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八年僅有三歲的毓敏格格當時是不知道其實她並沒有完全猜錯!
有些事情是怡府裡頭的下人們諱莫如深絕口不敢提起的,毓敏小時候根本聽不到這樣的閒言碎語。
等到她歲數漸大,便慢慢的探知了一些端倪。
原來江南曹家被抄的時間是雍正五年,但是從雍正元年開始便早早地露出了衰敗的氣象來。概因曹寅是江寧織造,他的妻舅卻是蘇州織造李煦。是李煦的堂姊嫁給了曹寅,曹李兩家是個親家的關係。李家在雍正爺即位的第一年就被抄沒了,曹家也就兔死狐悲、誠惶誠恐、朝前夕惕,再不敢有半分兒*浪費鋪張。
雍正爺肅貪反腐一向毫不容情,當康熙爺還在位的時候,四爺就曾追逼虧空銀子,把貪贓枉法的某位宰輔大臣逼得來上吊自殺。
康熙爺殯天,雍正帝即位,當年就查抄了蘇州李煦。又嚴令江寧曹家火速退賠歷年來長期虧欠的朝廷銀子。雍正爺也算給足了曹家面子,拖了有足足五年,終於才不耐煩,痛下辣手把曹家也給抄沒了。所以這五年裡頭,曹雪芹根本是沒有機會扮演闊少角色的。
偌大一個蘇州織造李煦府上,中國最美園林蘇州拙政園的主人,全家所有的男男女女於雍正元年第一批被推上官辦奴隸市場,發賣為奴為婢。大清帝國畢竟是保留了許多奴隸制度的傳統,所以才有那麼多主子和奴才的稱謂成為後世清宮戲裡的代表性切口。
適逢年羹堯年大將軍從青海大勝凱旋歸來,一時間風頭無兩,皇恩浩浩蕩蕩的不斷降在年氏一族的頭上。北堂華妃娘娘心情忍不住那麼一爽,也就用力踐踏起心懷異志的鈕祜祿氏甄嬛姐姐來了……皇上這時候就給了年氏一個特別的恩遇。
皇帝詔曰:「大將軍年羹堯府人口稀少,將蘇州送來奴婢任年羹堯撿取,並令年羹堯將撿取人數奏聞。餘者交崇門監督發賣。欽此。」這意思就是李家被發賣的奴隸人口,任憑年大將軍先挑先選,都不要花錢。
李家兒女之中不乏美貌多情有才堪憐的,僥倖落到了年大將軍府上,自然就得到了毓敏格格最心儀那位絕世無雙最有才情的納蘭容若親生的大小姐垂憐照拂,年夫人自是個蘭心慧質的,慧眼識得落草蒙塵的珍珠環珮,百般照料得這一班苦命的人兒平安周全。
只可歎好景不長,只過得區區一年半載,年羹堯忤逆一案發作,大將軍自盡了斷,年妃旋即也帶著她為雍正帝所生的一子一女一同病故……地球人都懂得一母一子一女一同病故的病因是感染了一種時疫,這種時疫的名字當然就叫做斬草除根。
可憐剛剛得到年夫人照拂的李家兒女們,又一次被推上了奴隸拍賣市場。這一次,他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年府之中的男男女女跟他們站在了一起,共同面臨買家們的檢驗和挑選。這樣的檢驗,自然是要掰開嘴巴查看牙口好不好,女孩子還會被穩婆掰開,查看身子乾淨不乾淨。買家可不願意輕易招致了傳染性的花柳病。
這一次,也不知道是警幻仙子還是女媧娘娘都有點看不下去了,一道神光奇跡般地再次眷顧了蘇州拙政園裡走出來的那些苦命奴婢。雍正皇帝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再次把曾經加諸於年大將軍的那份恩遇,轉加給了和碩怡親王愛新覺羅·允祥。
雍正皇帝敕令:年家被發賣的奴隸人口,連帶著當初蘇州李家流落到年府裡頭去的那些男男女女,任憑公忠體國、勤政忠誠的怡親王允祥先挑先選。
時間再得一年兩載,曹家終於也被抄沒。
