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父漢母滿出身的毓敏同學還沒有穿越過來之前,在二十一世紀那邊早已看過了不少的清穿大劇,也看了許許多多的紅學章。
她自是知道:胤祥、弘皎、弘曉這幾個都是有詩詞作品傳於後世的。雖說是這幾人都是愛新覺羅氏騎在馬背上打天下的野蠻酋長努兒哈赤所傳後裔,但是自打大玉兒懷裡抱著小福臨入關以來,愛新覺羅一家子在紫禁城裡已經享過了*十年的尊榮富貴。
康熙朝歷經了六十多年,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康熙的爸爸順治則是從少年福臨成長成五台山出家的青年和尚,一輩子不愛死記硬背歷史年表的毓敏同學算不清準確的數字,只能在心裡頭偷偷估摸著:按照順治皇帝的履歷看起來,這順治朝大約也就是十多二十年的樣子。再加上如今已是雍正八年,合起來這麼一算:滿族八旗精兵在多爾袞大王的指揮下,武力入侵山海關,攻進北京城裡來暴力執掌了大中華皇帝玉璽,可不就是八十多九十年的資歷了嗎?
滿族同胞們花了這麼長的時間來努力學習明禮儀,學習詩詞歌賦和道德章,這*十年的時間說多不多,說少倒也不少。
後世的人都說,真正有內涵的天賦富貴之氣,絕不是兩三代人可以培養得出來的。八十多年的時間其實是不夠把野蠻人改造成真正的紳士和淑女,卻恰好足夠完成一個華麗麗的包裝。整部紅樓夢裡處處都可以讀得出來有錢有勢的暴發戶家族,一心想要把自家妝扮成世代簪纓的體面人家那樣一種「裝」的氣息。
出身於野蠻部族的八旗酋長們忽然搶下來這樣一片大好花花世界,自然就要學著漢人開始裝b學習明禮儀,紅樓夢裡一再強調「鐘鳴鼎食」、「簪纓世族」,這裡頭就是透著這麼一層意思的。紅樓夢裡的焦大不是說過嗎?他是有功之人,當年在死人堆裡把老太爺背出來的!足見賈府老太爺在三代之前還是滿族八旗騎兵指揮官。八旗入關之前酋長們能有個屁的化啊!簪纓什麼的,鼎食什麼的,擺明都是裝的!
所以到了康熙朝的晚期,大清帝國終於就湧現出納蘭明珠和納蘭容若這樣的大才子。「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傾世佳篇,足以證明騎馬射箭的滿族同胞也可以是才華橫溢的,所以怡府裡頭胤祥、弘皎、弘曉這幾個都會作詩,都能給丫鬟們起出些精緻小巧的名字來,此事不足為怪。這是愛新覺羅氏、鈕祜祿氏、烏拉那拉氏、葉赫那拉氏、傅察氏……以及各種各種氏,幾代滿族領導階級不懈上進的結果,是野蠻民族向著明社會努力進步所取得的斐然成就!
反倒是曹雪芹在三十多歲的時候能夠寫得出紅樓夢來,才顯得十分可疑!
曹雪芹的爺爺曹寅據說是包衣奴才的出身,只因為曹寅的媽媽是康熙皇帝玄燁嬰幼兒時期的貼身奶媽,一邊把小玄子奶大,一邊又把自己親生的小寅子撫養成人,所以令得御前帶刀侍衛曹寅和康熙皇帝之間,後來終於有了那樣深厚的一層奶兄奶弟情誼。這才令得曹家後來享有了好大一番繁華富貴。小寅子其實就很像小玄子身邊的寵臣小桂子韋小寶!在少年康熙擒殺鰲拜的戰役之中,御前帶刀小侍衛小寅子功不可沒!
越看小寅子趕腳越像小桂子!
韋小寶的孫子能掰得出紅樓夢這樣一本蓋世神作來?打死了毓敏也不敢相信啊!
若說是納蘭容若寫得出紅樓夢來,毓敏才肯相信!
