐲滑落手臂上。
「奴才(奴婢)參見大小姐。」
這是她親自挑選出來的六十個下人,男女各三十,即使這樣,要打理府邸依舊是很緊湊,不過周媚目前卻只準備要這些,其餘的就等娘過來的時候再說。
周媚揮揮手,讓他們都起來,然後看著雲管事準備的冊子,上面記載的都是這些人的基本信息,擅長什麼,或者是以前在誰家是做什麼的,包括家中還有什麼親人子女等都記錄的很清楚。
「夏棋,你先在咱們院子裡挑四個二等丫頭,和四個粗使婆子,四個小廝,餘下的先安置在府裡,等我娘來了在具體的安排。都安排好之後,就帶著他們去找自己喜歡的屋子,兩人一間,新的被褥和衣裳也都派下去。」
「是,小姐,婢子知道了。」
她目光放到眾人中間,然後點出一個穿著歲樸素,卻也頗為體面的婆子,道:「秋嬤嬤,你是前朝宮裡放出來的?」
「回小姐的話,老奴曾經確實在宮裡帶過二十多年。」年約近五旬的婆子福身回道。
「既然這樣的話,府中的丫鬟婆子,就先交給秋嬤嬤調教一下,比不得宮裡規矩多,但是咱們府裡也不養刁奴。」這個秋嬤嬤是雲管事通過熟人買下來的,據說曾是前朝宏元帝身邊一個妃子的管事姑姑,後來那位妃子過世,而秋嬤嬤也在後來被放出了宮,至於後來是如何又賣身為奴,她沒興趣知道,只希望在周府,她能用心就行。
「老奴省的,老奴多謝大小姐厚愛。」秋嬤嬤再次福身道謝,剛來新主家裡,就被委以重任,對於秋嬤嬤來說,即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她是不會生出什麼歪心思的,為奴大半輩子,若是看不透徹,現在早就沒命在了。
「錢鴻是哪個?」
「大小姐,老奴正是錢鴻。」一個年紀比秋嬤嬤稍小的男人走上前行禮。
她翻看著冊子,頭也沒抬的道:「以前在前任大理寺卿家裡做管家?」
「是,老奴不才。」
「那就繼續在周府做管家吧。」她淡淡的說道,然後制止了錢鴻的道謝。
「周府沒有別家那麼繁瑣的規矩,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能吃飽穿暖,還有存銀。我會對你們負責,但是同樣的,你們也不能做對不起周家的事情,若是被我發現,我們周家是不會容得下你們的,一次也不行,除非你們覺得離開周家還能找到比這裡更好的地方,那就隨你們。」說完她站起身,看著眾人道:「記住,機會只有一次。」
處理好下人的事情,接下來就是府邸的翻修,因為面積實在是太大,沒有兩個月是不可能的。
等週三壯和趙氏帶著周棠過來的時候,已經進入八月了,此時周府後花園那開的絢爛的幾株粗壯的桂花樹,濃郁的香味充斥著大半座府邸,熏染的人身上都帶著那種香味。
周媚已經站在府門前等候了越有兩刻鐘了,眼看著素的馬車終於到了,趕忙就不跑上前,接住掀開車簾下來的趙氏。
「娘,比預定的晚了兩日,路上可是耽誤了?」
只是還沒等趙氏說話,周棠就如同一隻小猴子一般,從馬車裡竄出來,蹲在車轅邊上,抱著周媚的脖子笑的開心極了。
「姐,棠兒想你了。」
「棠哥兒,剛到別纏著你大姐。」週三壯跳下車,伸手將周棠拎下來,然後看著面前這大的過分的府門,好半晌才回過神,「媚姐兒,這宅子是咱家的?」
「爹還喜歡嗎?」周媚笑道。
週三壯吞嚥了一下口水,「這也太大了,咱們那裡住的完。」
「……就算是住不完,也是咱們自己的事情,再說弟弟以後也是要住在這裡的,成親生子,綿延子嗣,如何就住不完?」說完,上前挽著趙氏的胳膊就往裡走,「爹,你不會是想著把家裡的老爺子和老太太接過來吧?」
「爹沒有這麼想。」週三壯很乾脆的搖頭,「咱們一家現在日子過得很好,爹不會給自己找麻煩的。」
雖然有的時候心裡會覺得愧疚,但是他卻沒有後悔,只因為現在的日子,讓他覺得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