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傳來,然後布簾掀開,看到母子三人這樣子,週三壯的心漸漸的融了,在上房剛才受到的委屈頓時煙消雲散。
「爹,你回來了,在這裡陪著娘說話吧,我這就去做飯,很快就好了。」
周媚說完就出去了,廚房裡的湯估計也滾了。
「怎麼樣?他們沒說什麼吧?」趙氏柔聲問道。
「沒,沒什麼,爹娘把年禮收下了。」週三壯撓撓頭,笑著說道。
趙氏點點頭,然後扭頭去逗弄兒子。
她心裡明白,丈夫肯定是在老周家吃了悶虧,他不說只是不想讓自己擔心,她不問也是給他留著自尊,夫妻相處,還是要彼此體諒。
「今天起,就給棠兒斷奶了,媚兒煮的羊奶,他很喜歡喝,雖說比媚兒斷奶斷的早,但是好在有個疼他的姐姐。」
「這就好,不哭不鬧的,娘也不用心煩,是不是啊,棠哥兒。」週三壯上前抱起兒子,在屋子裡轉圈,小傢伙可能很喜歡這樣被舉高高,頓時高興的咯咯笑不停,好聽的幼嫩笑聲,灑滿了房間的角角落落。
周媚在灶間聽到周棠可愛的笑聲,唇角的笑容緩緩綻放來開。
把片片湯盛出來之後,她就熱了最後的四個窩頭,和那僅剩的魚湯,然後把片片湯端進了炕間。
「爹娘,收拾一下,咱們就要吃飯了。」
「哎喲,聞著真香啊,媚姐兒,這是啥?」週三壯湊上來問道。
「我做的片片湯,應該很好喝。」周媚笑道,麵食她會做的並不多,也就只是蒸饅頭和簡單的麵條,水餃包子什麼的,再難一些的比如各種花樣,那就黔驢技窮了。
趙氏把桌子放好,看著那盆片片湯道:「是肯定很好吃,我這聞到味道,就覺得肚子餓了。」
把兒子放到炕裡邊,週三壯上了炕,然後周媚去廚房裡去了碗筷,還有早上的蘿蔔乾鹹菜,另外也把溫熱了的窩窩頭端上來。
「就剩下這四個了,晚上咱們做麵條吃。」周媚坐在炕沿上笑道,「娘現在清淡的都可以吃,我就給你多做一些,棠兒的吃食娘也不用擔心了,現在就是專心的調養自己的身子。」
趙氏聽聞,臉上頓時漾起喜悅的神色,連連點頭。
「還有,也不要整天在炕上坐著,天好了我就扶著你在院子裡坐坐,慢慢走動一下,對身子也是沒有壞處的。」
「這個好,說實話整天在屋子裡坐著,我還真的覺得快要發霉了。」趙氏這幾日吃的舒心,心情也好,感覺身子也輕鬆了很多,當然這只是心理作用,實際上病情也只是拖著而已。
週三壯點點頭,對妻子道:「你也確實該在外面坐坐了,或者是開著窗戶在炕上透透氣也好。」
周媚則是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對週三壯道:「爹,飯後你去山上看看吧,咱們下的陷阱不知道有沒有抓到,別讓別人給順手牽羊了。」
「我知道了,放心吧媚姐兒,現在快過年了,也沒人往山上走。」
吃過飯之後,週三壯就披上衣裳往山上去了,周媚則是收拾好廚房裡的碗筷,就拿著那兩塊花布出來了,一塊是淺綠色的,一塊是淺粉色的。
「娘,今年你還做新衣裳嗎?」周媚問道,她現在身子不好,而且臨近過年,花嬸家裡也是很忙,恐怕是沒有時間了,再說她房裡還有一件,今年就先將就著穿吧,等明年的時候再說。
趙氏看著那兩匹花布,把那匹粉色的花布退給周媚道:「你還小,穿件顏色鮮嫩的,這一匹等娘身子好了再給你做。」
「那就先都別做了,我屋子裡還有一件好的,過年就這麼穿……」她想了想,輕聲問道:「過年還要去上房嗎?」
「自然是要過去的,娘身子不好就不去了,你和你爹過去坐坐,他們也不會留你們父女太久的,有事就忍一忍,也就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見一見,知道嗎?」
周媚眉梢微微的挑了挑,唇角勾起一抹譏諷:「娘,忍耐是為了好人準備的,壞人只會越忍越過分。」
趙氏有些錯愕的抬頭看著女兒,只是她的表情淡淡的,似乎讓人看不透。
不知道何時,這個女兒的脾氣似乎有些大了,或者說是更有主見了一些。
許久之後,她才輕輕的歎口氣:「畢竟是你祖父和祖母,以後棠兒還要讀書,皇上重孝,大燕朝律法,不孝者不得入朝為官。」
周媚走到桌邊,給趙氏倒了一碗水,遞上去,「就算是咱們對他們好,他們也不一定會領情,再說現在都被他們分家了,你以為別人會怎麼看咱們?娘,就算是不能做官,難道就能無法生活了不成?大不了咱們以後從商,雖說商人乃下九流,只要咱們過得好,何必在乎別人?」
趙氏為女兒的話而震驚,只是她想的畢竟比周媚要長遠。
「媚兒,娘不是在乎名聲。」她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哪裡還有什麼名聲,「娘在乎的是你的名聲,以後你還要還指望著名聲嫁人呢。」
「只要咱們過得好,還怕那一家人在背後使詐不成?再說,我還不信了,我就一輩子就呆在這個小村子了。」周媚淡淡的笑道。
此時的她,哪裡還有以往的木訥內向,映著窗紙上那破舊的縫隙裡面透進來的光,讓她的表情變得格外的生動起來,雖然眉眼還沒有張開,但是已經有種海棠含苞一般的氣質,這讓趙氏看的又驚又喜,
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這女兒越長越像自己了,真不知道這是福是禍啊。
「你想怎麼做都好,不管出了任何事,爹娘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只是不要太過分就好。」趙氏終於是妥協了。
她的身子本就不好,女兒也是在家裡裡裡外外的一把手,這麼多年,她這個做娘的處處忍讓,確實讓女兒過的很是艱苦,她的心裡本就覺得酸澀,如今她能想著強硬起來,這也是個轉機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