這才是毓敏一聽到珍珠丫鬟的名字出現在怡府之中,就暗自為之心驚的真正原因。毓敏穿越過來已經三年,從一歲長到了三歲。在第一年上,就知道了太太身邊有個丫鬟叫珍珠。當時愛新覺羅·允祥還是十三爺、怡王爺和老爺,兆佳氏還是王妃和太太,暫時還不是老太君。
可是這三年裡頭毓敏生存的狀態一直是個吃奶的女嬰,也就最近這一年多才開始滿地貪玩亂跑起來。她是沒有機會跟大人們單獨談話,沒辦法去八卦和打探各種社會緋聞和王府秘辛。
所以她雖然早就在肚子裡頭猜疑著紅樓夢的作者會不會另有其人,曹雪芹只是個代筆的槍手,卻只敢在心裡瞎猜,並不能實際展開紅樓索隱和古代八卦緋聞相關的科考工作。
毓敏心目中屬意的對象,在她看來有資格去寫紅樓夢的滿族大才子,當然就是納蘭容若!而不是韋小寶的孫子!
可是納蘭容若登場的時間略早了些,他的壽算是趕不上紅樓夢這趟不朽傳世的藝航班的。那麼,納蘭容若大人身後留下的後人,是不是能夠趕得上趟兒呢?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是這個可能性存在的係數是極其低微和渺茫的!
這是因為……這全都要怪納蘭容若那個大傻瓜!好死不死的招贅了一個女婿名叫年羹堯!
好死不死的年羹堯有個妹紙嫁給了皇上,這位囂張跋扈的北堂華妃娘娘還被甄嬛姐姐給斗死了!年氏一族最後是落得個家破人亡,全面撲街。只可憐了納蘭容若大人的嫡親閨女兒啊!這位年夫人想來應該是才華橫溢、婉約無限的一代才女吧?當年羹堯年大將軍被雍正爺賜死的時候,年將軍的夫人先是被發回娘家,然後不知道哪兒去了!此等小事史無明載,終於湮滅成謎。
毓敏心裡頭其實是盼望著「人生若只如初見」那位納蘭容若大人嫡親的美麗婉約閨女兒,那個在她想像中必須是驚才絕艷、我見猶憐的一代才情美女,能夠一直好好生生地悄悄活著。她雖然是罪臣之妻,因為出身高貴,得到了皇帝的尊重,僅只是被發還娘家,並沒有發配到寧古塔或者掖庭局裡去終生為奴為婢。毓敏心裡頭是無端端地盼望著這位想像中的可憐才女,能夠得到權貴達人們的細心保護,悄悄兒地一直活下去……活下去……一直活到滿頭青絲成雪,然後拐角撞見曹雪芹。
就好像愛爾蘭詩人葉慈的那個詩意:「當你老去,滿頭青絲如雪,所有曾經熱愛過你的帥哥都已離你遠去,只有最後一個少年不嫌你
你老,出自於天生大媽控的緣故,靜靜地陪伴著你,坐在溫暖的壁爐邊上,向著爐火,又從壁龕上取下一本詩集,慢慢翻讀……」
「請拿下這本詩篇慢慢閱讀,夢中那曾經溫柔的目光蘊藏在你的雙瞳之中,那麼多人都曾愛過你的歡樂,你的優,你的美麗,只有最後那個男人愛的是你純淨的靈魂,是你變幻面容下的憂鬱悲涼。在紅光掩映的爐火邊……垂首……低吟……帶著哀傷……喃喃的低訴……訴說愛情是如何的慢慢消逝。直到最後走上山頂仰望星空,終於瞧見愛人逝去的面容隱藏在群星燦爛的夜空深處。「
納蘭容若大人的姑娘繼承了乃父的才情和憂傷,歷經無數的繁華和慘痛,終於寫出了一本關於愛情和哀傷的唯美詩篇,曹雪芹不過只是晚年陪伴她身邊的那個癡情小秘書。就好像韋小寶跑去聽過了陳圓圓的琵琶曲。
——這才是毓敏心目中喜歡幻想的那個劇情。只可惜,她自己也曉得這僅僅就是個既美麗又哀怨的憑空幻想,這件事其實並不怎麼靠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