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闊台嚇得抬腳,要遠離這只詭異的銅盆,他起身的同時,也踢翻了水盆。盆裡棕色的藥水帶著熱氣潑向地面。
水在地上漫延,但卻與平時被潑後,水的無方向鋪展不同,這些水如有意識般地流動,匯聚成了四個漢字。
「這……這是……」窩闊台瞠目結舌,「快……快記下來!」他對侍者們喊。帳外的侍衛聽到帳內有異響,也衝進大帳,看到了地上的奇異之象,個個不知該如何應對。
但這異象沒有持續多久,水自然散開,再不成字型,恢復成了一灘。
窩闊台已嚇得滿身虛汗,跌坐回床沿,起不了身了。侍者們疾呼,或照顧大汗,或去叫人。
許沐看到大帳出了熱鬧,侍從忙裡忙出,不禁竊笑。不用說,這是他的傑作。他也擦了把額頭上的虛汗,為了控制大帳裡的那盆水,他差點虛脫暈倒。不過成功了,那就有所值了,這是他第一次在非危急時刻控制住了水,憑的就是一定要弄死拖雷家三兄弟的執念。
趁現在周圍混亂,許沐混入來往奔跑的僕人,離開了宮帳區。
還沒走多遠,一臉得意竊喜的許沐頓時大愣,腳步也驟停。在他面前站了個人。
「木都,你怎麼在這兒?」許沐沒料到會撞見此人。
「我到處找你呢,沐哥哥!你到哪兒去了?」木都眨巴著眼睛問。
「我也在找你。我們回去吧!」許沐不敢在此久留惹疑,推著木都就走。
他邊走邊回頭看,可惜不能留下靜觀事態發展。不過可以料定,拖雷家的三個惡人,就算不死,也有大麻煩。大汗可從來不喜歡他們。
大汗帳內一下子聚集了許多人,不僅因大汗突然病情加重,更因為聽聞帳內出了怪異。尤其是達格娜,第一個趕到,她首先問的不是窩闊台的身體狀況,而是發生怪事的詳細經過。
「這是神仙給的提示……是神仙……」窩闊台驚魂未定道。
「神仙?」達格娜狐疑,「神仙說了什麼?」
大汗動了動手指,侍者為達格娜遞上張紙,「這是水匯出的字,請可敦過目。」
「『四子為汗』?」達格娜念道,「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四子為汗。第四子……要做大汗……」窩闊台痛心疾首。
「可是大汗,你的第四子,早已經去逝了啊!」達格娜驚道,「難道,是別人的第四子?」
窩闊台不甘心地重點頭。
「是誰?真是神仙的提示,怎麼說得這樣不清不楚?」達格娜再看手中的四個字,她初疑是五星聯盟已經定下下任大汗,來給提示,可現在看,根本不是聯盟的風格。
「還能有誰?」又一位女子進了大帳,脫列哥那到了,「全天下公認的『第四子』,只有成吉思汗的第四子,也就是大汗的四弟——拖雷!」
窩闊台再點了頭。
「可是拖雷已經死了!」達格娜可不信這種東西。
「拖雷還有後人,而且眾所周知,拖雷的幾個兒子對大汗的家族心存不滿。這一點,妹妹可比我清楚。」脫列哥那斬釘截鐵道。
達格娜扇了兩下羽毛扇,「這是當然的,姐姐。大汗,這第四子真指拖雷?要是如此,這四個字千萬不可傳出去,不然那些還對拖雷家心存幻想的人,必又得胡思亂想了。」
窩闊台抬起手臂,止她說話,「即使失烈門……無法即位……也得由我窩闊台家族……成為下一任汗……決不可……決不可由其他人……」大汗的聲音越說越沙啞。
脫列哥那接下話,「決不會讓窩闊台家族以外的人涉足汗位,大汗就放心吧!妾和妹妹一定齊心協力,拖雷家那幾個小子必須除掉。」
「可是姐姐打算怎麼做?目前還沒有罪證,難道要派殺手?這可不保險,萬一失敗,誰來背這口黑鍋?大汗,先制止流言擴散,減輕輿論才是要緊。四子為汗,並未說明四子是誰,大汗如果立即刻意針對,世人就真懷疑指的他們拖雷家了。」
「妹妹不是一向厭惡拖雷家嗎?今怎幫著他們用緩兵計了?」
「姐姐此言差矣!妾不是幫他們,是做出最周全的打算,一切為了大汗。」
「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心裡最清楚。」
這兩女人一句還一句,在耳邊吵得煩心,窩闊台聽得頭痛,幾次發聲制止,但她們爭起來,哪還注意到窩闊台。窩闊台躺著沒力氣,制止不住,就也不想管了。
御醫趕到,她們才止了聲,窩闊台擺手讓她們出去,拖雷家的問題他必須認真想想了,拖雷的幾個兒子都已有不少勢力。
達格娜並未守在大帳外,離開窩闊台回到自己帳中,她不由多想,立刻命侍女邀請幾位客人,她有急事。
「四子為汗,這是盟主下的指示嗎?」達格娜把在大帳打聽到的經過說與了客人們聽。
「怎麼會?盟主尚未有所定奪。」阿闌薩滿道,「再說,盟主真要下暗示,怎可能不事先告知娘娘呢?而且這不是盟主的做法,也不符合副盟主的習性。」
「那麼到底是誰做的?我可不信真有鬼神!誰在裝神弄鬼?」達格娜窩了火。
如果是五星聯盟的決定,跳過了她,說明對他不信任了。如果不是五星聯盟的決定,在這個聯盟總部所在地,居然還有人膽敢
干涉汗位,這是極危險的信號。
阿闌薩滿哼哼地陰冷笑道:「這種手法,到很像水沖星人,特使不也在此嗎?作個評判吧!」
話鋒矛頭直指水沖星特使。
高大卻無用的大漢解沅,在眾人目光下結巴了,「本使……本使並未親見,不敢確定。聽娘娘描述,確實有些像我們水沖星的御水之術。可那得通過御水珠才能辦到,本使和身邊的隨從都沒有御水珠,不是我們做的。不過本使會徹查此事,那人應還在哈拉和林。」
「會不會是你們那個公主和附馬呢?」達格娜懷疑道。
解沅搖了笨重的頭,「不會!我才得到情報,公主和附馬尚在成都,附馬被貶,他和公主脫不開身的。況且在四川還有我們的人監視著,怎可能到蒙古來作亂?」
「原來你們在四川還藏了股力量。」達格娜冷笑。不過這不是她關心的重點,水沖星人有什麼計劃無需她操心,她現在就想知道誰在搗鬼。
帳外忽地吹進陣風,有什麼東西進來了,達格娜很有應對經驗,拋出大氅。氅衣立刻被風填滿,如有透明人穿了此衣。
帳裡的人都起立了,向大氅致敬,問候副盟主。
「諸位還在為剛才的異事疑惑?」氅衣說話道,「不要疑惑了,一切都在盟主掌握之中。」
「真是盟主的決定?」達格娜問。
氅衣抖動,「此事與盟主無關,是個意外。做這件事的人也並非我們的敵人。」
「那麼他是誰?盟主已經知道一切?」
「此人身份暫不可公開,盟主自有安排。解特使,等會兒我有盟主密令轉達。」副盟主正經了聲音,「就在今日,我與盟主見過面了。」
帳裡的人立刻聚精會神,知道有重大事情宣佈。
氅衣抖動著說:「說見面,其實還是隔了堵牆,但這次極少有的,親口與我對話。我們就汗位繼承人選作了討論,並下了決定。」