江南曹寅府上家資和人口,被抄沒入官的時候,雍正爺是顧忌著曹寅的妻子沒死,這個老太君跟康熙爺之間的關係那是很鐵的,雍正爺也不想在康熙爺的靈位面前做個不孝兒子,於是法外開恩,將曹寅身後留下的寡妻李氏,以及江南曹府當時當家的青年曹頫,和他的妻子馬氏,連同一個年齡不詳的男孩子,一家三代四口人,遷徙到了北京城裡的十三間半瓦房安置。為的是曹家貪污大清朝廷的百萬兩雪花銀子,一直都沒有退贓償還國庫。雍正爺那是何其廉明殘酷的一個肅貪反腐達人啊!當即將曹家一家三代四口兒遷往北京,置諸於怡親王府的監管之下。
這個年齡不詳的小小男孩,那就是後世被認為是紅樓夢作者的曹雪芹。
於是紅樓夢中的相關人物,混在李家年家曹家三個傳奇家族破落之後形成的奴婢隊伍之中,排成長隊,在數年時間裡,分別被繩索綁縛著,就好像連著串兒的大閘蟹似的,陸陸續續走進了怡親王府。
當毓敏格格作為吃奶的女嬰,睡在搖籃裡瞎想胡想的那個時候,她關心的那些對象,其實早已經團團圍繞在了她的身邊,只不過她是沒有及時把這些紅顏薄命的小可憐兒,一個個地在第一時間認了出來。
身為小小女嬰,毓敏格格當年是沒機會單獨跟管家和僕婦們飛短流長熱議各種王府秘聞。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的那天晚上,還是毓敏第一次單獨跟大丫鬟珍珠兩個當面說話。
當時是奶娘於媽的表現略有些兒糟心,小格格心中不爽,一時生氣忍不住就吐了奶,吐得來枕頭薄被和炕邊上狼藉一片。於媽趕緊張羅著去收拾,琥珀姑娘自告奮勇幫於媽去回了老爺太太的話,只有珍珠姑娘彎腰將三歲的小格格抱了起來,攬在懷中,輕輕的拍打著她的小背背,試圖安撫她的反胃不舒服感受……一邊還在嘴裡頭唱著兒歌哄著她……
毓敏本來是最反感花襲人的!這時候恍然想起自己是不是想歪了呀!綠茶婊花襲人不過只是曹雪芹的藝術創作,我怡府裡頭調_教出來的大丫鬟興許還是個好的呢?只不過被芹菜大大借了她的名字用在了那本書裡而已!
可不敢輕易冤枉了好人!
正巧毓敏的心頭這時候
本來就徘徊著那樣的一個好奇之心:「是誰那麼矯情,給丫鬟們取下了這樣好聽的一個個名字?」
眼瞅著近旁無人,便躺在珍珠的懷抱裡,悄悄問道:「珍珠!你這名字當初是誰替你取下來的?」
這一問,就問出了悲金悼玉的一場小紅樓夢來!
怡府上下都知道毓敏格格生來就會說話,珍珠也不覺得詫異,聽到小主人這麼開口一問,眼淚忍不住差點掉下來,卻又不敢在小主人的面前失態,生生地忍住了,眼眶兒紅紅的道:「是以前的女主人擬下了這個名字。」
她沒敢按照時下通行的切口說什麼「賤名有辱清聽見笑了」之類的客套自謙說法,只因在她的心目中這一定不是個賤名兒,這名字這一世她都是寧死也不肯改掉的了,只因她記得前面那位女主人對她是多麼多麼的好。
珍珠口中言及以前的女主人,恰恰正是毓敏心中所想的那一人,那個人芳華絕世,才情出塵,是個神仙一樣的空谷幽蘭般佳人,只是現如今早已沒了下落。
珍珠聽到小格格這麼一問,不敢不答,卻也不敢直白說出口來,於是便推說是以前的女主人取下的名字。
這麼含含糊糊的答案,毓敏格格可不愛聽!
當即又追問道:「前頭那位女主人又是誰呢?」她這時當然料不到此事背後竟還藏著如此驚天動地的一場滔天大八卦,卻也猜得到珍珠不願意說或者是不敢說,自己也覺得自個兒追問得太過魯莽和粗暴,生怕嚇著了擔驚受怕的奴隸階級小可憐兒,於是又奶聲奶氣地補充說道:「不方便直說出來的話,你倒是給我個暗示呀!」
緊接著,名叫珍珠的丫鬟便心領神會,乖乖給出了毓敏想要的那個暗示。又青春又美貌的那個珍珠般的有名大丫鬟,紅唇輕掀、檀口微啟,小嘴巴這麼輕輕的一張開,立即便吐出一句動人心魄的詩意兒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